《赏味佳期》晚安酒

53、第 53 章

　　去医院的路上，凌让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幸好开车的是时令，旁观者清，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的紧张骗不了人。

　　其中又夹杂着一些他母亲当年去世带来的应激创伤，此刻凌让的心里一团糟。

　　唯一能确认的是，爷爷在他心中的份量，比他自己以为的要多出很多。

　　到达医院时，抢救还未结束，凌朗出差了，现在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只有沈夕楠守在外面。

　　见到凌让的那一刻，沈夕楠没有紧缩的眉头没有放松下来，越过他看见后面跟着的时令，像绷紧的弦突然断掉，气急败坏的冲上去，完全没有之前的清冷淡漠气质。

　　“你怎么还敢带他来？！”沈夕楠厉声质问，“老爷子因为什么现在躺在里面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凌让只愣了一瞬，在突如其来的指责中反倒镇定了下来，他问：“阿姨，您先别激动，跟我说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沈夕楠冷笑一声，说：“老爷子平时都好好的，每天都有吃药，今天知道了你们事，突然就脑溢血了，你问我经过，不如你告诉我，你俩被发现的经过？”

　　言语间充满了讽刺和斥责，意在认定了就是凌让就是凌宗鹤发病的元凶。

　　听了沈夕楠的话，时令羞愧难当，自责不已，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会伤害到别人，自己出柜出得太顺利，从小是蜜罐里泡大的，忘了对于凌让和他的家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件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如今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内心彻底慌了神。

　　而凌让却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听完沈夕楠的话没有做出太大反应，只是问凌老爷子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一直在抢救，你来之前我都签了病危通知书了！”沈夕楠仍是呛着语气说话，末了补一句：“如果老爷子出了什么事，凌家的东西你一样别想着拿走！”

　　凌让沉默不语，这时凌朗赶了回来，看到凌让和沈夕楠的剑拔弩张，不明就里，上来就说道：“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老爷子还在抢救！”

　　沈夕楠：“要不是你的好儿子，爸他能进医院？”

　　凌朗一头雾水，但也不想这个时候吵架，憋住火问凌让：“发生什么事了？”

　　凌让当然不可能回答，只能用沉默代替。

　　“凌朗，大庭广众，他那些事儿可没法搬台面上说。”沈夕楠冷笑道。

　　凌朗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他对儿子的八卦没有太多深究的意愿，他没往深了想，估计又是一些公司的事，可能扯着扯着老头子一激动就进医院了。

　　虽然以前没遇到过这么激烈的情况，但他知道凌让对公司的权力和财产都没有什么兴趣，因为这么多年“爸”这个称呼就没从他嘴里听到过几次。

　　“我去问问医生情况。”凌朗知道自己在这也只会成为吵闹的核心人物，干脆借口避祸。

　　但这种逃避行为更是惹恼沈夕楠，她终于爆发，失控大喊道：“凌朗，你儿子是同性恋！他是同性恋你知不知道！”

　　深夜的医院虽然没有白日热闹，但总归是有些人在，如果说之前沈夕楠还顾及着凌家的脸面，此刻怕是已经只想撕破它。

　　崩溃的家属，奇葩的家事，急诊科见怪不怪，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过来，要家属冷静一些，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凌朗震惊的看着凌让，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谁知凌让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父亲的看法，他反而去找时令，看到他瑟缩的站在角落，便径直走了过去，捏捏他的手，安慰道：“别怕，没事。”

　　急救室里躺着自己的爹，外边儿自己的儿子公然出柜，自己的老婆不顾脸面的发疯，凌朗一时不知道该先对哪件事做出反应。

　　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情况还是不太乐观，要在ICU观察。”

　　凌朗想：总算是在这件事情上稍稍松了口气。

　　等凌宗鹤被送进ICU，有专门的人看护，凌让便打算暂时回家，走的时候凌朗似有话想说，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决定暂且不表。

　　为平息大家的怒火，时令知道凌老爷子没事后，便默默走到医院大堂坐着等凌让。

　　来到时令身边，凌让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轻声说：“走吧。”

　　时令便跟在他后面，等走到停车场，仍然坚持他来开车。

　　回家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路沉默到家门口，时令将车熄火，看向凌让，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良久，凌让抬起头来看向他，问：“七仔，你要不要先回美国读书？”

　　凌让问得艰难，一路上他都在想要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妥善地解决现在的状况。

　　但其实没有什么圆满的做法，这样的决定让他心中倍感苦涩煎熬，但至少可以暂时让时令置身事外。

　　但在时令眼里，却是另外的理解。

　　在彼此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凌让并不需要，在两人面临重重难关的时候，凌让并不想渡。

　　仿佛那个问他愿不愿意并肩，在医院不顾众人目光走向他握住他的手的人，并不存在。

　　凌让又回到了几年前因为害怕和误解，将彼此的连结生生切断的那个人。

　　看时令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凌让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凌让……”时令打断他，说：“我去美国。”

　　说完拉开车门下了车，听到身后凌让也从车里出来追上来。

　　凌让拉住时令，想告诉他事情有蹊跷，在那么有冲击力的现场凌宗鹤都没有病发，怎么一天过去了才突然病倒，沈夕楠的态度也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凌宗鹤不会因为这种事找她商量对策……

　　但这些全凭猜测，说起来又错综复杂，他尽管知道恋人之间应该坦诚，但不愿这些纷扰牵扯到时令，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永远都快乐，没有烦恼。

　　所以最后只是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喃喃说道：“不是要分手的意思，宝宝，别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