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亭》阳光已至

3、朱星变 (起)〈离魂山庄篇〉

　　白雪皑皑的玉笔峰上，她静静地望着天空。她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要是今天能胜了他，那就可以得到“朱星”了。
　　朱星。削铁如泥，剑身绯红。在夜晚可以以一变十，又可化十为一。曾经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但是，当剑被他夺过之后，就没有人愿意去持那把剑了。
　　那个人，似乎没有人敢靠近。江湖上说，那个人在十四岁那年就打败了朱星的前一任主人，而且当他拿到朱星的时候就能够运用自如。他不杀人，可是却比杀人更恐怖。他让朱星有了意志，并且任凭朱星在夜晚自由杀戮。他只是狂笑，然后在白天又让朱星恢复为普通的剑。
　　朱星，还是被判为不祥之物。
　　现在，没有任何人愿意惹上他，毕竟，他是个怪人。可是，她必须要夺得那把剑，因为她爹在临死的时候告诉她，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不管经过多少人的手，那剑终归是我们离魂山庄的东西。
　　苏慕雪，这是她的名字。那个时候和现在差不多吧，也是冰雪纷飞，母亲万飞霞给了女儿这个名字。是啊，苏家只有她一女，要是不能夺回那把剑，她一定去死。她想，她死的时候一定就像雪花一样，静静地飘在山涧。慕雪，你一定要拿回那把剑，她对自己说。
　　很久很久，天边已经开始亮了。可是，他还没有上山。明明在早上打听过，要去西域，一定要经过这座山，山中只有一条路。为什么还没有来？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一阵杀气直逼眉心，应该是上来了。
　　他的背上挂着剑，即使有布裹着，也能看见其中泛出的红光。他的手中拿了一壶酒，看起来没有丝毫防备，他的脸上有些红晕，应该有点醉了。他的步伐很慢，可是每一步却那样的有力，天啊，他是在用内力行走。慕雪见过这样的走法，在离魂山庄的藏书阁里，有一本《奇门》，上面记载这种步伐，如果没有记错，是欧阳家世传的“幻凌步”。可是孤岛欧阳家在五十年前不是家破人亡了吗？而且当时根本没有活口，至于那场灭门惨案究竟如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了。难道，他是欧阳家族的人？
　　慕雪站到了他的面前，“请留下朱星。”慕雪的话中没有丝毫颤抖。少年先是一惊，这些年来还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继续走，假装没有听见。
　　“请留下朱星！”慕雪再次挡住少年的去路。
　　少年的身子一跃，竟跳起五丈高，瞬间拔出朱星，一人一剑在高空中如一颗红色的星辰，慕雪还没有来得及拔剑，少年的朱星已经落了下来，那一刻，他要是在偏一些，那么慕雪就得去黄泉了。可是，剑仅仅削落了她的一丝头发，慕雪吓得倒在了地上。为什么？苦苦练剑五年，却连剑也不能碰到。这个人是什么人？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可是，在剑术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了。难怪在他十四岁那年就可以夺过朱星了。
　　那个时候，自己还在娘的怀抱中呢，天天看着爹教徒弟练剑，自己只是戏弄师兄们，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练过，到是后来，爹去世了，临死之时托付她必须找回朱星。在通往西域的路上，一直追寻着朱星的下落，后来才知道，朱星已经被少年拿走了。那时候的慕雪发了疯似的练剑，她一定要把朱星拿回来，她是这样对她娘说的。
　　一年前，她曾和这位少年见过面，那个时候，是在一个村落。两人进了同一家客栈。她并不知道朱星就在他的手上，她没有和他说过话，只是见过彼此而已。后来，她听店里的人说起少年时，少年已经离开客栈一天一夜了。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
　　少年收回朱星，拿上酒壶，绕开慕雪准备下山。慕雪知道这是个机会，她拔出手中的剑，瞬间变为十八把，一起刺向少年的背脊。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纵然一跃，已经站在慕雪的身后了，朱星未出鞘，但是剑气已经伤了慕雪的手腕，剑掉在了地上。
　　“哼，苏家离魂十八剑也不过如此，我看那离魂山庄破灭是迟早的事情了。”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左手中还拿着酒壶，他没有洒出半点酒。
　　“不可以侮辱我们离魂山庄，不然我杀了你。”玉笔峰上又开始下雪了，白色的颗粒落在两人的头上，彼此相对，好倔强的女孩，这些年还没有遇到过呢，只是为了夺我手上的朱星？
　　少年伸出手，想拉慕雪起来，慕雪打开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倔强，果然是离魂山庄的人。
　　突然，背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问她，问她苏云峰是她什么人？”少年一震，心中开始有些冷。他捡起地上的剑，“苏云峰是你什么人？”
　　慕雪夺过剑，“我爷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犹如一朵傲雪的凌霄花，绽放在冰雪封天的玉笔峰上，那样的场景似乎在很多年前就有过，那个亭子，不记得是哪里了，那个时候飘零着红色的小花，也是这样的女孩啊，从自己的手中夺过了那个烤饼。
　　哪里呢？到底是哪里呢？突然，嘶哑的声音再次打断他的思路。“问她，问她知道沧海吗？”少年不语，然后坐在慕雪的身边。“沧海……知道沧海吗？”
　　慕雪望着眼前的少年，这样的语气？她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不知道，该死的，把剑还我……朱星是我们离魂山庄的，你还给我！”慕雪拉着少年的衣角，正准备触摸朱星，一股力量将她弹开。
　　“啊……”慕雪突然见看见朱星在笑，的确在笑，很诡异的笑。没有脸，但是有一双眼睛和嘴。慕雪一再对自己说，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少年马上离开慕雪，他知道，不能再逗留了，否则……“把她带回来……我要她……”少年果然没有猜错，他不得不听从朱星剑的话，一股气流飞过，慕雪已经被隔空点了穴道了。
　　“你要干什么？”慕雪极力挣扎，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完了，这次一定死定了。
　　少年把她扛在肩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可恶的淫贼！放我下来！”
　　“不容你多说，真是闹死人了……”少年一下子将她打晕，扛着慕雪向山的深处走去。
　　天空中的星辰逐渐隐退，只有一颗红色的星异样地挂于天边，散发着诡异而浓厚的红色光，那是朱星。

　　西域边界的村落中，有一家小酒楼，平时就接待一些官兵，或者一些过路的商人。酒家的生意不太好，但是却也过得去。这个时候是正午，应该有客人来了。
　　一个背着宝剑，扛着女子的剑客走了进来。
　　“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一见有客人来，马上上门迎接。少年看看四周，然后说道：“我要最里面的那个座位。给我一碗，不，两碗，两碗面。”小二招呼好后，马上去了厨房。少年放下慕雪，让她好好坐在旁边，穴道还没有解开。此刻，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一书生，一刀客，似乎是约定好了，坐了旁边的座位。少年突然想到什么，从行李中取出一条白纱，把慕雪的脸遮住。慕雪已经醒了很久了，她很想叫，可是却叫不出来，现在脸也被蒙上了，更难向人求救了。
　　“这次的计划还顺利吗？”书生品了一口茶，然后打开扇子，向刀客询问。刀客呼了小二，要了三碟肉，然后回答：“似乎还没有被发现，你也知道，那地方娘们多，不容易混进去。”书生微微点头，接着说：“那是让烛香去的吗？”刀客仰天大笑：“哈哈！也只有那小子可以扮得这么像了，要是他是女的，我一定要他做我的姨太太。”刀客笑完，又沉静下来。
　　娘们？难道……少年的心中已经有数，这次可真是惊动了江湖人士啊，这两位看来，书生应该是唐门的人，而刀客很明显是武夷山的人。翠烟门，真的和大光明宫的人有勾结？
　　突然，一个冒失的少年冲了进来，他看了看书生那一桌子，然后跑到他们面前。这时候，慕雪一惊，羽良师兄？
　　羽良和两人小语，可是自小有顺风耳的慕雪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师兄是奉命来寻找她的，又遇到翠烟门事件，所以顺便代表离魂山庄加入“伐翠军”。她是多么想叫一声，这样就不用在留在这魔头的手里了。她的眼睛一直望着旁边桌子的羽良，可是对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开始心灰意冷了。师兄，要是你能向我这边看一下就好了，只是看一下，可是，羽良仍旧和两人计划着灭门翠烟门的事。
　　“面来咯！滚烫的面！”一下子，慕雪的心又亮了，只要揭开面纱，这样就可以……
　　“好！我们就这样办！”刀客笑着对两人说，然后转过身，“小二，那肉给大爷我留着，等杀了那些叛变的贱人们，我再回来好好庆祝！”说完，便和两人离开了酒家。
　　啊！师兄……
　　“你可以吃了……”少年冷冷地对着慕雪说。
　　面纱已经被揭下来了，可是，羽良却看不见了。慕雪只感觉喉咙一阵清凉，是哑穴解开了。“死淫贼！臭淫贼！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慕雪一开口便骂，少年却如没有听见一般，开始吃起热腾腾的面。慕雪看着这样的吃相，不禁笑了出来。“呵呵……”
　　少年抬头望望她，哎，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慕雪也不再闹了，只是看着这热腾腾的面，却不能伸手去吃。“我这样怎么吃嘛……”
　　少年知道她的下句便是“把我的穴道解开吧，我又不会逃……”对于这样的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他打断了慕雪，“我喂你……”
　　一根根快要冷掉的面条在他的手中瞬间变得有活力起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的慕雪自然吃得香，慕雪再看看这个冷傲的少年，好像他也不是太坏吧。
　　吃完面后，还没等得上慕雪唠叨，他又将她的哑穴封上了。

　　漫漫长途，何处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处呢？
　　少年买了一匹马，把慕雪放了上去，说实话，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美丽的雪景呢，虽然现在被俘，可是却也有了闲情逸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少年，都仿佛觉得似曾相识，到底是哪里？
　　很快就是黄昏了，在幕天的雪地中，居然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少年跨上了马，用力一拍，刹那间，两人乘马在雪地里狂奔，映着西边渐渐消失的光辉，两人感觉万物都只是渺小的，只有自由，是如此伟大。马声呼啸于无垠的雪地中，天地仿佛只有咫尺。
　　马在雪地中狂奔了很久，终于停下来了。少年下了马，把慕雪留在原地，然后向林间跑去，又是幻凌步，他真是欧阳家的后人？
　　不过半个时辰，少年又以飞快的速度踏步回来。少年点燃了木柴，须臾便燃起烈火。尽管有些寒意，但是慕雪已经不觉得冷了。少年把她抱下马，两人坐在篝火边。
　　又是一阵清凉，她又可以开口了，“我……你……”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少年看着她，并不想告诉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张脸，他便开了口。
　　“血洞。”还是很短的话，慕雪并不知道血洞是什么地方，她一直想知道，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欧阳家的武功。既然我已经被你抓住了，就算死，也要让我知道对方的姓名吧。”
　　少年望着天空中那颗朱红色的星辰，“我没有名字，但是我师傅叫我欧阳灭。”欧阳？果真是欧阳家的后人，可是，他师傅是谁呢？
　　背后的剑似乎开始蠢蠢欲动，“快！快把她带回来，我要问她，我有好多好多事情要问她……”少年只觉得背后如针芒一般，好不自在。明日一早，他就带她回血洞……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说声“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