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心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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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想着阿七，林云盏回房的脚步都虚浮起来，嘴上不自知地哼着。
吕阳雄正在脱鞋袜，奇怪地问了句：“阿妻？小林子你想娶妻了？”
一句话把林云盏吓得清醒了几分。是阿七啊！这可不敢乱替换！
“你听错了！”
吕阳雄似乎了然于胸：“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毕竟我是过来人。”
“你真的听错了！”
吕阳雄继续自顾自地说：“你要是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姑娘，我教你一个办法。你要是对一个姑娘起了保护欲，那离爱上她已经不远了……”
保护欲？好像是有点……啊呸，哪壶不提开哪壶，没半毛关系。
林云盏连忙打个哈哈转移话题：“没有没有……你刚从外边回来？”
吕阳雄眉头一皱：“瞅着空当，我又去找我老婆了。”
闻言，林云盏有些愧疚，这些日子忙着收集秘闻，差点忘了答应过要帮吕阳雄找老婆。
林云盏暗暗想着要把这事儿提上日程，允诺道：“最近我会去各宫走走，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吕阳雄知道他有本事，也不多问，嗯了一声。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道：“对了，黑仔又来给你送东西了。我怕惹眼，帮你放进柜子里了。”
好猫，好猫！
林云盏兴奋地打开柜子，又发现了一个精巧的戒指，上面镶了一颗硕大的南珠。
吕阳雄好心提醒：“也不知道黑仔是从哪里弄来的宝贝，小林子，你要藏好了，免得被查公公那群人搜罗走。”
林云盏自从拿下梁得顺之后，在素食局过得顺风顺水，已经不怎么把查公公之流放在眼里。于是含糊应下，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
翌日，梁得顺果然弄来了荤食局的名菜。
他面带愁容，却是一脸讨好：“小林爷，我真是豁出了一张老脸给你求来了好菜。您来看看，佛跳墙、烧鹿筋、包烧里脊……”
梁得顺轻轻打开食盒，一阵香气扑鼻，林云盏的鼻子自动往上贴，差点流出口水。
荤食局吃那么好，愈发显得他们素食局寡淡无味。林云盏悄悄吞下口水，这是给阿七的。
“小林爷，还满意不？”
林云盏端正姿势，目不斜视，道：“不错。明天轮到洋食局吧……”
梁得顺怔住，不禁喝道：“明天还要？！”
“嗯？”林云盏眼睛一眯。
“……行。小林爷吩咐的，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办到！”
这还差不多，小辫子被捏住了就乖乖就范吧！
林云盏拎起食盒往外走去，走出素食局前，他猛地想到钦天监那几个恶毒的糟老头子，于是谨慎地又从灶上拿了一屉素食，放在食盒的最上层。
到了钦天监，汤大人瞪着眼睛看他手中的食盒，连袖子里藏好的一筒掉出来了都不知道。
“等等，看看菜。”
果然。还好早有准备。
林云盏面无表情地揭开了食盒的盖子，汤大人头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拍黄瓜和糯米藕。
汤大人嘴唇蠕动，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林云盏进楼。
身后，吴大人迫不及待地问：“老汤，真是素的？”
“千真万确！”
林云盏背着他们得意地露出笑容，对不住了大人们！谁让你们先不人道呢。
门又在身后回弹，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静谧的高楼里只能听到中间那些巨大齿轮的摩擦声。林云盏像昨天一样开始爬螺旋型的楼梯，想到昨日此时自己愣头青的模样，简直恍如隔世。
还没爬到最顶上的平台，封七的声音已经传来了：“阿盏，我在等你。”
林云盏抬头，发现昨晚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张摄人心魄的脸蓦地出现在上方，俯视着他，暄和清雅。
林云盏脑子里又开始起雾。
他加快脚步走到平台上，顾不得气喘吁吁，仿佛献宝似的揭开食盒的盖子，那些山珍海味一下子涌出馥郁的气味，把他自己都勾得喉咙一滚。
他将食盒推到封七的面前，道：“阿七，快吃吧。”
谁知封七只看了一眼美食，又用那双缱绻慈悲的眼睛看回了林云盏。
仿佛看出了林云盏的渴望，封七把食盒递过来，道：“阿盏与我一同用食？”
这是个林云盏无法拒绝的提议。这段时间当小太监，他哪吃过好吃的东西。要不是借着阿七，他完全没想过压迫梁得顺来满足口腹之欲。
林云盏估算了一下分量，应该够他们两个人吃。于是毫不推辞，应下：“好！”
他率先舀了一小碗佛跳墙，喝了一口，爽得要升天，仿佛回到了食品工业发达、鲜味唾手可得的现代。
封七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也不动筷子。
林云盏还以为他常年吃残羹冷炙，不知道怎么吃金贵的食物，好心讲解：“阿七，这是佛跳墙，好吃的。”
“嗯。”封七笑意放大。
林云盏补充道：“里面放了鲍鱼、海参、花菇等等，山珍海味都齐全了，鲜得佛祖都食指大动，故得此名。宫里的御厨就是厉害，大老远的闽州名吃都能搞来。”
封七兴味地道：“听来奢侈，不过阿盏好像很了解……”
现代物产丰饶，宫廷菜进入民间，林云盏下馆子、吃酒席经常能吃到，不算稀奇。
林云盏一边往嘴里送食物，一边和稀泥道：“小时候跟着父母见过些世面。”
封七进食的姿态优雅，听见林云盏提起父母，似乎很感兴趣，追问道：“阿盏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林云盏想了想，好像跟千千万万的小孩没什么两样，普通双职工家庭，不算大富大贵，小康生活，还算幸福。
他扒了口饭，坦然地说：“我爸妈普普通通，虽然不能像别人爸妈那样说买别墅就买别墅，说买豪车就买豪车，但也从来没让我吃过苦。”
封七皱眉：“别墅？豪车？”
大意了，心态一放松说出现代词汇来了。林云盏忙解释道：“就是庄园和马车。”
封七低着头，幽幽地道：“你心里的父母竟这样完美无缺。”
“也没那么夸张啦。他们工作很忙的，我小时候在乡下跟着奶奶长大，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们。”林云盏讲着讲着，觉得鼻子有点酸，“我记得有一年过年，除夕还在放炮仗，他们吃了顿饭就得赶回去工作。我哭得震天撼地，全村的狗都陪我一起吠。”
那时候委屈得仿佛全天下都欠他。
林云盏用俏皮话掩饰着酸楚。也不知道那边的时间会不会流动，两个月后就是春节，今年缺席的成了他自己……
见林云盏出神，封七默默地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片糯米藕，定定地看着他道：“今年过年，我在，来我这里。”
“嗯……”
林云盏回神，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道：“阿七你呢？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肯定跟我这样乡下长大的野孩子不一样……”
话说到后来，他自己也不确定，毕竟阿七被关在这座高楼里，饥一顿饱一顿……
封七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回忆，眼神微微放空，道：“我也是乡下长大的。”
“唉？”
封七放下筷子，捏着衣袖，眉头微蹙，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倏尔，他眉头放松，轻声道：“我记忆里无父无母。”
林云盏一惊。
“我被丢在和尚庙的门口，方丈捡到后送给了山腰的一户农家。养父母为了修来世而做善事，收养了很多弃婴，却并不曾真心爱护。”
他的语气流露出一丝悲意：“无父无母的孤儿，自然不受庇护，与人抢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要跟狗抢食……”
林云盏满脸震惊，不知道怎么安慰，喃喃道：“阿七……”
封七一派云淡风轻，仿佛说的是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他温和地朝林云盏微笑，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阿盏，都过去了。我九岁的时候洞察了世界，此后没再受苦。”
意思是九岁觉醒了卜灵的天赋？
可是这叫不再受苦吗？禁足在高塔，永无自由，明明是换了一种受苦受难的方式……
即使一直这么惨，阿七却不改纯良，真是神仙转世。
林云盏本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听到这里已经大感心痛。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封七，在他的遭遇面前，言语竟是如此苍白。
林云盏只好一把抓住封七的手，试图渡给他自己手心的温度。
恨自己不能早点见到他，恨自己力量渺小，要是身处高位，就能解了他的苦难。
封七仿佛没想到林云盏如此大胆，愣愣地看着被林云盏握住的手，眼中变幻莫测。
“你……”
“阿七，往事不可追。”
封七脸上笑容惨淡：“我知道。”
林云盏眼神清明，坚定地道：“以后起码有我站在你身边，我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太监，但我会向上爬，总有一天能保护你。”
封七瞳孔一晃，似是头一回听到如此直白热切的承诺。
林云盏挠挠头，好像说得有点矫情了，他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谁知道力气一放松，反被封七反客为主地抓住了手心。
林云盏呆了一秒，随即听到封七的话：“嗯，我记住了。”
林云盏向封七看去，虽然神色跟刚刚没什么两样，但阿七好像变得快乐了一些。
这样就很好。林云盏也快乐起来，咬了一口阿七夹给他的糯米藕。
……
林云盏走后，秦风憩阖目了许久。
“真好骗。”
秦风憩觉得右手还在微微发麻，那一瞬的肌肤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上面，柔嫩、微滞，就像林云盏给人的感觉那般，赤忱得有些傻乎乎的。
他并不喜欢与人接触，奈何此处并没有能够擦手的帕子。
蓦地，秦风憩嗤笑一声，喃喃道：“只是个小太监罢了，说什么要保护我的大话。”
他敛目自语：“我九岁那年洞察的真相，便是无人可依，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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