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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轮岗前夕 ...

  •   那伽的掌心相当好看。

      手纹干净,痕迹深深,这样的手相。

      手主人当是身体健康,一生少烦少忧少波折。

      纪筝走神,忽而自己笑了,怎会是那伽呢。这明明是小师弟的手。

      也是,小师弟若不遇上她,这一生,本该富贵安康。

      又怎会颠沛流离,跳崖断腿。

      她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便胡乱拿起那伽掌心的东西,举到月光下。

      凑近用鼻子嗅了嗅,暗香渺然,似是檀香的香灰味。

      “这是……”

      薄薄一片,手掌大小,通体发金,在月光下能折射出五彩的虹光。

      正面看时,又是银白色,和纸张差不多。

      那伽道:“你用它来画符。”

      纪筝用手试了试,只要催动一点点的炁。

      薄片上就能显示出痕迹来。

      能写。而且写完自动抹除,捏在手里乍摸冰冷,用久了反而温润,像是暖手玉。

      纪筝捧着薄片贴在胸口,嘴角上勾,“还有么?多来几片。”

      那伽咬了咬唇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没好气地,他回:“没了。”

      转身去缩墙角睡觉。

      纪筝狐疑,他怎么突然气鼓鼓的。

      蛟的脾气可真阴晴不定。

      纪筝不作他想,竖起薄片,开始练习对空画符。

      又过了几日。

      小师弟崔惊樾出来,检验纪筝的学习成果。

      少顷功夫,纪筝将十数道符,通通写就。

      崔惊樾赞叹:“好快。”

      “小师姐,你现在虽只有一成道法。但熟练运用这些符,只要不遇上强敌,自保当是没问题了。”

      纪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崔惊樾只觉可爱,附耳道:“再不济,还有最保底的那个符。”

      处在崔惊樾身体内的那伽:?

      他只是又打了个盹儿,他错过了什么?

      不知为何,千年头一回,最爱睡觉的那伽,睡完觉竟然有些不开心。

      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

      肯定是没睡够。他一翻身,圈起蛇尾巴把自己裹住。闷头大睡。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纪筝和崔惊樾彼此相视一笑。

      两人眼神都挺贼。

      好歹是青梅竹马的同修。小时候没少一起作弄恶人。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保底的符咒。
      只能说,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纪筝笑容更深。

      外头竹围栏里,鸡鸭又在叫,催食。

      纪筝抱着圆筐,向围栏里抛洒豆子、苜宿草等。

      鸡鸭马上围过来抢食。

      “出息。”纪筝笑说。冷不丁瞧见鸡窝里的蛋。

      眼睛一亮,转瞬黯淡。

      鸡鸭就两只,下的蛋自家吃吃都不够,哪里能卖到集市上换钱?

      少说得要买上七|八只,才能想卖鸡鸭蛋的事。

      反观家中,缺黄纸、缺朱砂、缺笔墨。

      一言以蔽之,什么都缺。

      想起从前在道宗,想用符就向御鬼宗买。

      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现如今不仅画符要自力更生,连原材料都……

      日子捉襟见肘,纪筝梦里梦见红豆芋圆汤在茶楼大卖。

      醒来,纪筝又把生意经打到芋圆身上。

      赶早就匆匆进静河镇,去打问上回那几个甜品摊主,红豆芋圆汤怎么样。

      那伽叫不醒,昏昏的模样。

      纪筝见他脸色很不好,想独自进镇。

      可那伽一把拽住她手,愣是要跟。

      纪筝无法,只得一道来至静河镇。

      刚到西市那片儿,摊主远远瞧见她,各个眼睛放光。

      甚或高高举起手臂,挥动手帕招呼。

      “先上我这来。”

      争抢之下,还是酥酪西施拔得头筹。

      酥酪西施先冲上来,亲热地挽住纪筝,“你上回那红豆芋圆汤,卖得俏啊。我还听你的,加了牛乳,比她们卖得都好。你那有也没有?好些个小姐夫人老来问。”

      旁边没抢到纪筝的摊主,语气酸溜溜的,“连那几个捕快大人,吃了回味,都上我这问过几回了。”

      这就是甜品的力量吗。

      纪筝受宠若惊,“带了带了。”

      她从背篓里掀开保冷的白布,露出下面一碗碗密封好的红豆芋圆汤,一碗碗分发售卖,纪筝收了几十文的闲钱。

      数十碗芋圆汤,少顷就一抢而空。

      背篓底部露出粗陋的木薯粉原料,用罐头盛装,白布扎着。

      纪筝刚要应摊主们要求,将原料和做法卖出去。

      酥酪西施将她往后一扯,动作急得近乎粗|暴。

      “诶,卖我们做什么?卖给茶馆酒楼,那才是大头。”

      酥酪西施是个透亮人。

      她也怕纪筝把加牛乳的配比,告诉了别的摊主,索性卖个好。

      将纪筝领到西市一家小酒楼前,道:“这家掌柜的是我的同宗。不怕你笑话,我的摊头都是他帮忙支起来的。我已同他说好了,你把方子卖他去。”

      纪筝抬眼望去,酒楼牌匾是“苏氏酒楼”。

      店面不大,但客流不错,里头人站得满满当当,没有一张空桌子。

      酥酪西施将她带到楼上雅间。

      纪筝进了富贵闲竹厅,刚道好,直起腰,不禁傻了眼。

      苏氏酒楼的掌柜,竟是个姑娘家。

      装束精致,衣衫钗环都是簇新的。衣无褶皱,钗环都打磨得锃亮。

      十来岁的年纪,肤白胜雪,两颊少许小雀斑,反更添风情。

      这要是论亲,怕是一堆人要踏破门槛的。

      酥酪西施两相引荐一番,纪筝只道姓,不论名,她怕还未变强,便被二哥找上门。

      肤白姑娘抿唇一笑,丹凤眼里溢满笑意。

      她叫苏婴。

      上过女学,这两年父亲生病,才代为主持酒楼。

      这是她自谦,看看楼下座无虚席。纪筝知道苏婴必有经商的天赋。

      “纪姑娘,后面那位是……”

      纪筝回头望了眼,那伽的脸色好白。她漫不经心,“师弟。”

      苏婴“哦”了一声,凤眼里又添潋滟。

      寒暄一番,几人直奔正题。

      纪筝展示木薯粉,以及给自己的配方报了价。

      苏婴专心听着,提出另一条法子。

      “要不这样吧。”苏婴将纪筝的价砍了一半,“一半先买断你的配方,一半在我这押做本金,日后这红豆芋圆汤的进账,每月分红与你,如何?”

      纪筝一心算,这可比一次性买断,进账多得多。何乐而不为?

      于是应允。

      苏婴叫人去拟条契和备印章。

      她小小年纪,待人接物却老道,上茶上点心,递与纪筝吃。

      只是,视线往那伽那边,飘了好几回。

      纪筝并未注意,专心签署条契。

      彼此画押好,各留一份后。

      “纪姐姐要是把我当朋友,你若研究出新的配方,送来与我尝尝。我也买你的。”苏婴备显亲昵,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小店,也怕担风险。有件事,还得辛苦下纪姐姐。”

      “什么事?”

      原也不难。

      苏婴需要纪筝亲自在酒楼后厨,作出芋圆红豆汤来。

      木薯粉是纪筝自备的。
      苏氏酒楼会替她备其他食材。

      没旁的意思,就怕纪筝这配方是假的。

      纪筝起身,在店小二的带路下,就要前往后厨。

      苏婴朝门口唤道:“这位?”
      她略略停顿,好像在思索称呼,“小哥哥?要不留下喝口茶?”

      那伽看也没看她。头也不回地跟着纪筝走了。

      雅间里,苏婴眉心皱出竖纹。

      她不喜被人下面子。
      他不就是长得好些吗?这少年竟视她如无物?

      眉心的竖纹里,一条短短的黑线,一窜而逝。

      ……

      走去后厨的路上。

      纪筝问那伽,不如留在苏婴那边休息。他脸色实在白得骇人。

      那伽:“不要,她身上脂粉味好重,熏得我头疼。”

      瓮声瓮气的。

      纪筝放慢脚步等他,“怎地,是不是风寒了?”

      小时候,小师弟染了风寒,鼻子堵了,说话就是这么瓮声瓮气的。

      那伽深呼吸,“不是。”

      他扭过脸去。

      后厨烟熏火燎,纪筝系好围裙,扎好头巾,如入无人之地。

      对周遭嘈杂,她似乎完全没听见,一心扑在制作红豆芋圆汤上。

      又是那种止心止语的专注。

      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戴着面具的侧影,在那伽眼里,被烟气描摹得模糊起来。

      那伽眼前一黑。

      他下意识撑住最近的墙壁,勉强站稳。

      痛,下巴痛。

      但他咬牙忍住了,站了好一会,眼前那阵黑才慢慢散去。

      这时,视线里出现满目疑惑的纪筝。

      纪筝冲他摇晃手,“那伽,看得见么?”

      那伽被她晃得头晕,一把捉住她的手。他前言不搭后语,“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霍地,他倒向纪筝怀里。

      纪筝被他突如其来的晕倒,弄得措手不及,接了个满怀。

      她用手背贴贴那伽的额头。

      没发烧啊。真是睡着了?

      她在后厨的帮忙下,把那伽搀扶起来,想先送他去柴房睡会。等她和苏婴交定,就回来接他。

      刚扶着那伽躺下,他猝然睁眼,抓住纪筝的衣袖。

      把纪筝唬了一跳。

      纪筝迟疑了一下,她发现,睁眼的是小师弟。

      崔惊樾手心冰凉,手指都在颤抖。
      心扑通扑通地跳。

      “小师姐,你要当心苏婴。我看到了,她身上,有降头术。”

      “我宗祖师设祝由科,专制降头术,我教……”

      话说一半,他像是顶不住某种剧痛,闷哼一声,活活痛晕了。

      留下纪筝,心如乱麻。

      苏婴身上,有降头术?

      是谁对她下的?

      回到后厨,纪筝端起那碗红豆芋圆汤。

      只觉重似千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轮岗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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