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女子寮》守天

10、10

　　乔七着实不爽，首先，她的电吉他的外接插口在任何一个乐队现场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接地音响插口，而那些个所谓的地下音乐人都是一穷二白留着胡渣的年轻人，抠门到连借拨片都不肯；更别说是一架音准的吉他了。其次，没有一个乐队愿意收她当主唱或者是吉他，原因很简单；摇滚可以，不能太视觉系。更可悲的是好几个乐队里的贝斯手都在乔七去应征时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哥们，不要以为玩了杀马特就是可以玩音乐了。”
　　乔七一路‘Ｆｕｃｋ’出了乐队应征的地方。什么杀马特？那是什么玩意？为什么人人都说她杀马特？难道ｐｕｎｋ就是杀马特？她这样在美国这么多年也没人敢对她的外表评论或是有异议。想到这里，乔七愤恨地踹了一脚路边的景观凳。
　　“该死的狗屎，都是些垃圾乐队！”
　　谁也没有告诉乔七，她的打扮在大陆实在很容易被人误会成肥猪流。
　　乔七颓败地背着电吉他拖着承重的身体回到宿舍，把吉他丢在床下；坐在床上。
　　许久，门口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要面包吗？”
　　乔七正烦，吼道：
　　“ｎｏ，ｌｅａｖｅ　ｍｅ　ａｌｏｎｅ！”
　　沉寂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依旧美丽声音：
　　“Ｉ　ａｍ　ｓｏ　ｓｏｒｒｙ．”
　　乔七抬起头，敞开的宿舍门口站着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女孩子。个子不高，穿着棉质衣服；手里提着一个满满的大塑料袋。乔七意识到自己对陌生人的失态，连忙道：
　　“抱歉，不是你的问题；我不需要面包，谢谢。”
　　“你还没吃东西吧，面包很新鲜；才送到的。什么口味都有，也不贵；没兴趣吗？”女孩子一脸甜笑，对乔七依旧热情介绍。
　　乔七叹了一口气，揉捏太阳穴，默默说：“好吧，你赢了。我买就是了。”她掏出钱包走到门前，指着袋子问，“多少钱一个？”
　　“有２元的，有３元的，还有５元的。”女孩介绍。
　　乔七抽了一张十元人民币塞女孩手里：“随便给我两个面包，你就可以走了。”
　　“你喜欢甜的咸的？”女孩问。
　　“随便。”
　　“喜欢吐司吗？”
　　“随便。”
　　女孩低头从塑料袋里挑拣出四个大小不一包装不同的面包，递给乔七；乔七无奈只能被动接下，抱着那些个面包。
　　女孩说：“这几个口味的最好吃了。谢谢你。”鞠了一个躬以后，女孩拖着大塑料袋又去别处推销了。
　　乔七用脚勾过门，狠狠关上。
　　乔七把面包随手丢桌子上。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乔七几乎大叫：“够了，我不需要面包了。”
　　“乔七，我没带钥匙；帮我开门。”门外是梁子卫的声音。
　　乔七叹了一口气，爬起身开门。

　　下午，乔七没有去上课；而是到了学校的琴房。不是休息时间，几乎没有人在这里练习；乔七用手弹了一下琴键，一个单音节回荡在琴室里。她讲修长的手指放在琴键上，微微合起双眼；开始流畅地弹奏起一段旋律，乐曲如此自然而然地流淌自她的指下；奇异的是，乔七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眼神柔和，动作也仿佛温柔地像是在爱抚一般。
　　这首曲子，是她和杰西卡一起谱的；这是她们在租来录音作工作室的地下室里，裹着毛毯；忍受着中北美地区冬季的严寒在五线谱上一小段一小段写出来又不断修改的作品。杰西卡天生有这一头乌黑的发丝，雪白的肌肤；白种人少有的娇小而纤瘦的身材，这也难怪；杰西卡是土生土长的西班牙姑娘，她有着深邃的音域，喜欢寂静的黑色。当清早的晨曦透过天窗投进工作室，总是乔七先醒来；而后她们总是用一杯黑咖啡互相干杯提神，这也就是她们所有的早餐。
　　乔七抽着烟开着车，载着在后座上打着哈欠的杰西卡；穿过半个空旷的城市，到她们一起读的大学。
　　杰西卡主修古典乐大提琴，而乔七主修金融管理。
　　原本不会相遇的两人，就在一次学院开放日相识。那时杰西卡的口语比现在差很多，当然；乔七也好不了多少。在那次开放日，杰西卡上台唱了一首阿根廷歌。而后，她站在台上连着唱了几首曲子；总也看见台下站着一个高个子的女孩。杰西卡形容那次相遇，她在台上乍一看以为乔七是南墨西哥人；后来她仔细看才发觉乔七是亚洲人。再仔细看，她又猜乔七是日本人或者是韩国人。原因就在于乔七顶着一头被染成淡亚麻色的短发突兀地站在人群里，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微笑注视着台上的杰西卡。
　　她们成立了一个微型团队，租下了一间不小的地下室。很多时候，乔七以为她们之间会存在文化差异，而事实上；信仰纯正的杰西卡让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天使。杰西卡更像一个小女孩对乔七的一些经历和故事感到无比兴奋，而她也会给乔七煮一些豆子和蔬菜的乱炖。
　　起先，她们用不流利的英文交流；居然可以理解彼此，在之后漫长的日子里；杰西卡学会了一些中文词，乔七也学会了一些西班牙语。她们常常为了只有彼此才深懂其中含义的一句话，笑得前仰后合；她们甚至发明了了一些西班牙语和中文的混乱结合语。
　　一年以后，杰西卡修完了所有的课程；离开了她们一起居住学习存在过的城市。杰西卡没有留在美国，她的专业在美国基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杰西卡她说她会去欧洲，继续她的古典音乐事业。而乔七一个人只能留在了美国。
　　在杰西卡要坐飞机离开的前一天，她们一起到附近的一家酒吧喝酒。
　　离开时，乔七唯一一次醉酒驾车，在空旷的单行线上行驶，杰西卡微笑地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她们把车停在禁停区，坐在ｄｏｗｎｔｏｗｎ的纪念碑下继续喝从便利店买来的啤酒。她们喝得几乎要把胃都翻吐出来，回到所住的那处地下室以后；便发生了一些本不应该发生的事。
　　第二天，醒来；乔七的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张乐谱；那是她们一起写的歌，到最后；杰西卡也没有亲口把它完整地唱出来过。而乐谱背后写着一行字：
　　“Ｊｏｎｙ，Ｉ　ｌｏｖｅ　ｙｏｕ　ａｎｄ　ｇｏｏｄ　ｂｙｅ　ｆｏｒｅｖｅｒ……”
　　这是杰西卡留给乔七的所有记忆和感情，那天乔七把所有的乐谱都烧了；包括那张写着杰西卡留言的谱子，因为她实在是唯独没有办法接受最后“ｆｏｒｅｖｅｒ”那一个字眼。
　　很多事并不是你想忘就可以忘，就像这首曲子，即便谱已经被乔七烧了，乔七至今还是可以娴熟地把它完整地弹出来。很多人并不是你不去爱就可以结束，就像此时的乔七想到了杰西卡，想到了一年前的自己，没来由地懊恼起来；十个并列白键被乔七狠狠砸压在手掌下。
　　“咚”沉闷的钢琴敲弦响声。
　　“同学，请不要用学校公物出气，学校半年只拨一次钱给琴房的钢琴调一回音。你这一砸是出气了，我们就只好用走音的钢琴了。”
　　乔七烦闷地开口：“调音而已，有音叉或者校音器就行了。”
　　“嚯，很牛嘛你。”来人口气不削。
　　乔七转头一看来人……心里念念道：真是什么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