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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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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社社员视角:
“萤变得越来越厉害了呢。”东京某条街道的咖啡馆里,我坐在萤的对面,笑盈盈地对她说道。
萤正对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看得入神,听到我说话才慢慢回过身来,扭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哪里。多亏了崎罗子姐姐的协助。”她很谦虚地说。
萤慢慢变得成熟了——任谁从最初加入侦探社时观察她到现在,都一定会得到这个结论。
记得第一次来侦探社时,她还是一个非常怯懦的孩子。与社内的大家第一次见面,生怕由于异能导致失态,所以死死攥着太宰先生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她的样子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以为能在恶劣环境下生存下来孩子一定是倔强又任性的类型,因为只有那样的个性才足够抵御恶劣环境的冲击。但真正的事实却是,她出乎意料地柔软、干净。
仅仅凭借对生命的热爱就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无法想象她是怎样说服自己不去在意那些扑面而来的陌生人、或者最亲近的人的恶意的。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果然还是她的父母。在一个孩子成长的最关键时间把她抛弃,这已经是为人父母最冷血不过的行为,他们竟还在那之后真心实意地期盼着那个孩子最凄惨的下场。
“什么?她竟然还没死……”
为了办理萤的入学手续而跟着社长去找她母亲的时候,那个女人听到“浅草萤”这个名字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反应让在场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如坠冰窟。
连社长都忍不住抬起眼皮,多看了她一眼。
那个女人赶忙捂住了嘴巴,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没有说过刚才那句话。
比没有父母更残忍的,是每天遭受身为亲生父母的人的最无情的恶意。
我完全可以想象萤还在父母身边的时候,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那个人下意识逃避自己的失态,在听社长说明来意的时候全程偏着脸,听完之后也立即说:“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由你们安排就好。”
说完就拎起包包离开了和我们见面的地方。
我想社长一定在后悔来找这个女人。
但更后悔的事还在后面。
在为萤办完入学所需要的所有资料之后,就在社长为萤选择的高中开学的前一天,那个女人未经预约忽然来到了侦探社,和一个男人一起。
从萤瞪大了眼睛不敢叫人的反应就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我以为这对前夫妻是来为自己过往的行为忏悔的,但实际上并没有。
他们带着一脸虚假的笑意,口口声声说着“感谢侦探社对小萤的照顾”、“她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然后话题一转,就回到了对萤抚养权问题的争执上。
两个人互相指责,想方设法为自己当初的恶行开脱,在争执无果后又试图把责任都推到萤的身上,责怪萤当年太不懂事,才给他们的婚姻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他们说得太激动,手对着虚空指指点点的样子,像是要把萤直接拉到面前来审判。
幸好社长及时站出来,不留情面地对他们说:“抱歉,现在我才是浅草萤真正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萤还没有成年,无论任何事,你们都应该来找我。”
那个时候萤早就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躲到茶水间里哭泣了。
社长的威压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那两个人站在社长的面前也不敢放肆。
于是他们两个只好退后一步,一会儿后各自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衣襟,背对着对方说:“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办法。总而言之,旧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各自过得不错,今后也互不打扰,就是最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一本正经地离开了侦探社。
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才是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吧?
积蓄在肺里的火气几乎像是沉睡的火山一样爆发出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互不打扰”,是在责怪社长不应该拿萤的事去“打扰”他们吗?
如果能不顾道德和侦探社的形象狠狠把那对父母打一顿就好了——相信社内的很多成员都产生了和我一样的想法。
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太宰先生都不自觉冷下了眼神,说:“为人父母居然不需要经过考试,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与谢野医生在茶水间里照顾萤。几分钟后一个人走出来,说萤因为呼吸过度昏厥过去了。
担心萤会失落,我们几个事务员聚在一起想方设法地讨论怎样才能哄她高兴。但没想到的是,萤第二天就好像忘记了那天的事情,一切如常地来侦探社上班,认真且高效率地完成前一天没能完成的工作,帮乱步先生寻找可能发生的案件……
除了那双哭泣到红肿的眼眶,任何人都看不出任何她曾经那样难过过。
“关于他们的想法,我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昨天才得到了验证。”后来我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得到了她这样的回答。
我后悔当初在给她办入学资料时没能多问社长一句,把她名字里的“浅草”这个姓氏改掉。
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姓氏,现在又亲眼见到那样的父母。旁人每喊一次那个姓氏,都相当于在她的旧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但萤对此却坦然到不可思议,“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羁绊。一个人的过去是无法抹去的。我可以不去提及,却不可能不面对。
“就这样吧。我并不会因为改变了一个姓氏,就变得不再是我。”
从那之后,她也的确也再没有提及过父母和家庭的事,偶尔听同学谈起父母的事情时,也淡然地不像曾经被父母伤害过的孩子。
她总是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侦探社的每一个人,从每一个小细节做起,力所能及地帮助大家:主动帮忙倒掉需要处理的垃圾,贴心地为下班后依旧忙碌的同事准备餐点,还经常去帮织田先生照顾顽皮的孩子们……
她也依旧像以前一样抓紧一切机会努力:以找到了新的案件为借口向乱步先生请教推理的技巧和相关各方面的广博知识;向与谢野医生学习医疗和料理;向织田先生学习格斗;还向社内曾经成绩优异的每一个人请教自认为不够优秀的功课……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很快就能独自处理越来越多的案件。她结合异能推理出的一些东西,时常让乱步先生都赞叹不已。
“国木田先生中途是不是好几次打电话过来确认任务进度来着?他一定没有想到你可以这么顺利地完成这么难做的任务。”我对萤说。
尽管她刚才说自己能完成这次任务全靠的我的协助,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在其中起的作用,其实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坐在对面的萤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扭头看向窗外,明亮的眼睛里渐渐染上旁人看不懂的阴影。
当然有时候也会像这样变得有些寂寞呢。
我心想。
但是无可非议,成长过程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代价。只要萤还是那个干净善良的萤就好。
她就这样看着窗外,忽然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目光一变。
整个人起身就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赶紧回横滨去了。”
我吃了一惊,还以为她又发现了什么案件,但结果显然不是。
走到咖啡馆门口,我发现了她行动的真正原因——
那个正朝咖啡馆走来的男人,是她的父亲。
还真是不巧。
如果没记错资料的话,那个男人离婚以后,确实就在这座城市上班。
于是我故意大声喊了萤的名字,然后说:“哎呀,小萤不要太谦虚嘛~你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侦探社员了。相信这次回去以后,社长一定会夸奖你的。”
那个男人被我吸引了注意力,吃惊地看向这边——这正是我的目的。
我记得他那天和前妻争吵的时候说过,萤是个出生不受欢迎、个性也不讨喜的孩子吧?
我不介意让他看看:会有人欣喜于萤的存在,并为她的一切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