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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chapter 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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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血症?”
“是啊。大概三个月前吧,那天下了好大的雨,这孩子就晕在草丛里,她醒来后一见到血就晕倒,我找医生来给她看过,说是心病。”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心病呢?”
“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哎,挺可怜的。”
“那她不说话是怎么回事?难道……”
“不不,这个也是心病,医生说过段时间可能会好,不过这些天她从没说过一句话,每天就是坐在树下盯着大门看,我想……她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陶萤转头看向树下的姐姐,无视远处隐隐传来的叹气声。
这是第几天了?她一时想不起。
应该是第四天了,她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吓晕姐姐之后躲进杂物间生活,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姐姐才不会一见到她就晕过去,只知道远处正在说话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是这家福利院的院长,另外两个是想要收养孩子的夫妇。
她们聊到的孩子就是她姐姐陶源。
大概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姐姐在等的人其实是她。
当时妈妈的尸体被那些人带走了,这一点,是她追上去亲眼确认过的,所以她和姐姐都很清楚,不论怎么等,妈妈也不会再回来了。
陶萤打算今晚洗个澡,把身上发臭的血迹都洗掉,再换身衣服,弄干净了再去见姐姐,或许这次就没事了。
冬天的夜晚很冷,院子里的自来水也冰冷刺骨,陶萤忍着没出声,草草洗干净了再换上偷来的衣服,随后便摸进了楼上的睡房找姐姐。
她这几天已经对姐姐的一切都掌握清楚了,来到姐姐床边,踩着床栏边缘站上去,伸出小手轻轻戳了戳姐姐的脸,下一秒,姐姐睁开眼,一双黑瞳仁对着她,瞪圆了。
姐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是发出了几声不成调的音节。
远处床铺上有人忽然起身,稚气未脱的嗓音喊了声:“谁在说话?”
陶萤条件反射躲了起来。
从床上爬下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穿着睡衣,走到陶源床边,柔声问道:“你做噩梦了吗?”
陶源摇摇头。
男孩摸了摸她的脸,又问:“那你怎么又不睡觉?”
陶源忽然坐起身,从床上爬下来,目光扫过四周,没有看到陶萤的身影。
男孩弯着腰,刻意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想去厕所?”
陶源点点头。
“我陪你。”
陶源伸手挡了一下,然后摇头,意思很明显:不要你陪。
男孩灿然一笑,顺势牵住她伸出来的那只手,往门口走:“我想陪你。”
陶源没有反抗,跟着去了。
陶萤从床底爬出来,跟着两人来到走廊的公共卫生间,她看到那个男孩跟着姐姐一起进了同一边厕所,不禁心生疑惑:男孩怎么也进女厕所?
她不动声色跟过去,路上蹦到水池边,伸手摘下了墙面用来挂拖把的铁丝,另一只手拿住随之掉落的拖把轻轻放进水池,然后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厕所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陶萤没看到半个人影,来不及思考便注意到里面隔间的一扇门打开了,她迅速侧身闪进门后,听到男孩低声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看,我在这里的话,鬼就不会出来吃你哦。”
陶萤攥紧了手里的铁丝,慢慢从两人身后探出脑袋。
她就这么站在他们身后,看到姐姐对着男孩一边摇头一边打手势,男孩却好像看不懂一样,微笑着说:“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那我下次再给你讲一个更吓人的。”
陶源不再摇头,垂下手,快步往睡房走去。
男孩紧随其后,步伐雀跃,似乎很乐于见到陶源此刻的模样。
殊不知此时此刻,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道小小的黑影,不过一眨眼功夫,那道黑影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早,所有孩子都被一声哀嚎吵醒了。
男孩受了伤,后背被铁丝划了一道很长的血口子,他痛得从床上翻下来,吓得所有孩子慌不择路。
陶源站在门边看他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孩身上的血都在后背,她没看见,自然也没有晕倒。
其他孩子没想到这茬,还在惊讶她不是见到血就会晕倒吗?这次怎么不晕了?
甚至有些年纪大点的孩子开始低声议论,猜测男孩床上的铁丝该不会就是她放的。
男孩包扎好伤口回到福利院已是中午,孩子们吃完午饭各自玩耍,早上被他吓到那些孩子,即便看到他也不敢靠近,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大孩子觉得他怂,就知道跟小女孩玩,不乐意上去关心几句。
男孩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大步走到树下,走到陶源面前,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在蹲下的一瞬间变了样子,换上以往那副温柔笑脸,他低声问陶源:“你老实告诉我,铁丝是不是你放的?”
陶源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手势。
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顺着头发一路摸到肩膀,柔声道:“以后别再这么做,不然我会生气的,知道吗?”
当天下午,男孩午睡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掌被胶水粘在了床栏上,怎么用力都拔不下来,直到院长过来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胶水处理干净了,男孩早上刚受伤,现在不过才几小时而已,又受了一次伤,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院长当即把所有孩子叫到院子里集合,问到底是谁在做这种恶作剧,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承认的意思,这时男孩将目光投向陶源,这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妹妹,他第一次见到就喜欢得不行,一直对她特别关照,但她总是这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昨晚他非要陪她进同一个隔间上厕所,还说了几句鬼故事吓她,难不成就因为这样她就生气了?
他觉得不应该啊,始终想不明白,这么些天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冷冷淡淡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竟然敢用这种手段让他接连受伤?
简直不可饶恕。
不过……看在她长得那么可爱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事不过三,要是再有下次,他肯定要好好惩罚她一下的。
第三次很快来了。
当晚,男孩掀开被子,发现了一只死老鼠。
他吓得从床上跳下来,结果崴了脚,重重摔倒在地,涕泗横流。
看到这,陶萤差点笑出声,极力克制住才没让人注意到躲在窗边的她正在偷看。
这次院长没有像白天一样不了了之,而是找男孩问了半天,这才问出了答案,起初她有点不信,三番两次确认之后才去找了陶源。
“为什么这么做?你们平时关系不是很好吗?”
陶源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院长无奈之下罚她在走廊尽头的小房间反思一下。
陶萤趁此机会钻进来,说要带她离开这里,陶源一把拉住妹妹,用随身携带的油画棒和小本子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坏人,在哪?
于是陶萤就把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陶源听得眼泪哗哗直流,在纸上画下一张又一张凌乱的画。
陶萤能看懂大概意思。
-他们打你?
-妈妈还在里面?
-那里,怎么走?
陶源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零散的音节,陶萤跟她对话很费力,很快便没了耐心,摆摆手说:“明天再跟你说吧,我肚子又饿了,去找点吃的,你等我啊。”
陶源还在埋头画画,一抬头,陶萤已经从窗户翻出去了。
许久之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以为是院长,没曾想是那个男孩。
男孩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低声说:“院长让我来的,叫你回去睡觉了。”
陶源往后退了几步,指着门口“啊”了一声,又指指自己,随即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走路的手势,意思是让我出去。
男孩噗嗤一笑,只听咔哒一声响,门反锁了,他忽然朝她飞快走来,陶源瞬间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
男孩上来就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求救声堵在了喉咙里,他说:“我对你不好吗?嗯?”
“你为什么要整我?”
陶源又是踢又是打,男孩毕竟比她大了快十岁,个头高不少,力气也比她大,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男孩又开始在她耳边讲鬼故事,一边讲一边盯着她的眼睛,观察这双大眼睛里的每一丝惊恐,讲到最后他说:“我要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你怕不怕?”
说着,已经把陶源拉到了窗台边。
窗外一道黑影闪进房间,随即响起清脆的金属刺穿血肉的声响,声音不大,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尤为刺耳。
男孩目瞪口呆,身体僵直,仰面倒在了窗台边缘。
陶萤看了看手里那把刚从墙上摘下的钉枪,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铁笼里的画面,她慢慢扬起嘴角,这样的笑容在一个五岁大的女孩脸上显得格外违和。
“萤萤……”一道沙哑到近乎无声的童音响起。
陶萤惊喜转头,“姐姐,你可以说话了?”
陶源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伸出手指着靠在窗台的人,说:“你……你把他怎么了?”
陶萤眨眨眼说:“我把他杀啦。”
陶源眉头紧皱,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杀了?”
“对呀,他以后再也别想欺负你了。”陶萤扯下墙上的毛巾擦了擦钉枪,似乎察觉到了陶源的不对劲,又说,“姐姐,你不高兴吗?”
陶源没有说话,浑身止不住发抖。
陶萤放下钉枪走过来,又叫了声姐姐。
陶源忽然闭上眼睛倒了下去,陶萤抬手抹了一把脸,摊开一看,手上都是血。
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墙边拖出一捆绳子,熟练的绑在男孩身上。
次日清晨,陶源从梦中醒来,匆匆翻下床到男孩所在的床铺一看,只看到一张纸条,上面是两条暗红色的线。
陶源看了好几秒才发现那两条线,其实是用血写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