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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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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做女人不容易。
琴、棋、书、画要精通,文韬武略要出采,上要能恭顺帝王治理家族,下要能谦和待友礼贤下士,就连娶夫纳侍也得百里挑一,各有所长才能风光荣耀,威风八里。
于此,舒妙烟表示压力很大。不但因为她是个女人,更因为她娘亲是当今晋国享誉四海的安亲王。
如果不是安亲王的位高权重,她便不至这般披肝沥胆,如果不是安亲王的骁勇善战,她更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南征北讨,出生入死。
如果……如果没有如果。如果没有安亲王,又哪会有她舒妙烟这个人呢?
所以,她其实是毫无怨言的……毕竟这天下是她们舒家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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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亲王舒平夏是何许人也?这一点恐怕随手拉个黄口小儿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此人一身文治武略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且她又是当今谨帝唯一同父所生的胞妹,两姐妹自小感情就十分亲厚。
舒平夏几乎是从出生会走路起就一心一意地支持当时并不是太女的谨帝。为了稳固这位胞姐在朝中的地位,她自十七岁起便出师万里远征数国,数十年间一举拿下六十二座城池殖地无数,一个不小心间将晋国版图扩了又扩就连那史官都跟不上赶制新的地图。
于是,这数十年来,安亲王舒平夏便成了举国上下盖世无双的英雄人物,所到之处人人景目仰望,朝殿上也是风光霁月,只需随意勾下小指头,都能叫那护城河抖上几抖。
先皇眼见这姐妹二人文武相辅相得益彰,在几番思量之后终于将皇位传给了当时的谨王——如今的谨帝。
而谨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这位功勋显赫的妹妹御封为金顶亲王,永世裘爵。
可有道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六年前安亲王得胜还朝之后,休息了没多久,便闲不住地主动请缨去征战边邻卢国。那卢国本是南朝小国,朝局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以安亲军的实力来说想要拿下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可就在眼看胜利在望直逼对方要城时,主帅安亲王却突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被对方一位没有半点名气的小将给射中了坐骑,马失前蹄当场坠马,差点马革裹尸,命丧疆场。
安亲王在晋国从来都是不败的神话,自出师以来就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受此惊怒之后当即一病不起,随行太医再三诊断后战战兢兢地吐出了四个字——“命在旦夕”。
远在朝中坐政的谨帝闻訊大惊失色,一不留神差点从龙座上跌了下来,连忙颁数道圣旨急招天下名医诊治,并金口玉言郑重许诺:谁能救活安王,朕许她黄袍金顶,永世荣华!
如此尊荣自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重赏之下当有勇夫,经历重重磨难之后,安亲王的命倒是保全了下来,可却从此缠绵病榻,郁郁寡欢,再也不提那策马疆场之事。
谨帝与安亲王是同胞姐妹,她比谁都了解这位胞妹。她心中透亮却也只能轻语安慰,终而陡留一声叹息。
那名小将的身份来历至今没有查明,而她这胞妹自幼就心高气傲,自少年出征拜将后更是戎马功勋,从无挫折,为今人到中年之时却突然在众将士面前败给了这么一个连名号都没有的人物,自然是郁结于心,药石惘效了。
虽如此,谨帝对于这位为了她一战受辱又长年卧床的胞妹十分疼惜,不但逢年过节的亲自登门看望,更是将安亲王的三位女儿都当成了亲生皇女般疼爱,甚至比起正牌皇女更为重视。
这一点从她对舒妙烟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有哪个王女能在宫中有自己独立小院的?唯有舒妙烟;有谁能在谨帝入迦奉寺礼佛时同塌而眠的?唯有舒妙烟……
舒妙烟是安亲王的次女。上有长姐舒妙竹,下有三妹舒妙容,三人自小就在舒平夏及正王夫的严厉督促下长大,不论琴棋学业还是文治武功,都在皇室妙字辈中出类拔萃。
如此可见安亲王府的水土不是一般的养人,这三个女儿都没让安亲王失望,不但出落得龙章凤姿,在朝中更是低调认真,没有半点骄奢之气。
长女舒妙竹两年前已成亲,娶了当朝户部尚书之子梁少华。
次女舒妙烟正当年华却并未定下亲事,是京中名门世家热切追逐暗中角力的理想联姻对象。须知如今这朝局现世安稳,唯有明哲保身才最重要。不论谁家的公子若是嫁给皇女必定要介入皇储之争,结局未得分晓之前,谁又愿意将自家儿子去做那试金石呢?
但嫁进安亲王府可就不一样了,这舒妙烟为人处世滴水不漏,不仅被谨帝亲封了睿王的世爵,在如今那几位红红火火的皇女中更是炽手可热的人物。
如此家世显赫又左右逢源的女子,大晋朝可就这么一位来着。
至于三女儿舒妙容,才八岁。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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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舒妙烟年满十七岁。安亲王府原本厚实稳重的门槛终于在那些舌灿莲花的煤公们空前热情下分崩离兮了。
管家舒言震惊之下表示很忧伤,只能唤人将门槛又加高了半尺。
久卧病榻的安亲王闻讯却哈哈大笑,反倒是神清气爽了起来,竟难得的有了兴致起身走动了几日。毕竟这二女儿的婚事,也是她最为关心的一件大事。
在和正王夫久商细量了多日之后,安亲王原本晴空万里的俊脸却渐渐化作了绵延细雨。两人关在书房里对着那几箱装裱精致的名门公子的画像哀声叹气地犯起了愁。
这联姻一事可大可小,上要顾忌帝王恩威,下要能将一碗政水端平,不偏不倚当是正道。可如此重要的事情安王府里轰轰闹闹了许多日子,那高堂上的帝王却没有表过半星话语,她们又哪敢真给私下定了下来?
所谓伴君如伴虎,舒妙烟在几位皇女中左右逢源,看似隆宠无限位极人臣,可谁又能看到她风光背后的付出呢?就算别人不知道,这当爹娘的还不清楚吗?
这日,刚过巳时中,安亲王夫郑初南便命人搬了张藤椅侯在了主院的槐树下,打算找舒妙姻好好谈一谈。这事晚定不如早定,迟了恐是生变,万一谨帝给赐了门不上不下的亲事,到底应还是不应的好?以二女儿处事的慎言滑溜,说不定心底早就有了小九九,若是过了十八岁还没定下来,岂不白白成了那些个命夫仕男们的笑柄?
一直等到午时末,也没见个人影。郑初南便打发了管家舒言去打听,话音刚落才吩咐完,便见到一辆锦绣富丽的软轿施施然晃进了门,两名侍卫落轿打帘后,一紫袍朝服的女子缓步迈下轿,那风流清雅的身姿不是舒妙烟又是哪个?
“父君怎地没去午睡?”见郑初南坐在树下望着她,舒妙烟蹙眉将四周打量了一圈,暗自思忖之后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莫不是母亲去后院歇着了?”
郑初南被这一打趣倒是闹了个红脸,差点给忘了坐在这里等了好半天的初衷。舒平夏这几日身子略微好了些,时常去后院安抚她那些多日未曾宠幸过的侧夫宠侍,这点还真叫二女儿给说中了。
安亲王因为是当今皇上胞妹再加上曾经手掌重兵之故,那后院里可谓争芳斗艳,热闹纷呈。一个个男子仗着身后家族的高低不同,将争风吃醋的本事给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说,差点连正王夫都不放在眼里,而郑初南却是个真正的谦和逊让的大家公子,又哪屑于和他们一般见识?
这般倒好,安亲王是享尽了齐人之福,他就难免空闺寂寞了。
“烟儿,你说的什么浑话?为父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你的事。”郑初南自藤椅上站起身,顺手将一旁小几上的杏仁酥递了过去,“走,去房里说。”
“哦。”舒妙烟接过,顺手拈了一块慢吞吞地咽下。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她就知道这事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看父亲这架势这次是肯定躲不过了,当下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后面朝内苑走去。
其实,她很想说,她真的很不容易,不过是想娶个自己喜欢的人而已,这么个小小的愿望,却偏偏难能如愿。
今后的日子毕竟是她舒妙烟过,与旁人何干?可就是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在那里,叫她进不得退不能。
而那个人,她已经足足有半个月没有他的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