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蔓小延

86、第 86 章

　　弥纱家里还是空无一人。当小肯抱着她的尸体走进房间时，只有猫咪们叫着跟了进来。
　　他把弥纱轻轻地放在床上，看着猫们围了上去，绕着弥纱喵喵地叫，用小脑袋蹭着弥纱的脸和手，时不时还拿爪子拨弄着。
　　“弥纱。”小肯站在弥纱的床边，悲伤而又愧疚“对不起。我……”
　　胸口涌起一阵怆然的哽咽，他喃喃着，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他心如明镜，弥纱一定是死于蓝染之手。就算不是，也与蓝染脱不了关系。蓝染……蓝染让他杀了姐姐，又授意他对日世里下手，接着是弥纱……
　　有一种沉沉的压迫感笼住了他。这么多的事故与真相，这么多的鲜血与罪恶，似乎总是围绕在他的身边，挥之不去。
　　小肯看着弥纱，强烈的负罪感油然而生。如果不是自己，弥纱也不会死。她应该像流魂街上的普通人那样拥有正常的生活，应该在阳光下欢笑，而不是现在这样了无生气地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只能等着化为灵子的那一刻。
　　对不起，对不起——小肯心里不停地默念着——都是我的错，弥纱……对不起……
　　越是这样的喃喃默念，小肯心中那深深的自责就越发地沉重。那种自责犹如一道细韧的绳索，缠绕着他的脖子，渐渐地越勒越紧，让他痛苦窒息。
　　恍惚之间，小肯仿佛见到床上的人睁开了带血的双眸怨恨地看着他，耳边也似乎听见她哀怨的疾呼，怒斥着他的罪行。
　　被心魔纠缠得幻觉连连的小肯不由紧紧地闭上了眼，捂起了耳朵，脸色煞白地后退数步。最终，他忍不住一声哀嚎，仓皇失措地夺门而出，踉跄跌撞地逃离了弥纱的家，毫无目标地向着野外疯狂奔跑。
　　“弥纱？是你回来了么？”
　　浦原一踏入家门，就觉察到异样。原本在树下栖息的猫们都已不见，而房间里正传出此起彼伏的猫叫声。那些猫叫得扰人心慌，不同于以往的娇声媚声，更像是哀伤的呜咽。
　　“弥纱？是你吗？”浦原走到门外，伫足而立。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悸让他停下了脚步，不祥的预感袭遍了他的全身，突然间竟心生恻然不敢进入。
　　屋子里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浦原定了定神，踏进了屋子。
　　屋里的床上，躺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人。那个小小的，总是笑逐颜开蹦蹦跳跳的丫头，就那样静静地在床上长眠，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开，玩笑的吧……快起来……”浦原的声音有些发颤，他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伸手拉起了弥纱的手腕。手间所触到的弥纱，透着冰冷刺骨的死气，顿时有一股凛冽的寒气兜头盖脸地袭卷至全身，让他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弥……纱……？你是在，逗我玩吗？……你，快起来……”
　　她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那样地安静，连最基本的呼吸律动都不存在。浦原还是握着弥纱的手，同样安静地站着，直到手里传来的冷气灼痛了他的手。
　　“啪嗒”。掉在地上的，是准备送给弥纱的布偶，浦原却浑然不觉。他依旧握着弥纱，似乎这样可以用自己的体温把她捂热，然后，她就会像往常那样跳起来说，哥哥！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可以生气哦！
　　浦原就这样呆愣地站着，一直一直没有松手。他眼里只有弥纱那了无生气的身体，以致于暮暮是什么时候进了房间，什么时候把手扶上了他的肩，他都毫无察觉。
　　“喜助……你……”暮暮看着弥纱的尸体，倒抽了一口冷气，把尖叫声强扼在舌下没有发出。
　　“暮暮。”浦原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润，他回头冲着暮暮笑了一下，却笑得比哭还要悲伤。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暮暮紧紧抓住浦原，眼里满是惊异。
　　“没什么啊。弥纱只是睡着了吧。”浦原慢慢地走到柜子前，拿出一条柔软的毯子，盖在了弥纱身上“你看，她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样睡多冷呐。难怪小手这么冰凉。”
　　“……喜助？”暮暮担忧地看着浦原，连自己都看得出弥纱已经死了，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是过于悲伤难以接受么？
　　“走吧，我们出去。”浦原神色忧伤，却是温柔如常“让弥纱好好睡一觉。”
　　“……”暮暮伸手抓住了浦原的袖子，眉头紧蹙，心里惊恐不安“喜助……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别担心，暮暮。”浦原看着暮暮，发现她手里抓着一个盒子，便柔声问道“那是什么？”
　　“这个……”暮暮犹豫着，把手里的礼盒递了过去“这是你的……”
　　浦原接了过来，慢慢地拆开了包装。
　　是弥纱。那个布娃娃制做精良细致，把弥纱的五官特点成功地体现了出来。捧在手里，就像是把缩小了的弥纱捧在了手心中。
　　“我……”浦原顿时红了眼眶，仿佛一下子被抽尽了力气。他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软弱地弯下了身子，把头埋在暮暮的肩上，身体轻轻地抽搐了起来。
　　暮暮心中大恸，她踮起脚，拥住了浦原，轻轻地抚着他宽厚的背，感觉着他冰冷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肩膀，也淋湿了自己的心。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一阵的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许久，浦原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泪水已经不再，红肿的眼中留下的是冷静的睿智。
　　“我一定要查出来——弥纱她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