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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把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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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芹泽悠太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幸福之家就完完全全是属于水无月满的东西了。
她坐在车上,低头看着这份已经生效的合同,脸上没什么表情,从织田作之助的角度来看,似乎只是在简单的检查合同里的内容。
直到——
“要先回去吗?”织田作之助问了她一句,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小满?”
水无月满这才如梦惊醒般地抬起头,深色的眼眸里有织田作之助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欣慰,像是解脱,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在缅怀在难过。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想说点什么打破此时此刻的沉默,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有点不太合适。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水无月满率先回过神来,说:“我们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你……”没事吧?
到嘴边的话织田作之助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抿了抿唇,最后收回视线,应了一声:“好。”
她的状态看上去倒也不是不好,这份合同签了对她是好事,也许小满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怀念和接受。
他不必在这个时候过多的表露自己的担忧,反倒还要让小满多费心思让他安心。
织田作之助暗暗叹了口气,感叹着孩子真难养。
又过了几天,水无月满的状态早就已经恢复了正常,让一直默默照顾的织田作之助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某一天休息日,小姑娘穿着荷叶边衬衫和粉色的吊带百褶裙,漂漂亮亮地站在他面前时,织田作之助难得瞪大了眼睛。
“要出门吗?”
他从来没见过水无月满穿过除了黑西装和校服之外的第三类服饰,今天是怎么,为什么突然穿的这么可爱要出门?
水无月满有些别扭地整理着如果花朵一般在手腕处散开的镂空花边衬衫袖,一边抽空回答:“今天和小征约好了要去幸福之家看看。”
“那个赤司家的小子?”
“嗯,原本是想和小利绪一起去的,结果她们家今天来了客人,她出不来。”
“……”
没给织田作之助多少时间缓冲,水无月满看了一眼手机,急急忙忙地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白色手提包跑出门:“他到了,我先走了哦织田作。”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一头乱发,又扬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就回来了!”
织田作之助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晚上!
.
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
今天的天气正如天气预报所说是个大晴天,金灿灿的太阳悬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上,那种蓝色好看得就像是晕染出来的油画,非常美丽。现在已经入夏,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温度,对于水无月满来说正好。
她踩着夏天的风来到黑色轿车的车门前,透过车窗,入目便是发色如同蔷薇一般美丽的瑰发少年。
坐在车后的赤司征十郎只穿着简单地白衬衫,腿上摊开一本原版的《巴黎圣母院》,他看了水无月满一眼,随手将厚厚的书本盖上,唇角微微上扬。
“看你的表情,好像比以前舒心不少。事情的进展很顺利?”他问。
水无月满笑了笑,随即拉开车门上了车,温声说:“还不错。”
车子缓缓起步,他们的对话也默契地点到为止。
温热的风从车窗外灌进来,吹动着女孩被粉色发带束起的长发,她低头看着手机,赤司征十郎则是继续翻看着那本没有看完的《巴黎圣母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芹泽悠太的事,以及下学期转学回立海大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劝了她好几次,帝光中学不仅是承载着父辈青春的地方,还是最适合她发展的地方。他知道水无月满高中想去星奏,如果继续在帝光中学上课的话,他敢打包票月森莲会让小满成为乐器社的社长,在社团待一年磨练自己的技能,水无月满会在星奏学院有更好的基础。
比在立海大好多了,也比在横滨的黑.手.党好多了。
——没错,他已经查出来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份,也查出来了收养小满的人就是横滨最大的黑色组织,港口黑手党。
他还是希望水无月满可以过上正常女孩的生活。
而水无月满只是摇摇头,平静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于我来说,芹泽满是父亲和母亲以及姐姐给的人生,我永远铭记在心。可我现在是水无月满,这个名字是森先生给予我的,他给了我新的名字,给了我新的意义。”
“我不会离开森先生的,如果哪天我离开了横滨,离开了他身边,那一定是他希望我这么做的。”
“小征,我活下去的意义,只有这个了。”
赤司征十郎按着书脊的指尖发白。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沉默了几秒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平淡地回道:“我明白了。”
能够再次遇见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赤司征十郎不认同她说的话,明明身为最好的朋友,他、他和迹部也可以成为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可是他又能理解她说的话,叔叔阿姨和小美姐对于小满的意义,完全不是友情可以填补的空子。
没关系,就这样吧,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车子稳稳地停在福利院门口,司机放下他们便离开了这里,在附近待命。
第一次踏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水无月满看着周遭的一切,眼睛里透露着怀念。
里面的设施都和电视上报道的一样,整个福利院的格局和功能房的用途也都是记忆中的那些。看来大伯在动工的时候为了方便,是直接按照父亲定下的设计图和采购方案建造的,而这些都是在准备期间她和小美姐姐给父亲的建议,一草一木她都无比熟悉。
相比起刚开业那会儿的福利院,现在的幸福之家要更为冷清,进来半天都看不到工作人员,也看不到住在福利院里的儿童,要不是里面的卫生整洁,水无月满都要以为幸福之家已经废弃了。
她抓着赤司征十郎的手继续往里面走,就在这时,一个黄色的皮球从大厅后面的门滚过来,直直地滚向了少年的脚边,碰到了他的鞋子才停下。
“这是小孩的球?”他弯腰把它捡起来,水无月满左右看了看,这才在门后看到了一个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往他们这边看的小男孩。
与水无月满对上视线,小男孩缩了缩脑袋,又鼓起勇气站出来一点,问:“姐、姐姐,哥哥,你们是来领养我们回家的吗?”
水无月满一愣,说:“不是,我们是来……做义工的。”
小男孩挠挠头,“做义工吗?这里的护工阿姨之前说,幸福之家的投资人撤资了,没有人会再来这里了,我们会慢慢死在这里。”
她瞪大了眼睛。
“我不太懂护工阿姨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如果没有大人想要领养我们,我们就会死掉吗?”小男孩稚嫩的脸上有着许些懵懂:“撤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
水无月满说不出话来,她有些无措地捏紧了手提包,而身边的赤司征十郎很明显比她更镇定。
少年按住了水无月满的手,朝小男孩露出一个浅笑,温和地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是那些护工阿姨吓你们的。你想想,她们是不是说完之后就离开这里了?”
小男孩点点头:“他们说不想再待在这里,都走了。”
“……原来是故意吓我们的,我们不会死掉。”他轻声嘀咕着,视线又放在了赤司手里的黄色皮球上。小男孩朝赤司的方向走了几步,又问:“那个球,是院长奶奶送给我的,我必须要好好保护他,哥哥能还给我吗?”
伸出手的时候,从黑色的长袖下露出白白的一节手腕。而在黑色的布料与白色的皮肤之间,水无月满看到了他的小臂处有一条三厘米的红褐色血痂,剩下的部分藏于衣袖下,她看不见这道伤口到底有多长。
赤司征十郎同样也看见了,那双玫色的眼眸微沉,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弯腰将球递给小男孩,哄着:“当然可以。作为帮你捡到球的交换,你可以带我们四处走走吗?”
“好呀。上个月的时候,来这里陪我们一起玩的哥哥姐姐还有很多,我们也有很多小伙伴被看上去很有钱的叔叔阿姨领养走。”
小男孩抱着皮球,带着他们穿过那道小门,继续说:“院长奶奶说,那些被领走的孩子会过上好日子的。”
这扇门是通往后院的近道,门后面是种着小树的庭院,和用大小相同的石头堆砌成的小路。后院里有两片很大的池塘,左边的池塘上飘着浅粉色的睡莲,右边的池塘上依旧是日式小景,还有“啪嗒”一声作响的惊鹿。
只是看得出来庭院有一段时间没有被打扫过,绿色的浮萍和杂草都开始长出来,日式小屋的走廊上不经常走的位置也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小男孩拉开幛子的动作一僵,他像是想起什么,很抱歉地看向水无月满和赤司征十郎,说:“对不起哥哥姐姐,这是我们住的地方,护工阿姨一般是不让客人进去的。”
“没关系。”水无月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问:“我想见见院长奶奶,她在哪里?我可以见她吗?”
“院长奶奶是可以见的。”小男孩看他们并没有生气,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又带着他们往另外一栋小屋走去:“她现在应该在房间里面晒太阳,请跟我来。”
他说的屋子并不远,穿过有着惊鹿的池塘,院长奶奶住的地方在孩子们宿舍的对面。
小男孩走上地板的动作很明显放轻柔不少,就连拉开纸门都基本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当纸门拉开的下一秒,颜色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打在铺着榻榻米的地板上,柔和了里面桌椅的轮廓,也把坐在窗边的白发老太太照得如同从天堂下来的智者。
老太太注视着窗外的视线挪到纸门前,在看到小男孩的时候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翔太,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小男孩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老太太身边跪坐下来。
皮肤干巴却温暖的手掌盖在了小男孩的脑袋上,老太太好像很高兴看到他,揉团子一样揉他的头发:“翔太好像长大了,今年多少岁啦?”
“奶奶,昨天你就问过啦,翔太今年六岁。”
“是吗?六岁呀,六岁要去上小学啦。”
“是呀,上次护工阿姨就已经选好学校了,明年开学的时候我就可以拿着他们留下来的证件去读书啦。”
老太太很开心,她止不住地点头说好,笑了一会儿,她又问:“小美和小满呢?他们是不是也要上小学啦?翔太,你上学上的早,要好好照顾小美和小满,她们总是默默吃亏也不说,让人心疼,你要照顾好她们。”
翔太无奈地扁扁嘴:“又来了,院长奶奶。我们院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双胞胎小美小满嘛。”
赤司征十郎侧头去看水无月满。
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