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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威胁 ...

  •   陈度世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回过身背着光,冷冷看着陆鹤忱:“你说什么?”
      陆鹤忱盯着他的脸,笑道:“陛下,我说——我要娶江梧阑为妻。”
      “陆仆射是在开玩笑吗?”
      “陛下觉得臣是这样的人吗。”
      两人争锋相对,在一旁端着糕点的宫女忍不住身体颤抖。
      已是申时,天色微暗。
      开鸿帝双拳紧握:“朕若是不答应呢?”
      陆鹤忱胜券在握,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陛下没看过我这张脸吗?”
      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映出线条锋利的五官,唯独那双眼睛让开鸿帝看的清楚。
      “朕答应你,”开鸿帝咬牙道,“七日后你们便成亲。”
      “臣谢陛下成全,”陆鹤忱并不跪下,“那臣先退下不打扰陛下写圣旨了。”

      张康跨门而入,看见了人就跪下。
      “赶紧起来吧。”
      开鸿帝坐北朝南,叫侍臣搬来太师椅。
      张康身着裹金绣香色蟒袍,提摆而坐,开门见山:“陆鹤忱那小子到底想怎么样?”
      开鸿帝说:“他是明着跟朕作对啊。”
      张康了然。
      开鸿帝蹙眉,道:“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么下去,就要轮到他来做这天下的主。”
      这话不言而喻。
      张康脸色阴郁:“皇上,该找个机会除掉他了。”
      “你以为这么容易吗?那些老狗贼可都在底下盯着朕呢,不过——”开鸿帝怒极反笑,“你猜那日他到宫里头来都跟朕说了什么?”
      “他问朕有没有看过他这张脸。”
      张康闻言,惊道:“他真敢这么说?”
      开鸿帝见他激动,明白他也早已看出陆鹤忱的身份。
      “他远比朕想的聪明,可是今日他走这一步实在错误。”
      张康不言。
      因为这一步受益的不止陆鹤忱,更是他张康。
      他抬眼,对上开鸿帝的视线,笑道:“陛下,臣认为他这一步走的正确。”
      开鸿帝看他。
      张康继续说:“不管他目的如何,他如今娶的都是个男妻。天下的百姓会让一个断袖当他们的主吗?”
      他改变思路,有意劝说开鸿帝,却不谈对他自己的影响。
      “即使他是什么身份又能怎么样?大臣百姓不认他,况且陆家早已衰败——从各方面而言,他都无力与陛下抗衡。”

      半晌,张康从殿里出来,小禄子急忙跟上前。
      “公公为何要替陆家那小子说话?”小禄子面露焦急,“咱们不是皇上这边的吗?”
      张康停下脚步,说:“咱们还分哪一边啊?”
      他斜眼看了他一眼,说他太过单纯。
      “在这宫里头咱家只为自己活命,知道吗?”
      “不过这陆鹤忱也是有点本事,既阻止了皇上拉拢江家的计划,又把咱家拉到他们那头了,可谓是一石二鸟。”
      小禄子不解:“公公的意思是?”
      “呆子,亏跟了我这么久,这点东西都想不明白——那陆鹤忱要娶江梧阑看似是荒唐之举,其实是他走的最正确的一步。他也知道如今皇上与咱家早已生出嫌隙,视咱家为虎兽,要通过拉拢江家来除掉咱家。可他只要娶了江梧阑,无论如何,江梧阑都是陆家的人了,皇上也就不敢把他培养成身边的亲信。这样一来,江家与皇上无缘,陆家的地位保住了,咱家也不必再受到威胁。这无形之中,咱家还欠他一个人情呢。”
      “原来如此……但皇上为何会答应陆鹤忱?”
      张康眼神微暗,警告他不要多嘴。
      小禄子立即低头,不再说话了。
      他跟在张康身后生了一身冷汗,瞧见自己的素色袍子拖在地上沾了水。

      江梧阑跪在地上不愿领旨。
      钦差大臣有些为难,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江淮禹。
      “还希望江仆射能老老实实地领旨,不要坏了规矩,不然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江梧阑还是不愿接受,眼眶微红看向江淮禹。
      跪在院里的家仆丫鬟窃窃私语,讨论皇上为何会赐婚。
      江淮禹犹豫半天,低声对江梧阑说:“梧阑,这皇上的圣旨你不得不领。”
      江梧阑还想说什么,但他看见了江淮禹眼里的窘迫。
      他跪的太久,白衣也沾了灰。
      他只是皇上的臣子,必须接受圣上下达的命令。
      于是他俯首扣头,哽咽道:“臣,领旨谢恩。”
      江淮禹连同其他人一起扣手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办成事的钦差大臣顿时松了一口气,收了圣旨,主动上前扶起江梧阑。
      但他又想到什么,伸出去的手转向了江淮禹。
      他明白从江梧阑领旨那刻起,他就是陆鹤忱的人了,是万万不可碰着的。

      陆鹤忱从酒馆回来,站在门檐收伞。
      他已经有些醉了,离远闻着还有酒气。
      以前陆逐山不许他喝酒,他便偷偷翻墙和高泉那些人到酒馆里喝上两杯。
      高泉是当地县令的儿子,性格豪爽,为人大方,是从小与陆鹤忱相识的,对他很不错,陆鹤忱也一直把他当亲兄弟看待。
      今日申时高泉找来,说要请他喝酒。
      陆鹤忱想到自己在宫中任职这么长时间,休沐也是去校场那边骑马打拳,二人由此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于是答应他同他一起去吃酒。
      但是他喝酒没度,常常忘了时辰,等反应过来天已将黑了。
      于是他说了些客套话,起身离开。
      眼下他已经到了陆府的门前,稍稍缓了片刻,正要推门而入,余光里瞥见一抹白色。
      他转头看见一身白衣的江梧阑向他走来。
      陆鹤忱收回要推门的手,静静地看着江梧阑。
      待江梧阑靠近些,陆鹤忱注意到他的白袍都被雨水打湿了,拖在地上的部分也沾了泥。
      向上看去,陆鹤忱发现这人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看样子是徒步来的。
      他盯着江梧阑,说:“江仆射怎么来找我了?”
      江梧阑不与他废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娶我?然后呢?要羞辱我吗?陆仆射,我不过是是个蝼蚁,一个无能之人。您要是真看不惯我,我可以去请皇上收回官职,保证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他抬眼看陆鹤忱,语气诚恳。
      陆鹤忱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可怜,但还是说:“江仆射,怕是你太过担忧了吧。我娶你是要疼你,是要把你当祖宗一样伺候的——羞辱你?我舍不得。”
      他边说边要伸手去够他。
      江梧阑反应灵敏,倏地后退,不小心踩在水坑里溅湿了衣裳。
      他握紧伞柄,眼睛里全是警戒。
      怕是那日被亲怕了。
      陆鹤忱啧了一声,准备一把拉江梧阑过来。
      他握住江梧阑的手腕,不由分说把人拽进陆府。
      江梧阑伞也不要了,拼命挣扎。可陆鹤忱握的太紧,江梧阑除了觉得手腕疼,什么效果也没有。
      家仆本以为是陆鹤忱喝完酒回来了,于是迎了上去,却瞧见这番光景,整个人愣在原地不动了。等陆鹤忱叫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上前给两人撑伞。
      “你去把我房里准备火盆,再去烧些热水。”
      家仆小心看了江梧阑一眼,谨慎道:“要不要和老爷说一下……”
      陆鹤忱夺过家仆手中的伞,回道:“不用。”
      他把人拽进屋里,转身关了门。
      屋内没点灯,江梧阑进来时踉跄了一下,扶着墙缓神。
      他察觉陆鹤忱在靠近他。
      “你不喜欢我却要娶我,”江梧阑声音极冷,“不是羞辱我还是什么?”
      他说的没错,陆鹤忱确实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男人。
      陆鹤忱娶他完全是为了不让开鸿帝得逞,并无其他缘由。
      他在其他人面前装得情真意切,却让江梧阑看得明白。
      可眼下并不是个解释的好机会,于是陆鹤忱只能回道:“不知道是我装的太假,还是你太聪明——对,我就是要羞辱你。”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所以要把你弄回家折磨……”
      啪——
      江梧阑落下手,眼角泛红。
      陆鹤忱被他打的偏过头,嘴里泛起血腥味。
      站在门外的家仆手里端着热水,还没进门就听见这动静,整个人停在门前不敢进去。
      他正思考着就见那白衣男子一副狼狈模样,夺门而出。
      片刻陆鹤忱也追了出来,却不见江梧阑身影。
      他半边脸泛红,让家仆看得胆战心惊。
      “三公子,您的脸……”
      陆鹤忱并不理他:“他人呢?”
      家仆结巴道:“刚才跑了。”
      陆鹤忱闻言,不说话了。他转身要回屋里,瞥见家仆眼里的疑惑。
      他正想把人打发走,就看见柳枕窗走了过来。
      她身着浅紫色衣袍,面容姣好,上了年纪却更显温婉。
      陆鹤忱迎上前去,看她穿得少顿时心疼起来。
      “母亲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柳枕窗笑道:“刚从屋里出来,不冷。”
      她看见陆鹤忱脸上的红印,抬手轻抚,心疼道:“怎么弄的?疼不疼?”
      陆鹤忱回她:“被猫抓了一下,不疼的。”
      “猫?”
      柳枕窗疑惑:“哪来的猫啊?”
      这时一个男孩探出头:“是三公子在外带回来的人!”
      陆鹤忱喊他:“左一!”
      那个名为左一的男孩冲他吐舌头,溜到柳枕窗身后躲了起来。
      柳枕窗任由他闹,说:“什么时候带人回来了?是高家的公子吗?”
      陆鹤忱说:“不是……”
      左一仗他不敢在柳枕窗面前揍他,抢先回答:“不是高公子,是个没见过的美人!我刚才蹲在屋顶上瞧见那人长的可好看了,气质也好,和三公子有点像,都是冷冰冰的。不过没有三公子这么高,也没三公子魁梧——哎!”
      他一侧身,躲过陆鹤忱的拳头。
      柳枕窗问道:“是女孩吗?”
      陆鹤忱迟疑道:“是江家老幺。”
      柳枕窗眼里闪过一丝悲伤,说:“是梧阑吗?”
      陆鹤忱点头,并不疑惑为什么柳枕窗会知道江梧阑的名字——大抵是陆逐山告诉他的。
      “那他现在还在这儿吗?”柳枕窗声音颤抖,“我想去瞧瞧。”
      “刚走,”陆鹤忱同她走回屋内,“过几日他就回来了。”
      他话说的隐晦,指的是五日后他会和江梧阑成亲。
      “母亲若是着急见他,我明日就把他接来。”
      柳枕窗忙道:“不用,江府离陆府这么远,我怎么舍得让他舟车劳顿。”
      陆鹤忱一愣,才想起江梧阑是徒步而来,又是徒步而去。
      可现在追出去已经晚了,况且那人还刚给了他一巴掌。
      火盆已经烧着了,屋里也有了暖意,柳枕窗思考着江梧阑嫁过来后该如何安排住处。
      “鹤忱,若是梧……江家那孩子来了我们陆家,是和你住一个屋还是另安排房间?”
      陆鹤忱拉回思绪,回道:“母亲不用担心这些,他既然是我的妻,定是要与我住一个屋里头的。”
      他见柳枕窗面露迟疑,耐心等她下句话,但是柳枕窗只是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陆鹤忱明白她的心情。
      没人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男妻,况且柳忱窗在他小时候就念叨着要看到陆鹤忱成家立业儿女双全。
      在别人看来,若是陆鹤忱想要孩子大可纳一个小妾,但是他要守陆家的规矩——陆家的人一生只能与一人定终身。
      所以他要是娶了江梧阑,这辈子的枕边人都只能是他。
      柳枕窗说:“我怕那孩子会和你闹别扭,毕竟你是强娶人为妻……”
      陆鹤忱心道他俩自第一次见面就闹翻了。
      柳枕窗又道:“说点高兴的吧,溪玉那丫头听你要成亲了,偏要让我带她去看看梧阑。”
      陆鹤忱能想到陆溪玉缠着柳枕窗的画面,笑道:“我是不着急,她却等不了了。”
      两人又聊了些宫里的事,一直到陆逐山派人过来找柳枕窗,她才慢慢起身回了房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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