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宴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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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若豆粒，随着风微斜。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陆鹤忱倏地勒马，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水。
陆凌霄走上前把手中的巾帕扔给他：“你小子，几天不来连马都不会骑了。”
陆鹤忱下了马，随意用巾帕抹了把脸。
他从巾帕里抬起头，冷冷盯着校场远处的马槽。
“最近朝廷事儿多，烦得很。”
陆凌霄了然，同他走回棚子：“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拉拢江家。”
“同样的，皇上这样做也在警告我们陆家。”
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江家的人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皆在宫中有个一官半职。
而如今江家那位嫡出的小儿子刚及舞象之年，开鸿帝马不停蹄授予他一个二品的官职。
可陆家却在仕途上屡遭阻挠，先是陆凌霄被迫弃武从文，后是陆檐齐被发往偏僻荒凉之地做个芝麻官。
因此陆鹤忱连那人都没见着就上奏言其年龄过小，不应当出现在朝堂之上。
这不，开鸿帝看完直接把奏折当着众大臣的面扔在陆鹤忱面前，吊了他的官牌，让他回去反省几日再回来。
陆鹤忱心里窝着火，却没地撒，只能跑校场这边遛马。
“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针对一个孩子啊。”
陆凌霄收了伞，让人倒了杯热茶给陆鹤忱。
陆鹤忱摘下兜鍪，接过热茶一饮而尽。
他听着雨声愈演愈大，转过身回答陆凌霄的话：“针对？”
“对，我就是要针对他。现在陆家因为皇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他江家却是过蒙拔擢，宠命优渥——我咽不下这口气。大哥，你说我不针对他针对谁？”
陆鹤忱像咬着冰说这话，让陆凌霄徒生一股寒意。
他抬眼看向面前这个只比他小三岁的人。
校场建于康建元年，如今已有好些年头，早就废弃了。眼下也没什么人来，只有陆鹤忱休沐会到这边遛马打拳。
陆鹤忱眼见天色渐暗，况且还下着雨，说道：“回去吧，大哥。”
陆凌霄下意识往外看，知道他这是有意回避话题。
他叹了口气：“……那明日的烧尾宴①你还去吗？”
“去，当然去。”陆鹤忱又想起那日开鸿帝把奏折扔下来的场景，“去了我才能瞧瞧那未来的忠臣到底长的如何。”
他没撑伞，又回到雨地里上马跑圈。
“恭喜恭喜啊江大人。”
县令拱手，眯眼笑着说。
江淮禹没说客套话，把人往里面请叫人安排座位。
他徒生虚汗，抬手用袖子擦拭额头的密汗。
可他一抬头就对上跨门而入的陆鹤忱。
“陆……陆仆射②！”
江淮禹结巴道。
陆鹤忱瞥了他一眼，退到一边，让江淮禹瞧见他身后的人。
“江大人，好久不见了。”
陆逐山主动上前寒暄。
不知哪处忽的发出爆笑声，江淮禹不敢回头，老老实实回他：“是啊好久不见……陆大人里面请。”
他侧身让道，样子很是虔诚。
陆鹤忱看他一副懦弱的模样，疑惑为什么开鸿帝要巴结这样的人。
“江大人可真是客气，”陆逐山笑道，“今日我是来祝贺令公子的，大人不必这般拘谨。”
他意有所指，江淮禹也听的明白。
于是他让丫鬟把江梧阑叫来。
陆鹤忱抱臂站在一旁不与人说话，盯着檐廊那头。
天色暗淡，陆鹤忱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檐廊尽头走来一个人。
那人身形单薄，身上的白衣随风微微浮动。
众人似乎都忘了说话，一并望着那人来的方向。
待江梧阑走近了些，陆鹤忱才瞧清楚他的样貌。
这人面如冠玉，肤色极白，长发如墨。是男子却生了双桃花眼，但并不显得妩媚，只是看人的时候显得极其漫不经心。他走近了些，抬眼看向陆鹤忱。
陆鹤忱表情冷漠，紧盯着这双眼睛，对上江梧阑试探的目光。
他抬起手去捻江梧阑的耳垂。
江梧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眼里的试探也没了，向后退了一步，冷冷道：“放肆！”
他耳朵都被揉红了，但目光还是冷的。
江淮禹见形势不对，上前呵斥：“不得无礼！这是陆仆射大人！”
他嘴上责怪江梧阑，却把他拉向身后不让陆鹤忱瞧见。
陆逐山也说：“是犬子无礼，怎么还责怪起梧阑了？”
他瞪了一眼陆鹤忱：“给江公子赔礼。”
“哎别别别！”江淮禹更慌张了，“何以至此，都是小事——陆大人里面请，宴席就要开始了。”
他也不叫家仆领，亲自走在前面带路，唯恐有半分不妥。
陆鹤忱觉得他实在窝囊得好笑，慢悠悠跟在后面。
他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那人，于是回头看见江梧阑还站在原地看他。
那人背着光站着，看他的眼神极冷，不包含审视，只有鄙夷和冷漠。
宴席上，陆鹤忱坐在陆逐山身旁听他和邻桌的县令谈天。
大抵都是些客套话，陆鹤忱侧头听了一会儿便直起身子倒了杯酒。
明明是江梧阑的烧尾宴，可半天也瞧不见他人。
陆鹤忱一饮而尽手中的酒，竟觉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周围皆是喧闹声，灯光里尽是觥筹交错。
陆鹤忱扶额抵在案几上缓神，余光瞥见一个身着蟒服的人走进来。
四周倏地安静下来，众人皆站起来看向那人。
陆鹤忱也醒了神。
他看见江淮禹放下酒杯，手忙脚乱地上前恭敬道：“张公公，您怎么来了？”
“咱家不能来吗？”
张康皮笑肉不笑，环视一周，最终把视线落在陆逐山身后的陆鹤忱身上。
“今儿可是个好日子，连陆大人都来了，咱家当然要来凑个热闹祝贺祝贺。”
他声音尖细，听不出高兴还是生气。
江淮禹忙道：“怎么能是凑热闹呢？公公愿意来赏个脸，江某感激还来不及——快，来领公公落席！”
“不用了，”张康摆手，扫了屋内人一眼，“江公子呢？”
“犬子近日受了风寒，不便出来见人。”
他说的虔诚，都快让陆鹤忱以为在仪门见着的不是江梧阑。
他不明白江淮禹为什么说谎。
“这好歹是他的烧尾宴……”
张康见江淮禹面露难色，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既然人见不着，那也没必要再在这待下去了。
张康甩了甩衣袖，临走前又睨了陆鹤忱一眼。
陆逐山也看出他的眼神不对。
“威风什么？不过是一个太监！”
县令冲张康离开的背影唾道。
本来高高兴兴的，却被搅了浑水。
其他人又恢复张康来之前的样子，只是手里拿着酒杯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离开。
陆鹤忱不为所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宴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