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坏种之歌》斩青

2、第 2 章

　　平地一声惊雷，宋东明来不及从地上站起，四肢并用爬到谢庭面前，试图抓住谢庭的裤脚：“我……”
　　他的嘴角还有水珠，滴滴答答顺着下巴流下，谢庭实在不愿意细想宋东明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为防止宋东明的手碰到自己，谢庭后退了半步，背部磕到立式衣架，衣架发出不堪忍受的吱扭声。他一手掩住口鼻，说：“别碰我。”

　　宋东明觉得天塌了。
　　如果宋东明是有信仰的教徒，此刻他就是被神明抛弃的罪民。

　　在宋东明的泪水中，谢庭大概搞清楚了状况。

　　出于某种原因，宋东明对他身上流出的液体有非同一般的喜爱。

　　那个“某种原因”目前还不确定。

　　但算不上谢庭曾经划定的原则性错误。

　　谢庭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自认为。

　　如果换了其他没有经济来源的纨绔少爷，大概在父母不同意这段感情时，就立刻断干净再不来往。

　　何况宋东明还这么变态。

　　谢庭不是一般人，谢庭以一种莫名的毅力，接受了宋东明喝尿的举动。

　　谢庭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坐在床边的廉价木漆椅子上，审视睡得东倒西歪的宋东明，思考自己的人生。

　　宋东明似有所觉，慢慢睁开眼。

　　大概是由于他最近上火，尿液偏咸，以至于宋东明嗓音沙哑：“……谢庭，你不睡觉吗？”

　　谢庭的眼神在黑暗中更显锐利，他缓缓笑了笑，眼轮匝肌没有动：“没事，你先睡。”

　　宋东明瑟缩了一下，“我、我睡不着。”

　　谢庭看着宋东明。

　　宋东明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轻声说：“你是不是嫌我脏了。”

　　确实脏。

　　物理意义上的脏。

　　谢庭的嘴巴继续笑着，在黑暗中辨不出喜怒的意味。“没有的事。”他说。

　　宋东明哽了哽：“我知道你嫌我脏。我们已经三十二天没接吻、没上。床了。”

　　谢庭这回是真的控制不住笑了一下，“哈。”

　　你竟然还想用喝过马桶水的嘴亲我。

　　谢庭对居住环境的卫生要求极高，每天都要用酒精消毒水消毒，酒精气味在狭窄空间里无处挥发。

　　自从看见宋东明舀马桶水喝后，他喷洒得更来劲了。

　　宋东明心里不是滋味：“酒精消毒液能喝吗？”

　　谢庭说：“我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宋东明，把宋东明叫过来。

　　宋东明长腿一迈，来到谢庭面前。

　　谢庭手拿酒精消毒液，“嘴巴张开，我给你消消毒。”

　　宋东明期待地张开嘴巴。

　　消毒水的味道贯穿谢庭的童年，从一开始的恐惧，到习惯，到依赖，只不过用了从普通病房到icu的距离。

　　高浓度医用酒精会杀死细菌，也会杀死宋东明的细胞。

　　谢庭转了转手，说：“逗你的，消毒液不能喝。”

　　宋东明失望地闭上嘴。

　　但凡是精神正常、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喝下消毒用的酒精，把自己当成一个物件来消毒。

　　但宋东明不正常。

　　谢庭接到消息，匆忙赶往医院，宋东明意识模糊，被医生按在手术台上洗胃，顺便抢救。

　　宋东明喝了500 mL 75%乙醇。

　　差点把自己喝死。

　　谢庭看着卡里所剩无几的余额，再看看缴费单上的数字，决定向狐朋狗友借钱。

　　狐朋说：“谢哥，谢大少，谢爷爷，不是我不肯借钱给你，只是祖奶奶她不让我们给你钱啊。”

　　狗友说：“伯母铁了心要断你经济，我们也没办法，你就服个软，认输回家吧。”

　　认输？

　　谢庭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他摘下眼镜，闭目揉了揉太阳穴，在狐朋狗友的目光中突兀一笑。

　　狐朋狗友差点以为谢庭要搞出什么大动静。

　　谢庭没有。

　　谢庭回谢家了。

　　进门前，谢庭活动自己的脸部肌肉，把额角的头发揉乱，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一进门，谢庭“咣”一下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嚎，言语间俱是悔恨。

　　谢母本来还绷着，见谢庭哭成这样，急得直接转身打了看热闹的谢父一巴掌。

　　谢父：？？

　　谢庭：“爸、妈，对不起，我错了。”服软服得十分流畅。

　　谢母心疼道：“早跟你说了，让你分手你不听，你是那能吃苦的人吗？两个月不到，瘦成这样。”

　　瘦是因为我恶心得吃不下饭。

　　谢庭哭穷：“妈，先别说了。人命关天，给我一笔钱，宋东明还在手术台上挂着呢。”

　　谢母问：“他怎么了？”

　　谢庭想了一下，整理语言：“是这样的，上次回去后，宋东明一直……一直有点，不开心。”

　　谢庭说：“我确实受不了生活的苦，跟他提了分手。他不同意，今天人家趁我不在家，直接喝了一整瓶医用酒精——现在生死未卜。”

　　谢母听愣了，忙给谢庭一张卡让他回医院救人。谢庭走后，谢母在房间里转圈圈，眼眶都红了：“唉，何必呢，那个宋什么明的，竟然因为谢庭跟他提分手而寻死！”

　　谢父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

　　谢母道：“难道，他就那么爱小庭？”

　　谢父捧哏技术一流：“哦？那么爱？”

　　谢母又想起谢庭的憔悴模样，后怕道：“他们同性恋真的好可怕。你说，小庭会不会也跟着寻死觅活的？”

　　谢父嘴角抽了抽，“不至于吧……”

　　谢母一拍手掌，“唉，算了，都是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管他们了！”

　　谢庭交完手术费，顺手从谢母的卡里多划了点钱，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思考人生，长腿一伸，谁来谁被绊。

　　一个男的被绊了一跤，气冲冲地怒吼：“要死啊你，会不会看路！”

　　谢庭默默收起腿，冲那人抱歉地一笑，“抱歉。”蓝宝石镜片下的双眼狭长又冷冽，比手术室的灯光还要摄人。

　　那人差点以为自己惹到了什么大人物，脸涨成猪肝色，匆匆撂下一句“没关系”后离开。

　　谢庭又等了会儿，手术室上的灯亮了，医生带来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宋东明脱离危险。

　　过几天就能醒了。

　　挺好。

　　谢庭面无表情地想。

　　过几天就能继续跟这个变态一起生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