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仙尊竟有两副面孔》一帆小舟

9、师尊

　　【第九章】

　　掌门走不久，寒竹苑又来了客人。

　　来人满头花白，面容却无比年轻，一身红衣，身影敏捷，不似步入暮年之人，掌心凝法，直冲林酒的命门而去，只是她还未近林酒的身，便被一道无形的力弹开了，跌落到竹林里。

　　林酒茫然看向在她身前的仙尊，对眼前情形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意识到自己有危险，往仙尊背后藏了藏。

　　“她一头银发一双银眸，不可能是寻常人，无华怎可以交给她，江千凝你忘记为师如何嘱托你了吗！？”红衣女人站起，气势汹汹走来，痛心疾首，“江千凝，为师付出那样多的苦心教导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这人是仙尊的师尊？

　　林酒探出一双眼睛观察，女人眉眼间有一种疯感，如果仙尊是一块冰，那么她就是一团火，热烈疯狂的火。

　　很难想象仙尊有这样一位性格‘热烈’的师尊。

　　怪的是她在仙宗门这么久，不曾听说过仙宗门清寒仙尊的师尊也在宗门，不对，她就没听说过清寒仙尊有一个师尊，大家都说清寒仙尊天赋异禀，自己捧书修炼，一看就通，未曾受过谁的教导。

　　对面的人又说了一通，皆是在控诉江千凝，责怪她找来来路不明的徒弟，还勒令她现在收回无华剑，逐她出宗门。

　　仙尊一言不发，冷冷看着她，像无关人，观赏一出独角戏。

　　直到去而复返的掌门到来，拉住怒吼的人施法，稳住丹田里失控的内力，癫狂的人才找回冷静，清醒后看到那一双冰冷，事不关己的眼眸，身体凉了半截。

　　霖南苦笑，“耗尽心血培养的徒弟，到头来看见师尊控制不住心神发狂，竟只是冷眼旁观……”

　　“呵呵，呵呵呵……”霖南难掩失望，摇了摇头，风风火火的人瘫软在从前根本不看好的弟子怀里，“失败，真是失败啊……”

　　“师尊，小凝性格如此，不是故意的。”候门卿还抱有期待，“小凝，你快来和师尊道个歉，师尊会原谅你的。”

　　江千凝负手而立，逼人的气场向他们席卷而去，元婴后期的威压令不过金丹后期的二人难以招架，神色苍白，狂风大作，竹林沙沙作响，淡蓝色的眸子阴暗不定。

　　“再有下次擅自闯入，休怪我不客气。”

　　声音冰冷刺骨，仿佛从冰天雪地吹来的寒风。

　　郑重的神色，蓄势待发浑厚法力，还有江千凝腰间感应到她杀意而震颤的无相剑，让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会那样做。

　　霖南面色铁青，被同样神情不好的候门卿搀扶着离开。

　　全程待在仙尊身后，从没被波及的少女才走出来，好奇和探索欲在作祟，但是看到仙尊紧绷的侧脸，尚未收敛的逼人气场，还是决定闭嘴，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虽然她是蛇，但是好奇心大概也是会害死蛇的。

　　“走吧。”冰山融化，仙尊握住少女的手腕，重新提起被不速之客耽搁的事，“带你下山见识见识。”

　　“……好。”林酒决定自封双目双耳，当一切没发生过。

　　总觉得里面的水会很深。

　　山脚通往外界有一道结界，结界能够感应到出入的是妖是人还是魔，若是妖或魔，结界会自动触发，发动攻击困住妖魔，布置结界的人也会感受到结界内所发生的异常，赶来处理。

　　所以林酒以前偷溜到山脚，在结界内徘徊好久，只是躲在暗处，巴巴看着零星的一点外界风景良久，再不甘不愿地回去照不进光线的石洞。

　　这是她第一次出结界，想想仙宗门弟子们尝尝私下讨论的美食美味，精彩世界，心情激动万分。

　　连仙尊牵住她的手，喊她不要乱跑，林酒也因为太激动忽略了。

　　结界外是刚出山脚，通往城内的一条道，目光所及之处还是一颗颗大树，一片片绿植，一座座山，与仙宗门唯一的区别，约莫是在或精致或朴素的马车，和正在喂马的御者身上。

　　棕色的马正在吃草，旁边还有一只白色的马，很高冷地站着，看着，御者把草递到它嘴边，还是不张口，不吃。

　　直到御者无可奈何，妥协一般解开栓着它的绳子，它才优雅地走去一边，低头吃林子里生长的新鲜的草。

　　林酒唇角扬起，这匹马还挺有脾气的。

　　“打扰了，要一辆马车，到月城集市。”仙尊顿了顿，指向林中吃得正欢的白马，“要那只白马。”

　　不管银发银眸，还是蓝眸，异于常人的特征都太显眼，仙尊施了法，将它们都变成寻常人一样的黑色。

　　可身上自带非一般的气质并非改变头发和眼眸的颜色就能够抹除的。

　　“欸，好嘞！仙人您稍等，我这就去把白马牵回来。”御者一看就知道她们不是寻常人，仙人愿意照顾生意，御者别提多高兴。

　　“什么要坐马车？”趁着御者去忙，林酒问，还是那只白马。

　　人家在吃饭耶，非得打扰人家做什么。

　　“不是能御剑吗？”

　　“……我乐意。”

　　虽然同情吃饭被打搅的白马，但是坐上马车后，林酒还是很兴奋的，毕竟是初次体验，把马车里摸了个遍，掀开车帘好奇探外面的世界。

　　就是偶尔感觉身上的束缚不自在。

　　月城是距离最近的一座城，仙宗门每月后勤弟子下山采购各种东西，普遍都是往月城来。

　　月城曾被狐妖侵袭，距离最近的仙宗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斩杀了狐妖，月城城主记着恩情，售卖给仙宗门的商品皆是成本价，甚至比成本价更低，自负亏损。

　　“仙宗门和月城挨这么近，那只狐妖怎么想的要侵袭月城？不是注定灰飞烟灭吗？”林酒软软倚着铺了软榻的座上，十分不能理解那只狐妖选择侵袭的地点。

　　“听那日去斩妖的人说，那只狐妖好像是来找同族，找血脉至亲的，衿知苑主好似很后悔没能从同门的剑下救下那只狐妖。”

　　仙尊没有隐瞒，小蛇想知道什么都说。

　　林酒噢了一声，对衿知苑主后悔对妖痛下杀手一事不意外，在仙宗门时她就常常听弟子把衿知苑主和仙尊对比。

　　一个杀妖不眨眼，大大小小的妖都逃不过灭亡的既定命运。

　　一个不仅对妖抱有同情心，还会偷偷地给妖治疗，那些妖一般都是比较弱小，只能等死，毫无威胁的。

　　少数人觉得衿知苑主的做法是对的，认为人有是非对错，妖也有善恶之分，恶妖当除，无辜的小妖，没做坏事的妖不该被杀。

　　大部分人认为仙尊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才是修仙之人的职责所在，杀尽妖魔，不心慈不手软，不留下恶根，留祸患。

　　因为立场不坚定，衿知苑主的百药苑在仙宗门里地位是五苑最尾，没什么话语权可言，就像划出一亩三分地，给她培养更多擅长医术的弟子，有备无患。

　　“如果是仙尊大人遇到那只来寻亲人的狐妖，会对她心软吗？”

　　以前的林酒不会认为这是一个需要斟酌的问题，仙尊当然不会心软，她会毫不犹豫用她的无相剑贯穿妖的胸膛，或者用强悍的法力打进妖的体内，让她爆体而亡。

　　现在……

　　林酒看着眼前对着自己这只蛇妖笑语晏晏的仙尊，突然不确定了。

　　真如传言那般杀妖不眨眼，在厨房偷吃的她被发现时，在那位奇怪的自称师尊的女人对她起杀意时，仙尊就不该护着她。

　　仙尊拖着下巴，沉吟片刻。

　　林酒就看着她，等一个答案。

　　蓝衣女子轻笑了声，眉眼弯弯，回答模棱两可，“谁知道呢。”

　　“小酒觉得我会杀，还是会救？”她反问。

　　林酒转过身，在仙尊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耸肩，“谁知道。”搞笑哦，她认识这位两面派的仙尊不过一天而已，能了解她什么啊。

　　连仙尊的假面真面都理不清。

　　还有，什么小酒啊！叫得那么亲昵，谁允许的？！

　　靠近月城城门，人就多了起来，进入月城后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林酒掀开车帘瞄了一眼，很快把帘子放下，月城不愧是距离仙宗门最近的城，一眼扫过去，便看到好几个袖口有特殊绣样的仙宗门弟子。

　　林酒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离开对妖而言万分危险的仙宗门，然而所处之处仍有仙宗门的弟子。

　　她是注定逃不开仙宗门吗！

　　“二位仙人，到集市了。”御者拉紧白马的缰绳，让马车停下。

　　“……”瘫在座上不像样子的少女深深闭眼，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反而有种心半死的凝重感。

　　……等等，袖口图样的重合率是不是太高了？

　　林酒仔细回想。

　　“你怎么了？”

　　仙尊轻捏住她的手腕，指尖一丝法力探进筋脉，最后到丹田，丹田的裂口仍存在着。

　　丹田有伤，不论如何修炼要想成功，想变强仍是难以登天。

　　脑海闪过小蛇一瞬间的红眸，仙尊眸色略深，不会和丹田的伤有关系吧？

　　“仙尊，外面好多个袖口处绣着同样图样的仙宗门弟子，是一只鸟的图样，他们是哪个苑的？”

　　仙尊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鸟儿，是常生苑的图样，那些都是掌门候门卿的弟子。

　　他还在监视她。

　　明目张胆，连掩饰都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