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集证师》高纾悦

27、程澈

　　在家里待了三天，3号中午吃完饭，苏慕华一家就开始忙碌，咸鸡蛋、干蘑菇、腊肠、腊肉等全都装箱封好。苏慕华不想拿这么多，好说歹说才让苏妈放弃给他带一箱子水果。
　　准备妥当，一家人打车送苏慕华去汽车站坐大巴，苏妈语重心长地道：“华华，你领导对你这么好，你要听话懂事。我看电视上演的，新员工都是给老员工买咖啡买夜宵，复印文件。你也多帮你领导跑跑腿搬搬东西啥的，你还年轻呢，累点儿没事儿啊。”
　　苏慕华想起来，自己只是跟家里人说搭领导的车，估计在爸妈的印象里，领导都是年纪稍微大些的叔叔级别。算了，也不解释了，自己就把华逸当叔叔照顾吧。
　　大巴车两点钟发车，但是买票的人可以先上车等着。苏爸给苏慕华买了车票，一家人把箱子、背包送到车上，直到司机准备发车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苏慕华隔着窗子跟他们挥手道别，看着越来越远的四道身影，他内心久久无法平复。苏慕华骨子里是个恋家的人，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为了家人和自己有更好的生活，他不能留在这个小县城。
　　正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的苏慕华，突然感觉一道毫不掩饰的目光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偏过头，苏慕华这才发现他旁边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位女士，这位女士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的孩子，而一眨不眨瞪大眼睛注视他的，正是这位小宝宝。
　　小宝宝被苏慕华这么一看，微微愣了下，继而咧开嘴笑了，一边笑一边大力蹬腿，那位女士好不容易才抱稳他。
　　苏慕华有些尴尬，自己刚才要哭不哭的样子，不会被车上的人都看到了吧。他眼神扫了一圈车内，发现乘客大多低头玩儿手机，也有闭目养神的，唯一一直注意他的，也就是这小娃娃了。
　　苏慕华不由感叹，自己还真是讨孩子喜欢啊。他其实也很喜欢孩子，虽然不像程诺那样就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但也想过自己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一辈子都没有宝宝，真的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除了华逸，他没对谁有过感觉，但华逸距离他太遥远了。华逸太优秀，而他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华逸有未婚妻了，就算没有，人家也不一定会喜欢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太不容易了，苏慕华很传统也很在乎家人感受甚至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如果可以，他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脑子里过了这么一条两条三条，之前因为第一次心动还稍微有点儿喜悦的心情，已经完全冷却了。
　　苏慕华有些羡慕身边无忧无虑的小宝宝，想盯着谁就盯着谁，喜欢谁就对谁笑。是的吧，对他笑是因为喜欢他，不是在嘲笑他吧。
　　正胡思乱想间，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苏慕华打开一看，正是华逸发过来的。
　　华逸：“还有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
　　苏慕华回复道：“好的，我也差不多那个时间。”
　　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苏慕华看着那2秒钟的语音有些懵逼。
　　自己啥时候发的语音啊，是不是不小心碰到的，其实没有声音？苏慕华好奇地点开，“逸哥晚安”，四个字让苏慕华怔愣当场。这是他的声音吗？怎么这么甜腻。
　　啊啊啊，他没脸见华逸了。
　　“哈哈哈……”苏慕华朝着声音瞧去，小娃娃正看着他笑得手舞足蹈。他错了，这破孩子就是在嘲笑他，才不是因为喜欢。
　　苏慕华在汽车进站前下了车，给华逸发了个位置。过了十几分钟，熟悉的轿车停在路边，华逸从副驾下车，帮着苏慕华搬东西，“还以为你从家里回来，轻装上阵呢，怎么又跟搬家似的。”
　　苏慕华疑惑地看向驾驶位，华逸笑着解释道：“我同学半路上下车，先让他开会儿，我省点儿力气。”
　　关好后备箱，华逸眼神示意苏慕华坐后排，他自己继续坐副驾。
　　“你们银行果然是只招帅哥美女呀”，苏慕华刚打开车门坐进去，就听到驾驶位的那个男人调侃道。
　　“慕华，这是我高中同学，章晓春，你就叫章哥就行了。”华逸一本正经地做着介绍，苏慕华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章哥好。”苏慕华乖巧地打招呼。
　　“你好你好”，章晓春回头朝他笑笑，苏慕华也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瘦削的脸颊，嘴唇颜色很深，皮肤也像是常年在外劳作，黝黑粗糙。
　　章晓春熟练地启动车子，“唉，看看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白领，跟我们就是不一样。我这一天到晚晒的满脸的斑，媳妇都嫌弃。”他叹着气，却是笑容满面。
　　华逸轻哼道：“你老婆儿子都有了，晒成黑炭也没事儿。”
　　“你说你，高中校草，喜欢你的女生能绕操场一圈，为啥现在还单身？你说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别太执着，差不多得了。”
　　华逸竟也轻叹一声，道：“喜欢我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我又不知道怎么追。你能不能传授点经验，你的情史可是挺丰富的。”
　　苏慕华上车以后就说了三个字，然后大气都不敢出，假装自己不存在。原来华逸没有未婚妻，连女朋友都没有，周敏净给他传递假消息。而且这么完美的人，不是告诉人家一声，人家就跟他走吗？还要发愁怎么追人？
　　章晓春瞪了华逸一眼，连连否定道：“我哪儿有啥情史，别瞎说。倒是你，高中的时候为了小师妹，跟好哥们程澈都翻脸了。说实话，那个叫杨蕾的小姑娘，我实在是不知道为啥有那么多的追求者。瘦瘦小小的，还有些驼背，到底是哪点把你们征服的呢？之前我们几个同学聚会，大家现在都还很迷惑呢。我说华逸，你不会现在还喜欢她吧？听说她在S市医院上班呢。”
　　小师妹？苏慕华震惊，怎么听着像是武侠片，不过华逸能冲冠一怒为红颜，肯定是纯直男了。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我对那个杨蕾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跟程澈闹翻也不是因为追她。唉，都是因为年少轻狂，一点事儿就闹得翻天覆地的。不过上了大学，我跟程澈就和好了。”
　　章晓春笑呵呵地八卦道：“你说像程澈那么好脾气的人，你也能翻脸，一直到高中毕业都不搭理他，我也是服你。”
　　华逸懒洋洋地辩解道：“他也不搭理我，你看他脾气好，其实倔着呢。大学那会儿，还是我主动联系的他，人家开始的时候还爱搭不理的，后来发现我也没啥别的企图，才放松戒备了。”
　　章晓春笑了大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又不是大姑娘，你对他有啥别的企图啊，就算他是个大姑娘，嫁给你也是他赚了。不过他认定的事儿确实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你看他大学的专业，周易八卦，真不知道他咋想的，老师家长怎么劝都不听。现在连研究生都读了，还经常去道观交流。听说之前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研究星座的对象，人家女方说他搞封建迷信，不愿意见。”
　　华逸瞬间无语，道：“不是，她一个研究星座的有什么理由说人家研究周易的迷信？就专业来讲，我看还挺般配的。”
　　章晓春道：“这叫专业自信吧，除了自己研究的，别人的都是骗人的。我跟我媳妇结婚前，还让程澈给我摇卦了呢，据说可以预测未来，听他讲的有模有样的，就是不知道准不准。你没让他给你算算啊？”
　　华逸摇头，颇为感慨地道：“这人呐，酸甜苦辣，什么都要尝尝，要不活一辈子干嘛？找个对象还得算算，走一步摇一卦，过的战战兢兢，实在是没劲。我就找自己喜欢的，哪怕被他克死了，我也认。”
　　章晓春打趣道：“你呀，就是过的太顺风顺水了”，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假寐的苏慕华，小声道：“程澈从小到大的经历，换成谁都会如履薄冰。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喜欢他的人不少，但他压根不敢回应，生怕人家有点儿闪失。后来学了易经八卦，找他摇卦的特别多，大部分都是小姑娘，有人就是专门奔着他去的。”
　　华逸微笑道：“听说了，这个媳妇就是摇卦摇来的。”
　　章晓春呵呵笑，又忍不住调侃道：“程澈用尽平生所学，拿着两人的八字跑了好几次道观，才正式确定关系。平平安安相处两年，准备结婚了，又没日没夜地算，他媳妇是铁了心跟他，换个人早就吓跑了。看他现在回到正轨了，挺替他高兴。”
　　华逸深吸口气，轻声道：“是替他高兴。”
　　苏慕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假装了这么久，都不好意思醒了。他虽然看不到华逸的表情，但从华逸的语气中，也能感到浓浓情意。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华逸和那个叫程澈的同学，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