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月》罗*媚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

　　马车一路下了山，李寻欢睡了，杨戬也变得安静，只是靠在车上看着面前的人出神。李寻欢睡得很是安稳，许是酒喝得多了，才会睡得这般深沉，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那猴子的酒终究不是凡酒，以李寻欢的酒量，恐怕到明天晌午之前，是醒不过来了。而外面的张车夫，若不是自己暗中做了手脚，想来现在赶车的就是自己了。
　　摸了摸哮天犬凑上来的脑袋，杨戬笑得很淡，但在哮天犬看来，主人的笑容...终于回来了。满意的蹭着杨戬的手，哮天犬却是半眯着眼瞅着李寻欢，心里期盼着他能和主人多待些时日，若能以后都留在主人身边，那就好了。
　　马车一路未停，终是在入夜之时赶到了邻近的镇子，找了家客栈落了脚，张车夫本想叫醒李寻欢，却被杨戬拦住，只说李寻欢醉了，让张车夫直接要了两个房间，将李寻欢抱下马车，径直送回房里安置，之后也打发了张车夫回屋休息，自己则和李寻欢共住了一间。张车夫见李寻欢被杨戬抱上抱下，竟没有一点清醒的意思，想来确实醉的不轻，而自己赶了一天的车，也着实累得不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便回房睡觉去了。
　　月上柳梢，杨戬却是一直坐在屋里，闭目养神，唯一的一盏烛灯，映的脸上忽明忽暗，哮天犬则趴卧在杨戬脚下，打着盹。
　　嘴角忽然勾出一丝弧度，杨戬仍是闭着眼，却淡淡的开了口：“等你很久了，怎么这会才到？”
　　“嘿嘿，杨小圣你咋知道俺老孙会跟来？”一个身影出现在杨戬身前，正是峨眉山上的孙圣，但此时却是一身加沙，满脸猴毛，不是那斗战胜佛孙悟空又是何人。
　　“你那多管闲事的性子，见我与一个凡人一道出游，不跟来看看，才叫奇怪。”杨戬慢慢睁开眼，脸上似笑非笑，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之上，身子向后有些松散的靠着椅背，慢慢打开墨扇轻轻摇着：“今日多谢大圣那两坛好酒，有什么想问的，不妨一次问个清楚。”
　　“喂喂，杨小圣，别给你点颜色你就开上染坊了，今天要不是怕那凡人知道，俺老孙才不卖这个人情，你可倒好，还端起来了！”孙悟空挠了挠耳朵，跳上旁边的椅子，蹲坐在上面，抬手直接就去拿杨戬旁边的茶盏：“小心俺哪天揭了你的老底。”
　　“杨戬只说要带个凡人去你那坐坐，可没让大圣帮忙藏着掖着。”墨扇压住茶盏，杨戬斜斜的瞥了一眼孙悟空：“你要不问，杨戬可就不奉陪了。”
　　“切，你这几年跟的凡人还少啊，俺老孙早就不稀罕了，只是你既然来了俺的地界，有件事刚才不方便说，这会该来跟你说说。”孙悟空收回了手，杨戬的性子自个清楚的很，他用过的杯子，决计不会让自己用了去，拿那个杯子也只是想逗逗杨戬，但此时说到正事，自然收了玩性，一本正经的看着杨戬：“你有没有觉得，虽然新天条出世后是该三界祥和，可最近这几年，好像安静的有些过分，俺可不信那些个妖魔鬼怪，会因为那劳什子的天条安分守己。”
　　“看来大圣也不是看上去那么闲散。”杨戬眼底带了几分笑意，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隐了下来：“杨戬此次陪寻欢四处游玩，正是为了此事。”
　　“这样啊！”孙悟空“哦”了一声，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冲着杨戬一笑：“那既然杨小圣你管了，那俺就不管了，明儿就陪师父他老人家喝茶去，走了！”转身刚要走，眼光扫到床上熟睡的李寻欢，又看回杨戬：“我说杨小圣，你这小朋友俺老孙喜欢，等折腾完了，别忘了带回来陪俺老孙多玩几天哈。”话音刚落，已化作一道金光，钻出了窗外。

　　李寻欢比杨戬预计的要起得早，倒让杨戬不禁皱眉，这便说明杨戬估错了李寻欢的酒量，或者是估错了李寻欢的身体对酒的适应能力，而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李寻欢若如此不加克制的喝下去，便会越喝越多，而对酒的反应却会越来越淡，最终伤身而不自知。因此，杨戬这次出游又有了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让李寻欢戒酒。
　　虽然是宿醉，但李寻欢醒来之后却是觉得神清气爽，饱饱的睡了一觉，反而更加的舒服。
　　醒来之后，第一眼就见到杨戬坐在屋里，桌上摆着棋盘，黑白两字却安放在一侧，一边喝着茶，一边自己与自己对起弈来。
　　“醒了？”杨戬并没有抬头，只是研究着棋盘上的情势：“过来喝口茶吧，我从家里带来的茶叶...一会小二就把吃食送来，然后我们再研究一下之后的路线。”
　　“有什么好研究的，走到哪算哪不好吗？”李寻欢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杨戬对面坐下，随手拿过杨戬一旁的白字，放在自己这边，低头也研究起此时棋盘上的形势。
　　“你倒是想得开，还真准备把我拉出来就不回去了？”杨戬抬眼，脸上透着几分无奈。
　　“咳，我到是忘了，杨兄与寻欢不同...”李寻欢干咳了一声，随后淡淡的一笑，却透着一丝落寞：“那便由着杨兄安排吧，只要绕过山西便可，最后就在关外落脚好了。”
　　“其实...李兄若不嫌弃，等玩够了...”杨戬将目光移回到棋盘上，又似刻意避开李寻欢的眼光：“就回杨府吧...”
　　“寻欢可是挥霍惯了的人，杨兄莫不是要养在下一辈子？”李寻欢微微挑眉，唇边虽挂着笑，但眼中早已没了笑意。
　　“有何不可？”杨戬再抬眼，对上清澈的眼眸，眼中也无半分笑意，却深邃的让人看不出情绪，不答反问。
　　“当然是大大的不可。”李寻欢被杨戬看的心中突然一乱，别开眼端过茶杯低头喝了口，却觉得自己耳根发热，强扯出笑容半开起玩笑来：“杨兄现在是不清楚，等日后慢慢就会了解，养个闲人在家是多大的麻烦，而养像我这样的闲人，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会吗？”将李寻欢的窘态尽收眼底，杨戬心情莫名的变得很好，轻轻一笑也端过茶来抿了一口：“看来李兄也还不知道，杨戬此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