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境》麦子1982

11、把世界想象出来

　　杜集还让阿月画了份他们的历书，看了下他们关于日期和年份的划分。他们采用的是大历纪年，这个纪年法阿月听先生说是从中央大陆那边传过来的，黎明之地上建立的众多国家先后都采用了这种纪年法。这种纪年法简单直观，它没有闰月大月小月的概念，只是分了春夏秋冬四季十二个月，每个月三十天，每天十二个时辰。
　　这一年是大历纪年一四五九年。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一个时辰在这里是多长时间杜集不知道，他就让阿月每次进来的时候看一下时辰，出去后的时辰记住了下次进来的时候告诉他；他做了好多种不同大小流速的沙漏，经过一个月时间的验算和比对，差不多算是定好了一个时辰是流多少粒沙，在此基础上再做半个时辰和一刻钟的沙漏，以及一个超大的代表十二个时辰一天的大沙漏。尽管它们总是和阿月告诉他的时辰会有出入，这都不要紧，他可以随时调整校正，而有了这些时间的流逝，杜集觉得他再一次向着真实近了一步。
　　杜集和阿月几乎每天都会对那棵树和那间木房子进行一番修改，他按照他的眼光和需要布置，阿月却只管自己喜不喜欢，当他们俩意见不一样的时候，那自然是以阿月的意思为准。
　　然后在那些空地之上，杜集做了一番布置。他还发现除了使用想象之外，还可以不使用想象，比如，他要挖沟，他先画出一台挖机，然后他就可以坐在挖机上用意念操控它，这消耗的精神力就很少很少。凭空出现的那些必须想象，但是对既有物件和地形的改造就只要操控工具就行了，而那些工具只需要很少一点精神力操控，或者只是需要他出一点力气，而在这里，他的力量是无穷的还没有疲倦。
　　水池、树、木房子，那里是杜集和阿月的基地，以此为中心，杜集规划了一个圆形的城。水池向外一里地杜集挖了一条环形的河，河宽千尺深三丈，然后在八个方向分别架一座桥通向外面；东边和南边预留的地方是杜集的，这四座桥是杜集建造，北边和西边是阿月的，那四座桥便由阿月来画。
　　方位就以杜集确定的东为基准。
　　在这里他们不需要考虑现实的问题，比如跨度千尺的桥会不会掉到河里，他们只考虑它好不好看。
　　杜集打算把他的家乡搬过来，就坐落在东边，那里会有他的村庄和城镇，他要把他现在还能记得起来的一切建起来，以供他的思念在里面游荡；而南边，杜集打算为阿月打造一个大大的游乐场，那里将会有无比高耸的摩天轮和云霄飞车；北边，阿月也学杜集那样想把整个吉山镇画出来，有吉山有她的家她的院子，还有她的房间她的床；至于西边，阿月说她要把她的世界建在那里。
　　他们给每个地方起了名字，水池叫月亮泉，河便叫太阳河，树是万花筒，木屋取他们俩名字中的各一个字，唤作集月阁；东方的桥宽大平整叫旭日桥，西边的桥是一只伸出去的手掌叫巴掌桥，北边的麻花桥就是两根纠缠在一起的麻花，南边的跳跳桥九拱十八个弯；还有一棵斜着伸展出去的树桥，一根只有一只脚宽晃悠悠不小心就掉水里的藤桥，一座无数颜色阶梯交错只能跳着前行的彩虹桥，和一座亮闪闪透明的水晶玻璃桥。
　　杜集在月亮泉的东北边还建造了一处独栋的现代式别墅，这也是为了让阿月能更直观方便地认识并了解他的世界，虽然这其实离着他的生活很远；那里包含了他所知道的所有的现代科技，电视电话电脑等等智能家电，凡是他能想到的他都造了出来，但他们都只能当作摆设没办法使用，毕竟这里涉及到的是科学，就像最简单的，就算他能画出来光和电，他也没法让电视播放电脑运行，可这些依然让阿月很是喜欢，她很是羡慕那样的生活就如同她羡慕别人的江湖一样。
　　阿月喜欢听杜集讲他们那的故事，但是她不喜欢那什么灰姑娘和白雪公主，她喜欢哪吒和江湖，但是她很喜欢穿裙子，小裙子大裙子长裙子短裙子，以至于别墅那里有整整半层楼都用来给她放裙子，放杜集画出来的放她自己画出来的，余下的半层是鞋子泳衣睡衣和练功服，还有一间是杜集的。听完故事她就会抱着杜集睡一会，她其实不困，但是她抱着他睡觉的时候会感觉暖洋洋地很温暖，就像她胸前挂着的那块石头一样，那是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就如同她被温暖的水包裹住整个身体，是如此地惬意舒适安宁。
　　杜集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空，想着在那里画个太阳，可他无论如何努力去想象，都已经脑仁开始疼痛了，它也只是个小星星，还是颗昏暗不怎么明亮的小星星，但总算是在那片空白里添了个东西；他每天只画一个，画各种形状的，方的圆的规则的不规则的，一只角的两只角的三只角的四只角的，让他们挂在头顶那片天空里；起初它们是昏暗不明的，逐渐就明亮闪烁起来，阿月也画了许多，而且她画的每一颗都要更大也更亮，它们一闪一闪地在那里闪耀着，足以让他和阿月躺在草地上仰望。
　　阿月还在最显眼的那里画了一颗月亮，它大大的圆圆的亮亮的，连远处那些白茫茫的雾似乎都被照耀着透明起来，在这个世界里撒下如水一般柔和的月光。阿月指着那颗月亮跟杜集说：“哥哥，那就是我，我就是月亮！”
　　阿月从有这颗月亮开始，那木屋便不是她的最爱了，她在万花筒的树顶做了一张宽宽大大的床，她要杜集在那里给她讲故事，然后仰望着那颗月亮再睡觉。
　　阿月还想着再画一颗太阳，可是画出来的都只是星星。阿月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地望着杜集，杜集想着或许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精神意念不够强大的缘故，便摸摸她的头说道：“没事的，再过几年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了，你瞧你画的这个又大又圆又亮，你还画了个月亮呢，你看我画的星星又小又不亮。”
　　阿月看看她的月亮，再瞧瞧那颗又大又圆又亮的星星，和边上那些又小又不亮的星星，才算是心情好一点，对杜集说：“我要听故事。我要听猫和老鼠。”
　　大汤姆和小杰瑞便从杜集的口中跳到了阿月的脑海里，在阿月的想象里开始新一轮的追逐。
　　杜集还发现在这个不知道的空间中，他们可以跑得比风还快，可以站在高高的地方跳下来，就如同一片叶子飘下一般轻柔，也可以一纵身就跳到天上去了，从那里摘下一颗星星；或许有一天他们可以在这里呼风唤雨飞天遁地，这完全就是一个奇异的世界，不足的是它不够真实，且还只有他和阿月两个人。
　　他们还发现在这里，可以把脑海中的记忆变成书本或者画本，而且就像是从硬盘向电脑里传输那样，只是速度稍稍慢那么一些。起初大概要一刻钟才会在面前出现一本薄薄的书，后来就是数十个呼吸便有一本厚厚的书出现。
　　杜集先是专门建了一间房子用来存藏这些他的记忆，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随着书本越来越多，他就建了一个高高大大的藏书楼，为此他还把那二十六个字母教给阿月，便于存放和寻找这么多的书本。
　　阿月也把她看过的书本存放在楼里，这样杜集就可以自己去翻阅；阿月还把她每天的生活存下来，为此，他们专门建了一层楼，用日期和事件做为检索的条目存了两份，这一来是便于杜集通过阿月对这个世界能更了解一些，也是为了阿月的未来着想，凡是她以后记不起来的事情，以后都可以到这里查阅。
　　八月初八，阿月快七岁半了，这天她娘给她添了个妹妹，她兴高采烈地进来跟杜集比划着妹妹的大小，说妹妹好小好小，说她头小嘴巴小手小脚也小，说她的腿还没有她的胳膊粗。她说妹妹叫小星，于是她在那颗又大又亮的月亮边上画了一颗同样大同样亮的星星，说那个就是她的妹妹。
　　也是在这一天，杜集第一次握着那块阿月挂在脖子上的石头，他忽然感觉身躯莫名地高大起来，以至于他的意识也随着身躯高大而广阔，他低下头就瞧见了那片白茫茫的雾有不知多少万里之遥，他还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界，他探出手去点了点，他的意识就从那薄如蝉翼的膜上透了出去，看到了一间房，大床边上还有一只小床，小床里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睁着眼在嘬着手指头。
　　他看了她一眼，她似乎也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