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黄昏》消失的鬓角

17、第 17 章

　　结束用餐后，林在水找到安芜想要结账。

　　“有人买过单了。”

　　这会儿顾客不多，安芜支着脑袋在翻手机账单，头也不抬地说。

　　林在水怔愣了下，仰头想了想：“是哪个田螺姑娘？”

　　“呵，”安芜哼笑，抬眼看人，“是个田螺小伙。”

　　见面前女生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安芜淡声解释：“和你来的几人中最帅气的那个。”

　　“哦……”她这么一说，林在水就懂了，怪不得中途江瑾离开了包厢一会儿。

　　临走之际，林在水问安芜要了点东西。

　　江瑾去把车开过来，三人站在路口等他。

　　徐绪蹲在台阶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徐……绪，”到底因为不怎么熟，林在水叫人名字有些生疏，不过她很快收敛神色，递过手中的饭团，“给。”

　　“……”徐绪站起身，有些懵逼又有些惶恐，第一时间没有接，而是道，“你给我做什么？”

　　林在水看着人，不是很好意思道：“我看你在饭桌上就没吃几口，想来是不符合胃口，抱歉，我有些擅作主张了。”

　　她又把食物往前递了递，认真地推荐：“这饭团是刚才的老板亲手做的，独一门的口味，很少人能吃到，你拿着，下午工作若是饿了，可以吃一吃，真的还挺不错的。”

　　“……”

　　徐绪内心一时间百转千回，说不触动是假的。

　　他也算是理解，为何江瑾这样的人会喜欢上这个女生了。

　　那一天晚上，听他们说结婚是因为林爷爷留下来的遗嘱原因这一点，并没有让徐绪忘记追问江瑾。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虽然后来江瑾出国了，但联系一直没断过，所以对于他竟然有喜欢的女孩子这点感到非常吃惊。

　　也许是他太有耐心了，亦或者是江瑾受不了他连珠炮语般的信息轰炸，最终这人还是向他袒露了点消息，那就是，他的确是喜欢林在水的，二人结识也是在八年前。

　　徐绪再想追问他，那你是何时喜欢上的呢？江瑾没理他。

　　现在看来，何时心动，何时喜欢上，牵挂几许，几载？也许都不重要了，这是个很好的姑娘，就是人过分敏感了，太有责任心，把自己也会搞得很累。

　　林在水见面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渐渐透露点……怜爱，像在看只小猫，顿时感到一阵不解。

　　她还未疑惑问出声，徐绪就已经率先拿走她手中的饭团，冲她露出个感激的笑：“其实我来之前吃过东西了，所以不怎么饿，至于菜，你推荐得好，我下次可还要来。”

　　他扬了扬手中的饭团，笑道：“谢了，小林老师，我一定会好好食用。”

　　徐珍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闻言搂住林在水的胳膊，有点吃醋：“你怎么只给他一人拿——”

　　她还未说完，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上面躺着个圆乎乎的，包着粽叶的紫薯饭团。

　　“想好再说。”林在水瞅人，口吻捏着姿态。

　　徐珍双手接过来，神情虔诚：“在水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

　　她虽然吃饱了，但这么会儿的功夫，徐珍感觉肚子有消化一点，她又饿了，于是毫不客气地拆开包装大快朵颐，两颊塞得鼓鼓的，像只专心觅食的小仓鼠。

　　林在水瞧见了，戳了戳她的腮帮子，说：“刚才吃饭的那家老板叫安芜，是我一年前认识的，人很不错，就是难以接近，我也是最近才和人家关系好一点，以后哪天有机会，我好好介绍给你认识。”

　　朋友之间也会有占有欲，虽然徐珍没有说，但林在水懂。

　　徐珍和她不一样，她性格开朗，大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像打游戏组队，听到徐珍和她的朋友之间聊天打闹，自己却插不上一句话时，林在水一开始会有点难过，后来便就习以为常了。

　　她是个很宅的人，甚至庆幸徐珍有很多的朋友，这样的话，她尽管没有把林在水叫出门去玩耍，自己也不会落了单。

　　她总是想的很多，也尽量把所有的事想得周全，这样的话，牺牲一点自己的感受，换来大家舒心的体验，林在水才能感到安心。

　　她喜欢“稳”，平平淡淡没关系，只要没什么争执，矛盾，一切安好，就好。

　　—

　　由徐绪发起的爱心活动捐赠最终敲定的地点是常阳第一小学。

　　宣传部的扛着摄像机进入校园，很多学生都好奇地观望，操场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

　　江瑾没有入镜，他见徐绪和校领导高谈论阔，畅聊得非常投入，索性抬步去了教学楼。

　　霞光落满校园，半映在山头，晚樱枝头摇晃，粉絮满天飞舞。

　　等江瑾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步行到三年级一班的教室门口。

　　宽敞的走廊间，嬉闹着追逐的小孩子不停地从周边经过。

　　江瑾避开了点身体，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抬眼看进了教室内。

　　面朝南方的两个窗户打开了，蓝色的帘子穿梭在碎光中，讲台下方空出来的场地上，穿着一件修身粉色针织毛衣，下身一条宽松黑色裤子的林在水于浮尘中舞动。

　　她的头发梳成了个马尾，身段柔和，姿势舒展，光柱似乎格外优待她，随着她的动作，变换出不同的摸样。

　　尘埃跑进橙色，如柳絮翻飞，女生融进光里，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她自信，明媚，一颦一笑沾染上浓晕。

　　“赵耀，你给我站住！”

　　“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你还我……”

　　“哈哈，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小学生呼啸而过，有人打闹间撞到了江瑾。

　　他身躯微微随着力道偏了一下，眼睛却没从教室内的林在水身上移开。

　　一舞毕，尾调舒缓的音乐停下来，女生打着拍子，开始认真地指导孩子们舞蹈动作。

　　这时，肩膀突然被不明力量撞了下。

　　江瑾回神，扭头看向旁边，见是徐珍。

　　她脸上挂着骄傲的神采：“怎么样？在水跳舞很好看吧？”

　　江瑾颔首：“瞧着很专业。”

　　“哈哈，”徐珍刚到，没注意江瑾适才看人的眼神，犹自开朗道，“在水小时候学过跳舞的，那身段贼拉好。”

　　“后来，”江瑾顿了下，方才问，“怎么没学了？”

　　“哦，”一提到这件事，徐珍的表情有点臭，“无非是她爸妈觉得没前途呗，所以哪怕喜欢，在水还是会按照他们的心意去选择师范专业，考编制，当教师，做个省心的孩子。”

　　说着，徐珍突然哎呀了一声，混不在乎道：“不过我看在水现在蛮喜欢这个工作的，每个人嘛，都会有年少青春留下来的遗憾，我以前还想当都市女精英呢，西装一穿啥都不爱哈哈。”

　　她性格豁达，与人交流，能很快拉近双方的距离，江瑾垂眸，过了几秒，张了张嘴，道：“那她——”

　　“你们在这儿干嘛？”一道女音穿进来，打断了男人的问话。

　　二人同时扭过头，林在水扒着门框，身体在教室内，只有头探出来，神情带着点探究。

　　徐珍嘻嘻一笑：“看美人儿跳舞。”

　　“咦——”林在水往后缩脖子，全然不顾形象，一副被肉麻到了的样子。

　　待会儿自己有课，徐珍并没有久待，很快就离开了。

　　林在水两指搭在额头向前做了个手势，淡淡道：“走好。”

　　已经向前走了几步的徐珍回头做了个鬼脸。

　　林在水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地转过身，看向了还在走廊间的江瑾。

　　这人存在感极高，无论是经过的男老师，还是女老师都会朝他瞄一眼，不过本人似乎压根没察觉到，或者半点不见影响，依旧单手插兜，低头划拉着手机。

　　见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林在水挠了下脸，决定把自个儿当透明人，折身回了教室。

　　上课铃响了起来，一阵短暂的哄闹后，寂静爬上整个教学楼，穿堂风掠过空荡的长廊，只留下一个高腿长的男人。

　　半晌，一声叹息。

　　一墙之隔，透过半掩的窗户，讲台上的林在水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专心。

　　在做了很多次心理暗示后，她假装瞥了眼室外。

　　这道目光停留在原先江瑾所在的位置，停留了一两秒，如果有人注意，是能明显地看出来她在看哪里的。

　　那人离开了。

　　林在水心里有点异样，因为她觉得适才江瑾似乎是有话对她说。

　　嗯……算了吧，反正，回家他们还会见面的。

　　—

　　“喂，在和谁聊天呢？”徐绪开着车，见副驾上的江瑾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手机，忍不住嘀咕。

　　江瑾没应声。

　　他不说话的时候，冷峻的侧脸透着一股漠然和生人勿近，是一种不敢让人好搭话的气场。

　　这段时间见人和林在水相处过程中太过随性，都差点让徐绪忘了这人冷拽，不近人情的一面。

　　他心里犹自一阵唏嘘，感叹能治治江瑾这狗脾气的天使终于出现了，一面装出好兄弟的关怀戏码，问：“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们江总生气了？说说，您一声令下，我拿着家伙就上。”

　　江瑾按灭手机，头向后仰靠着座椅。

　　嘶，莫名地，徐绪从他这个行为中解读出了一点焦躁的意味。

　　“这是——”他试探着开口，“和小林老师吵架了？”

　　甫一说出口，徐绪都说服不了自己，不是很相信道：“也不应该啊，你一个连喜欢都不敢说的胆小鬼，还有胆量和小林老师起争执？除非我跟我妈姓！”

　　江瑾的失态只有短短几秒，他闭上眼睛，口吻冷漠道：“伯母知道自己的姓被剥夺了吗？”

　　徐绪的父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同姓，尽管后来说多了，别人也了解了，但开这个玩笑，成了徐绪逢人便就要说的烂梗，他显然乐在其中。

　　“你这么说，”徐绪脑子转得很快，“意思就是没和小林老师吵架呗？”

　　右手下按着的手机在震动，提示来了新消息，江瑾睁眼，边按亮手机边淡声说了句：“我不会和她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