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旧梦》咸土豆豆

6、第6章

　　几个人商议一番，决定今天就先各自回住处收拾出来一些合适踏青的衣物和器具。路上白仁甫买了一些彩纸做的小春牛，回家带给妹妹们和弟弟玩。
　　蒋二和白仁甫一起回去，王奕就和冯三结伴而行。蒋二一回来，白夫人就把他叫过来说话。蒋二当然明白是他这么多日子的胡闹在昨天到达了顶峰，居然敢夜不归宿了。
　　蒋二学白仁甫小时候的样子伏在白夫人的膝头，又忏悔又保证又撒娇地认错。母亲眼看着承受住了他的撒娇，尽力板着脸说，我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你有把我当成最亲的亲人吗？竟然这样胡闹，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下次，不然我让你姑父把你捆起来站在院子里。

　　晚饭的时候，母亲果不其然恢复了往常笑意盈盈的样子，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白仁甫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大约十年之前，母亲和父亲来到京城。在这里的日子让母亲愈发高兴起来，与父亲的关系也和谐了许多。
　　白仁甫不懂，他觉得母亲一定是不喜欢父亲的，他这么多年一直看着，怎么会有错。于是，母亲和父亲一旦有争执，白仁甫便跳出来坚定地站在母亲这一边。
　　他们气急了互相摔东西，白仁甫只是吓得在一旁哭。他想，夜里巡防的人管这些事么，家里的仆人们都被他们赶走了，只留下我一个，怎么也不把我赶走，这样我就不知道发生这些事了。
　　偶尔父母会把他揪出来评理。他藏在床帐之后，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然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他被吓得大哭，偶尔父母会因为他的哭泣停止争吵。然后他再长大了一点，这时候他先是大吼大叫，再把母亲拽着离开那里。因为他拉不动父亲，父亲像一只铜塔一般，纹丝不动。
　　再之后，父母几乎不再吵架了，他们逐渐学着城里高官贵眷的样子和和美美地相处。父亲向来清廉，他不喜欢夫人们关起门来的社交，母亲也自得清闲，每日看书绣花，相夫教子而已。
　　大妹妹出生三年之后，母亲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家里面更热闹了，一切都很好，除了白仁甫。
　　小时候的日子让他难以忘怀，他明白自己就像一只狗一样。十年前踢过它的人它一直记得，只要遇见了，就朝着那边狂吠。那人其实早就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它。
　　就是这样，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白仁甫一个人记得。

　　到了约定的时候，他们几个一同驾车前往郊外。阳光撒在城外的每一个角落，也包括自己衣袍的每一个角落。白仁甫觉得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里都不再酸涩，果然古人说的没错，怎么能只枯坐在房间里读腐朽的纸书。
　　冯三教蒋二说，马的胆子不一定很大，你要站在它的两侧，让它看到你。坐在鞍上的时候，把握好缰绳，上身坐直，小腿加紧，腰腹紧随着马的跃动而动。
　　蒋二兴致冲冲地踩了小板凳跨上马背。

　　晚上回去的时候，白仁甫的双腿打抖，腰背酸痛，几乎能预见明天早晨不能坐起身的景象。
　　这段时间也正是打秋千的好时候，白仁甫四人带了白的妹妹和弟弟同行。他们轮流为小孩子们推动秋千。大妹妹越打越高，几乎能飞到天上。
　　他们哈哈地笑着，身上的纱巾随着秋千飘呀飘，衣袂也随着带起的风舞啊舞。白仁甫说，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好的时候了吧。王奕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是刚刚开始吗。
　　这时候的他们既摆脱了往日惯常的苦读，又还没有完全踏入辛劳的未知，正巧他们又正年轻，最好的身体、最好的日子、最好的季节，最好的这些那些已经聚集在了一起。

　　蒋二在远处叫，你们快过来呀，我发现了好东西。蒋二卷起衣服的下摆站在水边，袖子也被固定在背后。他手里不知举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