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Flank

2、坠落

　　敏锐不是周韵天生拥有的，相反这是她天生缺失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她早已将这些刻入骨髓。

　　此刻她很确信，这个人就是当时与她竞拍的10号。

　　有意思，真有意思。

　　堂堂上市公司总裁竟然也会上那艘邮轮，只能说人骨子里都是恶劣的吧。

　　口袋里传来震动，周韵的手机响了。

　　【嘉柏世贸有人坠楼。】

　　嘉柏世贸？

　　就在这栋楼隔壁！

　　周韵瞬间清醒，抓起报告单就跑了，“不好意思，家里煤气没关先走一步。”

　　“哎！你去哪儿啊！”

　　周韵脚步匆忙，她有段时间没收到这样的信息了，等她走出新柏世贸的时候。

　　“砰——”

　　一个人影撞在粗糙的水泥地面，发出巨大声响。

　　“啊啊啊啊啊！”

　　反应过来的行人纷纷惊慌退避。

　　周韵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见到脑浆喷溅的场景，差点吐出来。尽管如此，她仍在旁人避退的情况下向尸体走去。

　　那人面目全非，脑中不断有浆液流出，周遭的摊铺多多少少溅上了些血迹。

　　她慢慢蹲下，忍住不适，扯过包里的手绢轻轻掰过他的不成形的脑子，没有发现什么。再看他衣料下面，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印记。写的什么看不清楚。

　　周韵擦干净血渍，隐在血渍之下的是一个很小的阿拉伯数字“30”。

　　越来越多人赶来，她赶紧起身收好手绢惊恐地喊道：“他…他死了！快报警！”

　　赶来的人群将她拉开，许书昀他们也听到了动静，匆忙赶来就看到了惊魂未定的周韵，他走过去扶她，“没事吧？”

　　周韵：“……没事。”

　　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这里拉起了警戒线，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警方扣下，警员正在给他们做笔录。

　　一位年轻警员走过来，“周周姐？”

　　周韵才缓过神：“小乐。”

　　他们认识。

　　“周韵，你在现场有发现什么吗？”

　　周韵：“肖队。”

　　眼前这个满是络腮胡的男人正是景州市公安局重案队队长，肖云舟。

　　周韵咽了咽口水，开始阐述刚才的情景：“我走出新柏世贸的时候，他正巧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周围人都避开了，之后…之后我就壮着胆子走过去看他还有没有生息，隔着帕子他的脉搏已经停了。”

　　肖云舟让李乐记好她说的话，又连同她身边的人一起询问了。

　　许书昀：“我们正在楼上开会，突然听到响动就从窗外看到了下面聚集的人群，就赶忙下来了。”

　　季凡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被许书昀扶好的周韵身上，“是，我们在开会突然周小姐说家里煤气没关好，她就先我们一步离开了，不巧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肖队疑云道：“煤气没关好？”

　　周韵拿出手机，给他看了房东给她发的消息，上面还真是房东控诉她煤气没关。

　　肖队无奈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家还是注意安全的好。”

　　周韵无所谓般扯出一个笑容，“房东已经替我关了。我回去就是给她赔礼道歉，不然她要赶我走了，到时候流落街头我就只能借宿警局了。”

　　她开玩笑的语气暂时缓和了这个紧张的氛围。

　　采集完在场人员的信息，肖队他们准备回警局了。而餐厅的会议被迫中断也只能下次再找机会，这个路段则被完全封锁。

　　周韵在洗手间打了个电话，季凡正好在门口堵她。

　　“季总有事？”

　　季凡目光冷冽，和那晚很是相像。

　　“东西。”

　　周韵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他认出来了，无奈道：“我说了那是假的，U盘也给你看了，你爱信不信。”

　　季凡抓住她的手腕，很细，轻轻一折就能掰断。

　　周韵喜欢穿宽大的衣服，即便现在是夏天也还是穿着长袖。

　　周韵：“放手。”

　　季凡松开手，在她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他再次叫住了她：“我们找的是一个东西，也许可以合作。”

　　“合作？”周韵嗤笑一声，转身说，“季凡，我们不是一路人。”

　　随后快步消失在巷子里。

　　出门后周韵没有开走自己的车，而是上了警局的车。

　　警察局。

　　队里的技术人员正对周韵的手机进行破译。

　　肖队给她递了杯水，“除了这次还有人给你发过邮件吗？”

　　周韵：“没有。”

　　李乐坐在她身边：“所以周周姐你不是去关煤气的？”

　　周韵常常觉得这孩子太过单纯实在不适合干警察。

　　周韵故意逗他：“不啊，还是得关煤气，你看我房东都要气死了。”

　　又怕他真的会信，补了一句：“有时候一眼就够看穿的谎言，被揭露之后反而更安全。”

　　不久，技术人员将手机还给她，“肖队，实在是没办法定位，除了这封邮件破译不出其他的信息，这个人的技术很可能在我们之上。”

　　肖队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周韵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说：“那…肖队我就先回去了。”

　　“肖队，尸检结果出来了。”整个警局里敢把高跟鞋踩的哐哐响的也只有沈清了，“这是尸检报告。”

　　密封袋交到肖队手里。

　　沈清：“哎，周韵也在。正好你们可以研究一下。”

　　以前周韵还是心理医生的时候就经常协助警方办案，也短暂做过一年的市局心理顾问，对警局还是比较熟的。

　　肖队也不避着她，打开密封袋，上面写着，许平安，男，17岁，景州市第一中学的学生。初步判定死亡原因为内脏受到强烈外力撞击受损导致大量出血，脑部靠近脖颈位置有一处不明伤口，约为三厘米。靠近心口位置有个约一厘米的不明数字，其他部位无明显外伤。

　　肖队：“你有什么看法？”

　　周韵：“这份报告看起来就像是…自杀，但是不是自杀还有待考量。比起这个那个不明伤口和不明数字会让我更感兴趣。”

　　肖队笑了一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肖队在警局待了也有十几年了，第一次见周韵的时候只把她当女儿看，接触多了就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装着的可不是小女生那些单纯的东西。

　　周韵笑着挑了个眉。

　　肖队：“要加入这次调查吗？我可以跟上级打报告。”

　　换做以前周韵肯定会兴奋答应，但现在她不能。因为那件事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到警局了，怕肖队难过她还是认真的找了个借口：“算了，我再这么折腾下去意旋都要跟我绝交了。”

　　肖队知道她身体不太好，早些年熬坏了，只当她真的累了，“行吧，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线索或想法随时联系。”

　　“欧克。”周韵对他俏皮的比了个手势。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折腾了这么一天还什么都没吃。周韵拉开冰箱门，里面都是一些速食食品，用王意旋的话来说就是极度没营养的垃圾。

　　可她又不会做饭，除了吃这些垃圾食品还能怎么办？

　　于是她很干脆的将医嘱抛之脑后，选了一个最辣的面。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感觉吃什么都不得劲儿，想着吃点辣的刺激一下味蕾。冲好开水，打开电子榨菜，她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

　　“来电话啦——快接电话！”

　　“来电话啦——快接电话！”

　　周韵烦死这个来电铃声了！奈何这是纪翎设的，好几次烦的想摔手机也还是没换。

　　“喂。”左手接起电话，右手搅拌着里面的面。

　　电话那头传了一个男声：“我听说嘉柏世贸有人坠楼了。”

　　“嗯。”她又往里扒拉了一口，“那个人又给我发消息了。”

　　“这次是几？”

　　“30。”

　　“那人一直躲在暗处也不是办法。”

　　周韵：“我得到了那个死者的一些信息打算自己查一查。”

　　那头的人突然激动起来：“自己查？你不要命了？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

　　周韵乐得看他着急，想着随口逗逗：“嗯。不要了。”

　　“你！”

　　听人真的被气到了，周韵赶紧稳住他：“我只是初步排查一下不会有危险的。”

　　“上次你上弗兰克号的时候我跟徐远都快被你吓死！这次你一个人查还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周韵喝完最后一口汤，“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徐远得当场死过去！研究了那么久的特效药你不配合治疗就算了，他那么想救你你死了他高低得跳个楼。”

　　周韵没心肝地笑了两下，“早给你们打过预防针了，别太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那头沉默着，她又正经说：“阿砚，死亡是我对生命最大的尊重。”

　　周韵右手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低头却发现有血落在衣服上，她条件反射按住鼻子。

　　“那你自己小心，抽空就回一趟艾伦萨瑟，徐远叫你来拿药。”那人语气颇为无奈。

　　周韵一边按住鼻子一边说：“好，我过两天回去。”

　　“嗯。”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最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韵眼睛也不眨地撒谎：“没问题，最近吃什么都香，就是犯困容易睡觉。”

　　他听了倒是很高兴，“那就好，睡觉是好事。徐远说多睡觉有利于你身体机能的运转，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想睡就多睡会儿吧。”

　　周韵点点头：“嗯。我真挺好的，不用太担心，有空我会回艾伦萨瑟看你们的。”

　　“好，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嗯。”

　　周韵挂断电话，血还是没止住，她有点先天的凝血障碍，但又偏偏贫血。流鼻血的次数多了，连仰头都懒得了。

　　她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在手机里打下一行字：去景州一中调查一个叫许平安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