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89、东临城22

　　东巫老巫长带着西巫老巫长慢悠悠的走在城中的街道上，也不着急说事，就这么走着。

　　他已经好久没逛这东临城了，虽这城因这些天闹的清净许多，可还是有烟火气在，这临街的商铺虽关的多，可这满街曾经的繁华还是可以看在眼里的。

　　“看那，我记得曾经是卖包子的店铺，没想到现在改成了卖布匹的。”

　　“那，我记得当时还是个卖豆腐的，还有个豆腐西施，长的嘛，当然没你漂亮。”

　　“还有那，以前可没建什么屋舍。还有那边，我记得曾经有一条桥的，啊施，你第一次来这玩，走失了就在那桥上哭，呵呵。”

　　东巫老巫长忆起往事滔滔不绝，一不小心得意忘形，揭起人家的糗事来。也不想想他们现在可是死对头，结果话刚落，空气都凝结了。幸好人家不跟他计较，只是冷涔涔哼了一声。

　　东巫老巫长看来一眼那张冰冷的面具，那张熟悉的脸已经被隐藏了许久，久到他都不记得她现在到底是何模样。

　　东巫老巫长很想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模样。

　　两人慢慢的走上了石桥，站在桥头那看着河流慢慢的淌过。

　　西巫老巫长显然不想同他再叙旧，冷漠中带着几分疏离道，“李洛，这么久了，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这么不着调，有事说事，无事我就走了。”

　　东巫老巫长李洛闻言摇了摇头，“你也还是老样子，总是这么爱答不理的。难得出来一趟，干嘛不多看看，老咯，这里的风景看一天少一天。”

　　难得西巫老巫长搭理了他，可依旧无情，“是老了，所以才更要珍惜时间去做应该做的事。”

　　李洛叹了口气，依旧不放弃，“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西巫老巫长依旧看着桥下的潺潺流水，“你又何必再多说，从当年你不同意我的主见带着一部分族人离开改性了李之后，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坚持永远不会变。”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身影，你走了这么久，可真见到了？”

　　西巫老巫长双手交合放于心口，抬头看向天际，“我早就见过了，而且你也快见到了，李洛，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坚持不会错。”

　　疯子。

　　可疯子不会回头。

　　西巫老巫长放下了手，离开之前道了句，“祭祀台上的事我看到了，今天之后，李真那小子所犯的事我就不再计较了，但是如果他还敢乱来，我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西巫老巫长走了，只留下东巫老巫长还站在桥头看着流水，一去不回。

　　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没有了啊施，也没有了李洛，只剩下东巫老巫长和西巫老巫长。

　　“既然如此，那就再陪你走一段吧。”

　　说完这一句，东巫老巫长一低头，看到了水面上飘着李真那小子的臭脸，他捏了下眉头，感慨：真是。。。麻烦一个没去，另一个又来。

　　回去得想想要怎么跟那个臭小子解释。

　　等东巫老巫长慢吞吞的回到东巫，李真就等在院子的亭子中，脸色还非常严肃，一脸的不好惹。

　　东巫老巫长想打哈哈都不行，李真一个犀利的眼神就看了过来，直截了当的问，“到底是为什么？”

　　东巫老巫长坐在他旁边，回道，“以前东临城并没有什么东巫和西巫的区别，外人都说西巫东巫是因为五十年前的因信仰不同而各分东西，而东巫西巫的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因为信奉的神，形神不合所致。”

　　李真皱着眉头听到此处反问，“难道不是吗？西巫建的神祇双眼紧闭，完全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就跟西巫的人高傲自大，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一样，做事阴狠，不留后路。”

　　东巫老巫长接着道“如果仅是这样就不会闹成如此模样。”

　　李真看向东巫老巫长，眉头依旧紧锁，“所以。。。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东巫和西巫真正分开的原因不是因为神，而是人。”

　　李真这又有何不同？“人？何人？难道是西巫老巫长？”

　　老巫长点了点头，“西巫老巫长见过神明降世。”

　　李真惊的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神明降世，难道她真的可以通神？即便是请神，我们也只不过是请得神明千万分之一，如果直接通神。。。”

　　他们这些神明的仆人终其一生又有几人能窥见神颜。

　　东巫老巫长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个，在这颇为严肃的气氛中鬼精的转了一下眼睛，主意一定，当即点了点头，“所以他们要今年那平山的祭祀之权是没有人能够阻止的。”

　　如果直接通神，那他们问神又有什么意义。。。李真颓然的又坐了回去，“所以，这就是你阻止我的原因？那一开始直接弃权不更直截了当。”

　　老巫长一副严肃的模样，摇了摇头，“有些事，总要试过才能确认。还有，我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是让你给西巫示弱，这样我就能找西巫老巫长放你一马。最后嘛，这不是你坚持要去的，我拦都拦不住。”

　　李真想哼一声，可心里不好受，一是觉得被亲人骗，二是因为老巫长如此大的年纪还要拉下脸面来求人，三是，担忧，西巫通神，东巫如何能抗衡。就像有人常在神明面前吹耳边风，他们又不能直达天听，时间一久，事情一多，难保神明不糊涂。

　　所以他沉默了。

　　老巫长良心不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即便她能通神也不怕，有我在。”

　　李真依旧沉默，那平山，西巫想去，巫萱想去，巫姳又葬身于此，还有西巫老巫长。。。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庞杂信息让他理不清，看不明。

　　老巫长看着李真身上萦绕着越来越多萦绕不开的气息，怕他一着不慎便入魔，沉了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来时，我就一直想问，在回来之前你是不是去过西巫？”

　　老巫长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李真的肩膀，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李真回神点了点头，然后老巫长又问道，“你是不是去见了巫姳？”

　　李真沉默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所以，你一回来就想做祭子是为了去那平山一探究竟。”

　　这句话是陈述，容不得他抵赖。

　　李真也不打算抵赖，言简意赅的道，“是。”

　　老巫长放下了手，沉默良久才道，“答应我，不要再去找什么真相。”

　　可李真却沉默了。

　　最后是老巫长的一声叹息飘入天空。

　　这混小子像他，劝不动。

　　卷进这场风波，谁都无法独善其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