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30、桑山2

　　桑山很大，树木高大茂盛，郁郁葱葱，白天还好，景色还算宜人，可到了日落时分，森林就变得不太友好起来，那些幢幢的树影变的异常的灵动起来，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生出一股诡异的晃动，就像无数人的手在地上挪动，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老阿婆迈着颤巍巍的脚步，在山路上走的却利索，小符一蹦三跳嘴里嘀嘀咕咕着一刻也没闲着，老阿婆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这一路上倒也和谐热闹。

　　天边只剩最后一抹红，黑暗即将来临，黑色在地面上漫延，风一吹，树叶呼呼作响，就像谁在他们身后呼喊，老阿婆眼见的天更黑了便急躁起来，就连小符的叽里咕噜也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阿婆喊了一句，“娃们，走快点，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走到村子与深林的界限才行。”

　　小符笑道，好奇的道，“界限，什么界限，为什么会有界限”

　　阿婆没时间解释这么多，忙着赶路，嘴里念叨着快点，快点。

　　“阿婆，你慢点，小心摔倒。”只见卖货郎刚说完，就有人摔了个大马哈，当然摔倒的不是老阿婆，她腿脚虽然颤啊颤的，可步伐稳着呢，可见是常年行走在山里的。

　　老阿婆不得已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慢腾腾爬起来的小符，同时她这一回头也看到了向他们袭来的黑色，这让她惊慌不已，交代一声‘快跑’，转身就跑了起来，一点都不像花甲老人。

　　卖货郎却在这个时候停住同时转过身，看向吓跑阿婆的浓郁黑色，紧跟着皱了皱头。

　　小符已经站了起来，那张不似小孩的严肃表情看着那铺张过来的黑色，再看向卖货郎的背影，他脸上奇怪的表情一闪而过，又恢复原样，他笑道，“卖货郎，快跑，鬼来啦！”

　　小破孩一边说着害怕，可表现出来的却是兴奋，一蹦一跳的，嘴里也没闲着，“鬼来啦，鬼来追我啦，好怕怕。”

　　卖货郎不慌不忙的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三人和时间赛跑，也和身后黑暗赛跑。

　　可夜色还是准时的落下，他们还是没走出阿婆所说的深林界限，一阵风过，深林就像换了个样，温度下降，白雾升腾，森林中的草木忽隐忽现都变的诡异起来。

　　周围一片的黑暗，卖货郎刚想点燃火折子，周围就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那光透着幽青，就像传说中的魂火，紧接着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就像千军万马行军而来。

　　又是一阵风起，掀起了深林中的白雾，虚虚晃晃的骑兵手执战戟有序的出现一片青光之中。

　　阿婆吓得捂着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小符靠的近接住了老阿婆倒下的身体，将她放在地上，这才饶有兴趣的看向那千军万马。

　　小符鬼精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那阴兵徐徐而来居然不怕，还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那目光溜达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卖货郎的身上，只见卖货郎十分平静的站在那，不闪也不躲，任由那队阴兵靠近，然后穿过他而去，小符笑了。他这么一笑，刚好被回头的卖货郎看个分明，他倒是不躲不闪，十分坦然的接了卖货郎投来的目光。

　　卖货郎不去理会小符，他的目光穿过千军万马，最后停在一个身穿将军盔甲的阴将身上。就在这时，卖货郎背箱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了，那阴将似有所感同时转过头来。一双泛着绿油油光的眼睛刚好与卖货郎雪亮的眼睛对上。

　　那铃声一过，所有的景象瞬间消失不见，森林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千军万马的大场面。

　　简直跟做梦一般。

　　小符跑到卖货郎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卖货郎背箱上的铃铛，“这铃铛好玩，无风自动，还有驱鬼的功效，好玩，卖货郎，这是什么宝贝？”

　　卖货郎无动于衷，没去理他，他背起晕了过去的老阿婆，继续往前走。小符脸皮厚，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左瞧瞧，右瞧瞧，一路上嘀哩咕噜，就是没得来卖货郎的一句答复，可这也没影响他说话的兴致。

　　走了没多久，卖货郎看到了一棵高大的树远远的伫立在那，就像一个高大的守门人，让身在黑暗中的人看一眼就有了安全感，它永远看护着此处，保这一方平安。

　　看到这棵树的时候卖货郎终于明白老阿婆所说的界限。

　　黑暗中，卖货郎看着那颗大树在黑暗中慢慢的升起光，那光从淡淡的到热烈似火。

　　小符大喊了一句，“有人，卖货郎，我们快走。”

　　大树的身边亮着无数的火把，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犹如萤火之光，还伴随着人声远远的传来，卖货郎背后的老阿婆在此时悠悠转醒，看到远处的火光兴奋的说了句，“快到了，我们终于出来了，幸苦你了，小伙子。”

　　有老阿婆在，卖货郎和小符非常顺利的成了村民的客人，当然他们今晚也有了住处，不必露宿荒山野岭。

　　从桑山出来，往东五里之后便是老阿婆住的桑山村，黑夜中的桑山村透着点点灯火，静谧而温馨。

　　卖货郎抬头看了一眼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村子，他眼前的小村子在夜色下与匍匐在两侧的高低起伏的黑影连城一片，十分的不可思议。

　　卖货郎是个话少的人，村民问一句他答一句，成功的将人据之千里之外。小符与之相反，有着一张欺骗人的童颜，见人就会说漂亮话，瞬间与村民打成一片。

　　而卖货郎想要的答案，已经从小符那张叽里咕噜不断往外冒得话中得到了。

　　“大哥，阿婆说要在天黑之前走出界限？我们这算是走出了吗？”

　　“出了，就那棵大树，看到了吗。”

　　“哦，我说那棵树怎么看着这么高大威武，可是为什么这棵树是界限啊？”

　　“你们刚刚在里面碰到什么没有？”村大哥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小符也顺着压低了声音，“看到了鬼火，还有阴兵，大哥，这世上真的有鬼啊。”说完还故作抖了抖身体，一副害怕的样子。

　　村大哥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到了晚上，以那棵大树为界，以西是阴兵的地盘，以东是人的地盘，几百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至于为什么，老一辈代代相传，都是这么说的。”

　　“那阴兵呢，怎么来的？你们就不怕他们某一天突然出来作怪？”

　　“怎么来的不知道，村头边搁这玩意谁不怕，我们每隔几年就会做一次祭祀祈求山神保护。这么几百年过来，一直相安无事，想来他们走不出界限。其实我跟你说，那场面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几百年也就只有一两个人见过，你们第一次来就碰上也是不幸中幸运。”

　　小符哈哈一笑，还不忘炫耀，“也是，你不知道那排场好看着呢，我慢慢说给你听。”

　　村民一靠近，村头的狗就狂吠不止，直到村民靠近，它们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才停了下来，刚到村口，就跑来了一位村民大伯，好声问好了阿婆的情况，就急匆匆的说了一句话人就走了。

　　“人我请来了，京都道观的高人，你们明天祖祠聚会，各位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