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29、桑山1

　　卖货郎身后跟着条尾巴，还是个吵吵嚷嚷烦人的尾巴，一路上嘀嘀咕咕，罗里吧嗦，不过卖货郎什么回应都没有，依旧安静的走着他的路。

　　“卖货郎，你背箱有什么啊，给我看看吧。”

　　“卖货郎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总叫你卖货郎吧。哦，我叫小符。”

　　“卖货郎，你要去哪啊？这边可是深山，没什么人的。”

　　“卖货郎我肚子饿了。”

　　“卖货郎你看那是只鸟好肥，烤着肯定很好吃。”

　　“卖货郎你跟我说句话呀。”

　　卖货郎终于停了脚步，回头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孩，“你不回家一直跟着的作甚？”

　　小符踢着脚下的石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没有家，跟你一样四海为家。”

　　卖货郎看了一眼他腰间别的古里古怪的小龟壳，说了一句话，“是吗，我看你的家应该很多才对。”，说完转过身接着走，再也不理会小符的叽里咕噜。

　　小符不明白他的话，笑嘻嘻的跟上卖货郎的步伐，继续着他的话痨，“卖货郎，我昨天摔了一跤，有些事我都不记得了，我能暂时跟着你吗。等我记忆恢复了，就马上离开。”

　　卖货郎忽略了他撮略的借口，平静的回了句大实话，“我拒绝你，你还不依旧跟着。”

　　这句话他听懂了，小符笑嘻嘻的跟了上去，卖货郎这一段路算是过得最为热闹的一段了。

　　桑山很大，如果没有熟悉的老猎户带路很容易迷路，当然桑山有些地方就连老猎户都不敢轻易进去，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

　　这不卖货郎和小符此刻就停在那个一块大石头的面前，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生者留步，越界者死。

　　小符看着界碑，小心翼翼的靠近，慢慢的探出一只脚往石头那边探了探，很快就缩了回来躲到卖货郎身边，紧张兮兮的道，“真的入内者死，我刚刚一只脚进去了，我会不会死啊，会不会一只脚被废掉，再也走不了路了。”

　　卖货郎不堪其扰，冷静的回了句，“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符低头看了一圈，又原地蹦跶了一下，确认他五脏六腑具在，四肢齐全，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跑到大石头面前，伸着个头，一副又好奇又胆小的贼样。

　　一阵风来，吹的山里的树木飒飒作响，风过之后，卖货郎还能闻到一股烧纸的味道，他动了，一脚就跨过了那个写着告诫的石碑，不带一点犹豫。

　　小符见状瞪大了眼睛，不过看见卖货郎没发生什么事，不仅没事脚步快的要飞起，他果断的跟了上去，“卖货郎前面的路危险，你不要命了，哎，我说你等等我啊。”

　　卖货郎跟着那股味道来到了一座坟前，坟墓很普通，就一个小土丘，土丘前立着一块木头做的墓碑，简陋的很，墓碑上刻着墓主人的名字：秦将军之墓。

　　墓前有刚烧过的纸钱，风一吹，烟灰纷扬，一束白花，一叠果子，简简单单，可惜人已经走了。

　　小符看着那盆果子舔了舔嘴巴，二话没说拿了一个就往嘴里放，完了还递给卖货郎一个，“很甜，你也吃一个。”

　　卖货郎没去看这个与死人抢吃的小破孩，一阵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转头看去，是一个花甲老妇人，老人蹒跚而来，背着一个竹篓，眼睛可能也不好使，走的近了才看到两个大活人把自己吓了大跳，也把小符给吓一大跳。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良久才听到一老一小发出的惊叫。

　　卖货郎看到老妇人腿软摔倒在地，忙上前扶起，“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妇人抗拒的挥开卖货郎，惊吓不已，“你们，你们是谁，是人是鬼啊？”

　　小符探出脑袋往老妇人的怀里一拱还不忘蹭了蹭，对着老妇人笑嘻嘻的道，“阿婆，感受到我的体温了吗，我是货真价实的人哦。”

　　可能是小符的笑太童真无邪，老妇人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缓了过来，这才看向背着大背箱的卖货郎，“你们从哪里来，为何出现在这？”

　　卖货郎将老妇人扶了起来，还检查了一番，见她没什么问题这才回道，“我从洛河过来，在桑山迷了路，不巧刚好闻到附近有烧纸钱的味道便寻了过来。”

　　“这样啊，你没看到那个石碑吗，上面不是说了里面很危险的，可不能再往前了。”

　　小符一口一个果子，咬的嘎嘣响，听到老妇人的话，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再往前了？”

　　老妇人十分的忌讳，只是说了句，“会死人的，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离开，天黑了就坏了。”

　　卖货郎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那普普通通的幕，这才跟着老妇人离开。

　　小符很能说，很快就和老人熟悉起来，卖货郎要说话也只能见缝插针的说上一两句，这不他好不容易的等到了机会问道，“老人家为何独自来这危险的深山老林？”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边走边回答，“你也看到了，那个墓，其实是个将军墓，如果我不去祭拜，就没人记得他了，他是我们这的大恩人，如果不是当年他路过将山匪灭了，恐怕我们村永远都没有好日子过。先祖听说将军死了，就给他做了个衣冠冢。”

　　小符蹦蹦跳跳的跟着，这里永远不缺他的话题，只见他问，“这位将军叫什么？”

　　老妇人停了下来，想了很久也没能想起名字，她摇了摇头，道，“全名不记得了，只知道别人都叫他秦将军。”

　　卖货郎神色平静的继续问，“为何将军墓要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老妇人走了几步才道，“因为那里曾是将军出没的地方，也是因为这里危险，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来拜祭了，其实啊，只要选择有太阳的时候过来就不会遇到什么诡异危险的事。”老妇人看到西落的太阳，整个人开始紧张起来，“我们要快点走出去，否则真就麻烦了。”

　　小符眼中闪着好奇，兴奋的不行，“什么麻烦了？”

　　老妇人看着影影绰绰的树叶，擦了把汗，忙道，“夜里山上就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了。”

　　卖货郎平静的眼中有了波动，他刚想问，小符比他快了一嘴。

　　“怎么就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阿婆，你说的怪瘆人。”

　　老妇人明显脚步加快，今天出来的迟，后来又折回去，对了她要回去拿什么来着，瞧她这脑子，算了，明天再去找吧。来来回回这一折腾时间果然是晚了，老人心想但愿能平安离开，她忧心忡忡的回了句，“这座山，白天属于人间，到了晚上就是阴间的地界了。”

　　小符听完居然完全不怕，还乐呵道，“是吗，这么有趣。”

　　卖货郎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