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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洛河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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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尸人冷漠的道,“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今天是我妻子的祭日了,我该走了。”
卖货郎也不急,继续不紧不慢的道,“安县令三十年前就来过这里了吧,并在这认识了你的妻子殷氏,想来你们是很恩爱的一对夫妻。”
这句话终于让安县令转过头来,卖货郎接着道,“可惜,你们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你的妻子便死了,我猜的她死和这个镇上的‘习俗’有光。。。是被浸猪笼而死的吧,你当时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现在你带着仇恨回来了。”
卖货郎看了一眼雕像,问了一句安微宜曾经问过他的话,“安县令觉得它长得像谁?”
安县令转头看向雕像良久,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想套我话,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跟我来吧。”
两人一出镇水祠,洛河镇的天空就慢慢的飘来了乌云,不过片刻洛河镇的天便瞬间乌云密布,洛河镇好久不曾这样了,遮天蔽日,像是憋了很久一般,来势汹汹,似乎要将一切给吞噬了般。
见此情景,洛河镇的店铺都关了,大街上什么人都没有,他们或惊恐,或淡漠,或麻木,或兴奋,或癫狂的从家里的窗向往看着,那些扭曲的心,通过眼睛传达到了外面,交织成了洛河镇上空的一张大网,牢牢的将他们困住。
洛河镇每家每户飘出身香烟味更浓了,除了节日之外第一次这么统一的烧香拜佛起来。
每天安县令都会风雨无阻的去妻子墓前,更遑论今天是安县令妻子的祭日,无论即将发生什么他都坚定着走着。
安县令每靠近乱葬岗一步天上的乌云就更加的沉如墨。
卖货郎看向天空聚集的乌云沉默着跟着安县令来到了乱葬岗,乱葬依旧脏乱臭,可这里更黑了,那些被埋的,被胡乱抛弃的坟似乎都在发着闷气,呼啦啦的往外冒着黑烟,慢慢的升腾与天上的黑云交相辉映。
卖货郎身后的铃铛难得的在风中叮叮当当的乱响,在这黑暗诡谲的乱葬岗中异常的清晰。
安县令将从镇水祠神像上拿下来的裙带放在殷氏的墓前,扑通的跪下,磕了个响头,沉默良久,他才直起身双手摸着墓碑,“殷娘,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那些害死你的人都下了地狱,没下地狱的都活在了人间的地狱中,你可以安息了。”
卖货郎面无表情的看着,听了他的话,平平静静的反驳了一句,“安县令此言差矣,放不下过去的只不过是活着的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执着和仇恨,将会让她更加难以安息。”
安县令怒目而来,看向卖货郎,“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在凌冽的风中,在遮天蔽日之下,安县令说起了过往。
卖货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
安明是个赶考的书生,途径洛河时被这里的美景吸引在洛河镇停留了一个月,这个月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期,他的博学,他的温文尔雅让殷娘一见钟情。
殷娘借着各种理由找安明帮忙写信,渐渐的安明看出了她的心意,一开始他诚惶诚恐,可慢慢的他也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很快,两个人便生了情愫。
殷娘的家人也很喜欢安明这个读书人,便同意了他们的关系,安明开心的朝家里去了信,他家人开明,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来信,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不过要他先安安心心的考完试才能完婚,安明为了赶考没过多久就离开了洛河镇前往京都考试,等他高中回来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可是当他满怀期待的回到洛河镇,听到的就是殷娘有违妇德,结婚了还勾三搭四,被镇民沉塘了。
安明不敢相信,他几经波折才找到殷娘的父母,可是两个老人已经疯了,他什么都没问出,离开之后安明发现兜里多了一张纸条,分明是老丈人的笔记,上面写着:后山乱葬岗,殷娘之墓。
安明心事重重的来到殷娘的墓前,沿着暗示在墓碑下找到了一封信,信上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明白。
原来殷娘在认识安明之前就已经被镇上的县令之子罗经看上,可屡屡不能得手,之后又被安明横插一足,罗经更是气恼,等安明启程赶考之后便急不可耐霸王硬上弓玷污了殷娘,殷娘的父母本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可族中觉得丢脸,硬是将殷娘送到了罗经的附中,殷娘日日以泪洗面,罗经烦闷不已,后又被他发现殷娘未解思念安明之苦悄悄写了好几封信藏在床下,罗经一气之下,请来了族中之人痛斥殷娘不守妇道,族中得出结论要殷氏沉塘已保罗家名声。
殷氏本有死心,沉塘之前只声不语,只是满脸恨意的看着罗经。
殷氏死后不过两日,洛河镇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洛河涨水淹没了附近不少村子,之后镇上的人都传是殷氏冤魂作祟,至此镇上时时阴云密布。
安明知道真相之后,悄悄离开了洛河镇,十年之后,罗镇长被人检举贪污下位。安明顺利成为了洛河镇县令,这时他已经不叫安明,而是安昌。
他一来便修建了镇水祠,请了京都有名的住持前来封禅,之后洛河镇重归晴天。本以为一切都将过去,没想到,晴天归来,可洛河镇的阴云才刚刚开始在每个洛河镇镇民心里酝酿。
不断的有人已贞洁为名将人处死,洛河镇的人变的越发的扭曲畸形,谁都不相信谁,疑神疑鬼。
这是安县令所期盼的——人间炼狱。
。。。。。。。
安县令看着这狂风和即将到来的暴雨大笑了出声,“这就是天降惩罚,洛河镇的人早就已经腐朽不堪,要将腐肉切除,让他们体会一场切肤之痛才能让他们清醒过来,他们以前的作法是错的,他们要向死者忏悔,请求他们的原谅。”安县令看向卖货郎,几近扭曲的问,“我说的有错?”
卖货郎只是冷静的看着他癫狂的表演,平静的回道,“你说的没错,可你做错了,你作为洛河镇的父母官,没有做到勤政为民,甚至还正邪不分,眼睁睁的看着镇民一次次的为恶,这便是你的错。更有甚者,你便是这恶的源头。”
卖货郎来到安县令的面前,他抬起斗笠露出了一双迫人的眼,“这就是你为何要在洛河镇织这么场大戏的前因后果,你可想过稚子无辜,善者无辜。”
一阵亮眼的闪电落下,照亮了乱葬岗,也照亮了安县令的脸,那张脸带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平静,吐出的话却让人心声寒意,“四十年前,我离开之后就已经发过誓,绝对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殷娘被逼死的时候,他们全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人阻止,没有人去救她,他们即便手中没沾染鲜血,可等同于帮凶,杀了人的人本就不配活在人间,只配活在炼狱之中,每天都不得安宁。”
卖货郎懂了,洛河镇的因果他看到了。背箱的锈刀嗡嗡作响,他对着安县令说了句,“你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活在炼狱,可是,你也活在这炼狱之中啊,安微宜也活在这炼狱之中啊,安县令!”
安县令看着卖货郎离开的身影说道,“我早就无所谓了,只可惜,我辜负了小安,我当时是不是就不该收留她,收留了她,反而让她遭了这无妄之灾。”他冷漠的回过头伸手再次摸了摸墓碑,“殷娘,我马上就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