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蝴蝶[校园]》巷俞

27、初雪

　　“啪嗒”，一滴雪落在宁瓷鼻尖，冰凉的感觉。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发现北城下雪了。
　　在裴栖自杀这天，北城降下初雪，像是在祭奠他的死亡。

　　死亡是血色的，裴栖是洁白的。

　　宁瓷颤抖着手点进那个话题，一溜的怀念和不可置信。她看见有个追了五年的粉丝发的长文，对方在准备考研，打算去裴栖的家乡上学。她的最后一句话让人心疼又窒息:
　　——宝宝，我们明明快要见面了，可是我再也触碰不到你了。

　　在前世，宁瓷只看了一眼就关掉。但这一次，她却自虐似地划到最底下，看见了一个账号的爆料:

　　【shdjcjfufu_&:我在裴栖公司当过助理，是一个很努力的男孩，但是公司不作为！打压裴栖，让他心理出现问题！！必须整治！大家一定相信我！】
　　这条微博下面附上了对方当时面试的简历和助理证。

　　宁瓷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再点进去，这条微博消失了，想必被公司处理掉了。

　　她一时间气不顺，慌张跑走，也不买面包了。江澍礼微微蹙眉，也跟了过去。

　　雪越下越大，在地面上积成一片白。

　　宁瓷跑到一条小巷子，在巷口处停下脚步，急促地喘息。身后的江澍礼喘着白气跟上来，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紧紧捏着手机，眼神很空洞，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江澍礼没听懂，很有耐心地站在她身边仔细听，过了五六分钟终于理清头绪。

　　“怎么办啊江澍礼，是我害了他。”宁瓷积攒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揪着少年前面的衣服布料，一个劲掉眼泪，眼底全是忏悔。

　　江澍礼愣了一下，抬手把她圈进怀里，轻轻安抚:“这不是你的错，宁瓷。在前世，裴栖也是这个时候自杀的，你即便这一世发了那封邮件，但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他是这样说的，宁瓷却很可悲地想着:
　　——也许他们永远逃脱不了命运。

　　-

　　回到南宜后，宁瓷情绪一直不高，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年三十这天。

　　“妈妈做了煎饺，一会儿拿去给江澍礼吃一点吧。”岑芸在厨房煎着饺子，大声喊着，“听见没啊？那孩子也不容易，这过年呢，也只有一个人。”

　　宁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即将八点，现在正放着广告为春晚预热。

　　她低垂下眼，应了一声。

　　几分钟后，宁瓷捧着饺子盒站在了江澍里家门口。她抬起手犹豫两秒，还是果断敲下门。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少年黑色的碎发垂在眉骨处，还在往下滴着水，表情有些错愕。

　　“刚洗过澡吗？”宁瓷努力扬起一个笑，把手里的盒子举得高了点，“我妈妈给我煎了点饺子，让我拿来和你一起吃。”

　　江澍礼眨眨眼，手从门上松开，声音清冽：“进来吧。”

　　宁瓷哦了一声，利落地换上拖鞋，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量了一下屋里。
　　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电视没有开，隐隐透着寂寞和空虚。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此时时间刚好划过八点，主持人已经开始播报，宣布着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始。

　　“喝这个可以吗？”江澍礼走过来，把一杯茉莉海盐拿铁放在桌上，“速溶的。”

　　宁瓷眼睛亮了一瞬，高兴地捧起来喝了一大口——还是温温热热的。

　　她连忙掀开盖子，献宝似的推到少年跟前：“我妈妈煎饺子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江澍礼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低头咬了一口煎饺，忽然问：“你不用回去陪父母看春晚吗？”

　　“他们没那个习惯啦，一般是我爸爸陪着我妈妈一起看八点档的肥皂剧。”宁瓷煞有其事地点头，“不需要我的。”

　　江澍礼嗤笑出声，又夹起一个煎饺举到她面前，清懒开口：“你也吃。”

　　宁瓷愣了一秒，停顿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下煎饺，含糊不清地竖起大拇指：“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味？”

　　少年唇角浅浅一弯，附和似的点头。

　　吃完饺子，春晚正在演小品。

　　宁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现在的小品越来越没意思了，总是在结尾煽情。但其实大家辛苦一年，真的只是想要纯粹地搞笑一下而已啊。”

　　江澍礼看着她的表情，眸光微转，提议道：“要不要出去放烟花？”

　　2014年的南宜还没有实行城市禁烟花政策，外面大多也都还可以买到。
　　宁瓷眼睛一下睁大，兴奋地从沙发上弹起，走到玄关边换鞋：“好呀好呀，我们去江边吧！”

　　-

　　傍晚，夜色昏沉。

　　宁瓷出来得匆忙，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草莓睡衣，江澍礼把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命令道：“手伸进来。”

　　她本想推脱两句，可对方下颌崩得很紧，好似不容拒绝。无奈之下，她只好乖乖穿上他的衣服，衣服上好像还带着洗衣粉淡淡的清香。

　　两人走到一家烟花爆竹店，里面的东西所剩无几。

　　“老板，这些我要了。”江澍礼挑选了几根仙女棒，掏出手机付钱。

　　江澍礼一只手提着塑料袋，另一只手则扣着宁瓷的手腕。宁瓷跟在身边低着头看手机，现在的朋友圈格外热闹，黎栀跟着全家去市中心看烟火了。

　　“你看见余皓青发的朋友圈了吗？好逗，他侄子把他的航海王手办弄坏了。”宁瓷忍俊不禁，抬头迫不及待地同他分享。

　　江澍礼越走越快，声音云淡风轻：“管别人做什么。”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江边。

　　或许是因为年三十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待在家里看春晚，江边很冷，目前就他们两个人，宁瓷的鼻尖被冻得通红。

　　江澍礼从塑料袋里摸出打火机和仙女棒，低垂着眼点燃，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他认真漂亮的眉眼。

　　宁瓷看呆了一秒，对方已经把仙女棒塞进她手里：“拿着吧。”

　　她很久没玩过仙女棒了。宁瓷高兴地舞着仙女棒，认真地在空中书写江澍礼的名字。

　　一支仙女棒落下，重新恢复黑暗。

　　“你开心吗？”少年注视着远方，忽然道。

　　宁瓷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指什么。

　　“从北城回来后，你兴致一直不高。我有时会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不该带你去看那场演唱会。”江澍礼眼底情绪浓厚，似有些苦笑，“命运不是可以被轻易改写的，但你别怕，也别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倏然，天空中炸开一束烟花。紧接着，“噼里啪啦”地升起一束束烟花，照亮了半边天。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烟花，谁也没再开口。

　　即将结束，江澍礼忽然说：“宁瓷。你说过你不喜欢在结尾煽情，但今天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有话想对你说。”

　　宁瓷愣住，心如擂鼓。

　　少年低垂着眼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照出她的轮廓：“我依旧觉得未来可以被改写，在新的一年，我们也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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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后就是最后一个学期，一切都忙碌起来。

　　宁瓷每天苦不堪言地过着日子，傍晚吃过饭后就去江澍礼家里，他会辅导她做题。

　　“你英语总是考不到高分，最根本的是因为你不会记单词。其实没必要记什么3500，你把那些卷子上的生词记在本子上。”江澍礼指着她的本子说，“买A5的本子，在中间画一道竖线，左右两边记单词和中文。”

　　宁瓷茅塞顿开，她一直以来就不太会学习。

　　就这么在忙碌中，家长会也随之到来。

　　“明天，家长都会来啊，你们可以提前两节课回家。”林娟上完课在台上通知。

　　放学后，宁瓷跟着江澍礼一起回家，她在后面踩他的影子。忽然间，前面的人停住，她险些撞上对方的后背。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道，“是因为家长会所以心情不太好吗？”

　　江澍礼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但我已经和我爸很久没有见面了，我想他应该不会来，我也……不是很想见他。”

　　宁瓷忽然有点心疼，非常大义地拍拍他肩膀：“没关系啦，明天放学早，我们就暂时别学习了，我请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

　　次日下午。

　　家长们陆陆续续进来，岑芸今天还特地化了个妆，打扮端庄得体，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宁宁，学习累不累呀？妈妈给你带了东西，和同学一起分吧。”

　　“哇阿姨好！”黎栀和孟珏浅一起跑过来打招呼，等家长进教室后，俩姑娘一起好奇催促，“你妈妈真好，还给你带东西！买了什么什么！”

　　宁瓷打开，发现是一盒不同口味的马卡龙——是她很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甜品店。

　　“我要一个草莓味的！”孟珏浅高兴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着，“栀栀和我正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玩呢，剧本杀去不去？”

　　宁瓷盯着袋子几秒，还是笑着婉拒：“我已经约好人啦，下次再一起吧！”

　　袋子里还有两个抹茶味的马卡龙，是江澍礼喜欢的口味。
　　她匆忙拎着袋子往江澍礼的方向跑去，却看见他站在走廊尽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个男人。

　　再靠近一点，她听见了他的声音：“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