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神君再上岗》一页舟

11、第十一章

　　两人一抵达太启山地界，不发一言，自觉地分道扬镳。
　　楚箓回到寝房，躺到床上，盯着微风吹动的床帏，想着失传的昌华松烟墨，自己书房里还存有少许的昌华松烟墨，以后有机会寻到制墨的手艺人后人，将墨交给他们，有了样例，没准儿能再次制作出来。
　　但现在自己又离不了剑启派，也回不了云水山，找不了手艺人，真是个难题。
　　他闷闷地转了个身，觉得自己最近都忘了要逃这事情了，实在是太懈怠了，再这样下去，真的逃不出剑启派了，明天一定当条只管太阳光照、不顾训练教导的咸鱼。
　　翌日，楚箓跟着宋齐和田瑜两人，慢悠悠地晃到了训练场。宋齐和田瑜两人都急匆匆的，生怕迟到挨批。
　　话本子里都说主角儿是压轴登场的，楚箓却不这么认为。但凡主角儿会做事，都是低调无华的，哪来那么多虚头八脑的做派。而他觉得最后出来的人，跟个猴似的，被在场的那么多人盯着，实在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他原本不想当这个猴儿，但为了坐实咸鱼一条的名头，这做派就得立着，只能装作满不在乎地、大摇大摆地从众位弟子的视线中穿过。
　　不出一会儿，云渊仙翁也迈着大步缓缓而至。老头儿精神抖擞地向弟子们讲解了此次课堂上的剑术运气口诀和出剑要点，并亲自演示了两遍。
　　演示过后，云渊想确定一下各位弟子的接受程度，再打算是否需要再教授一遍，就随机挑选了几名弟子上前演示，楚箓时运不济地被挑中了。
　　楚箓莫名地叹了口气，决定大展身手——懂装不懂。在其他弟子一一展示完毕后，他随意舞了几招，招招出错，然后淡定地摇摇头，说道：“神君，我没记住。”
　　楚箓认为云渊会像以前一样，恨铁不成钢地叫嚷道不懂就得努力学吧啦吧啦之类的。
　　他正构筑好心理城墙，迎接狂风暴雨的来临时，却只听到云渊捋了捋胡子，不以为意地说：“啊，你不懂就算了……”你也不需要懂了，毕竟你会楚箓那小子的剑术，去外面混，只要没遇上无敌大佬也不会被揍得死，而且最后许寂也会将这套剑法传授给你，这现在一时的不知也没甚关系。
　　楚箓以为变身咸鱼要成功，却听到这句毫不在意的话，心中似是惊雷忽降，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眼睛发愣。
　　他很不解，这剑启派的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对首徒的栽培如此随意的吗？不得再加大力度好好提点提点？
　　云渊没注意楚箓的神色，只是让各个弟子下去练习交流，不明白的地方再私下询问。
　　于幸站在一众弟子的前头，看到楚箓像刘阿斗一样的发言，心中愤恨横生，一个连简单剑招都搞不懂的人，如何有能力担任首徒之位？那天的比武中，这个楚阿斗使用的剑法全然不是百家门派的一种，那他是何处习来？这人身上疑点重重，面具之下藏得不仅仅是胎记，怕也匿有深不可测的狼子野心吧。
　　于幸一边观察着楚箓的行为，一边奋力训练，一套剑招流畅地耍下来，博得了云渊的好几声赞叹，顿时让他心里舒爽不少。
　　反观楚箓这边，装模做样地练了两次，浮夸地双手揉太阳穴，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液，右手往脖颈上扇了扇，故意嚷嚷道：“太晒了，好热啊，不行了，我要中暑了，我要去缓一下。”接着，他不管云渊同意与否，自作主张地凑到云渊的旁边，坐在比武时许寂坐的位置上，借云渊的变出来的亭子纳凉。
　　楚箓偷瞄云渊的神色，悻悻地想：这么矫揉造作的作态，怎么也得对我严词厉色一回吧，不要让我太失望啊！
　　不出他的所料，云渊转过了头，神色不虞、语气严肃地叫他的名字，“楚览。”
　　楚箓心中狂喜，终于来了，终于看到我的疏庸愚钝了，快点儿，使劲训、用力骂，越大声、越多人听到越好，这事儿不要善了呀！
　　他觉得自己有了受虐倾向，竟然眼巴巴地期待一顿破口大骂。但他又苦口婆心地说服自己，这是自由之路必经的磨难，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锻心练志，方能成大道、脱苦海。
　　楚箓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自己虽然在阴影处，但全身闪耀着熠熠光辉，普照世间。
　　他欣喜若狂地准备接受云渊的言语攻击，云渊眼神阴鸷、恨恨地对他说：“你瞧，那大高个手脚太不协调了，资质平平，真想让他滚蛋了。”
　　楚箓一脸疑惑，眉毛拧成一团。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抑或是云渊说错了，不是“大高个”，而是“你小子”，也不是“他”，而是“你”。
　　云渊见楚箓一头雾水的样子，指了指那个左脚绊了右脚的魁梧汉子。他顺着云渊的手指指向看去，那汉子竟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室友——田瑜。
　　楚箓哀叹了一口气，叹的是自己的烂泥模样没被云渊揪住，也叹的是田瑜的天赋不佳。他认命地起身，朝田瑜那边走去。毕竟不是个陌生人，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吧。
　　云渊捋了捋长须，笑眯眯地看着楚箓的背影，心想许寂的眼光果然上佳，没有选错人。
　　楚箓刚顿足到田瑜旁边，正巧田瑜右手大力一挥，剑脱手甩了出去，差点砸中楚箓。楚箓眼疾手快地往后一闪，剑直直斜插入他脚下前面几寸之地，剑身震动发颤。
　　田瑜看到剑差点砸伤楚箓，连忙跑到他跟前，把楚箓来回转了个身，关切地察看楚箓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生怕他伤了哪里，着急地询问：“楚览，你没事儿吧？没砸到你吧？”
　　旁边正训练的弟子看到楚箓差点被砸，纷纷停下手中的剑，三三两两聚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宋齐看到田瑜这边突发的情况，也赶忙停下，跑过来两人这边，看楚箓的情况。
　　楚箓制止田瑜的上下其手，无奈地道：“田瑜，停下。我没事儿，好得很。”说完，他还挥动了两下手臂，以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感谢老天爷，你没事就好。”田瑜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视线投到那落地的剑，自责地低下头，眼眶发红，喃喃道：“我真笨，什么都做不好。”
　　他内心自恼不已，觉得自己既没有楚览的天赋，也没有宋齐的机敏，身形健硕又如何，还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简单的头脑学不会剑招，发达的四肢也就只是个摆设，毫无用处。
　　楚箓伸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臂膀，语气轻柔地安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经尽了你的最大努力了，最后的成果如何，就不要强求自责了。”
　　“对啊，尽人之事，知天命。田瑜，你做的足够好了。”宋齐心疼地上前顺着他微微弯下的脊背。
　　田瑜揉了揉双眼，抹了一把脸，强装无事地抬起头，努力地扯出一个笑，“你们说得对。我再去练练，再努力一把。”
　　田瑜弯下腰，拾起剑，转身回到位置上，抬起剑重新开始练习。
　　楚箓和宋齐两人对视一眼，楚箓向他眼神示意，自己能帮田瑜跨过这道坎的。
　　宋齐朝楚箓点点头，表示自己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能力和田瑜的努力，也转身回到位置上。
　　一旁的众人见几人无事发生，觉得没了围观的意思，各自散去，各归原位。
　　楚箓移步到田瑜的位置，拍了拍自己稍显瘦弱的胸脯，自信地对眉头紧蹙、专心致志习剑的田瑜说道：“田瑜，我来教你。楚师傅出马，一个顶两儿，包教包会，不会再教。”
　　以前训练小徒弟，自己也是手把手带的，田瑜嘛，也手把手教呗。看他体格不差，一旦掌握技巧要领，定会突飞猛进。
　　田瑜停下来，重拾信心地望向他，垂耳聆听楚箓的教导。
　　楚箓手中握剑，丹田运气，左脚后撤一步，剑朝斜上方一刺，手腕一番，剑朝内一转，再次刺向前方。
　　田瑜看着楚箓的流利演示，惊诧他刚刚才练了两遍就能达到如此熟练程度，觉得无论谁坐上首徒之位，都会被楚览比下去，这首徒之位只能是楚览的，即使他背后有靠山，但他本身颇具实力。
　　楚箓演示完毕后，转身对发愣的田瑜说道：“你刚刚看清楚了吗？脚步后撤时，屏息提气，刺剑时丹田发力，力道要稳。明白不？”
　　田瑜回过神来，羞赧地摇摇头。
　　“没事儿，我再给你演示一遍，你看看。”楚箓提剑，再舞了一次。
　　田瑜这次聚精会神地观察楚箓的出剑运气，自己试着跟着楚箓的演示，照猫画虎地练起来。
　　楚箓余光瞥见田瑜的舞剑动作，知他已有所领悟，便一遍一遍地不知疲倦地在前头演示。
　　渐渐地，田瑜不再出现左右脚互绊的情况，舞的剑招越来越流畅，丝毫不逊色于场上的大部分弟子。
　　台上的云渊见田瑜进步神速，一扫嫌弃态度，大声地赞扬了他，也赞许了楚箓。
　　于幸见楚箓又抢了自己风头，恨意犹如燎原烈火，将他刚才的得意和理智烧了个干干净净，眼神充满杀意，直盯着不远处竖起大拇指的楚箓，杀意似肆意狂虐的狂风，滋长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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