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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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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邱言之独立的雕花浴缸里,耳机里放着云一般柔软的音乐,嵌在墙上的屏幕里播放着最新的新闻。
在温家大少爷接掌家族事务的报道之后是洪宙一贯的冷漠脸孔。
或许每一个晚上,当妻子想念她的丈夫时,她只能从电视里取得一些慰藉,也只有这一刻她能幻想着自己拥有了他的全部。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我,或许他早就忘了我的身体。
这是她日记中最大胆的话。
事实上,她拥有一个漂亮的身体,漂亮地让所有女人嫉妒。光洁而富有弹性的皮肤,完美的曲线。
她为他刻意维持那样动人的身姿,可惜,讽刺的是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这样的滑稽让我对着日记笑了足足半天。
屏幕上出现了洪家的大厦,无尽的奢华各色的人围着他打转,他是国王。
只是,他会不会有哪怕一刻的不安。
人心太大,当一个角被填满,另一个角的空荡就会格外突兀。
我差点忘了,他是没有心的,没有心就不会有感受,没有感受哪来不安。
除了消耗奢华,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拥有只有这些。
我把光裸的手臂摆在浴缸的边缘,头仰起,歪倒在一边。
看不见天花板,有的只有洪宙英俊的脸。
我将手边的红酒倒在了手臂上,红色的液体汇成一条,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子。
蒸汽在我们之间升腾,模糊了彼此的样子。
“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这样割腕自杀,血流了一地,可惜割地不够狠,只破了皮,所以我没有死。其实我不想死的,可是我想让这样的场面来震撼你,我想要你为我的死而内疚;你这样忽略我,让我对你产生了恨。不过后来我明白了,即使我真的死了,你也不会太难过,因为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没有发现这里的地毯换过了,你没有发现我的手腕上包着纱布,你没有发现这里有个刀痕,永远都褪不掉了。”
我看到他的喉结轻轻动了动,于是试图猜测此刻他的所想,当我念出所有邱言之写在日记上的台词之后他会有什么表现。
“我很失败,你在我心里留下那么深的伤痕,我却连一点痕迹都不能给你留下。”
“你爱我?”
他忽然笑了,笑地有些轻蔑。
我很佩服他能够藐视爱,但如果不能做地非常彻底就会变地不伦不类。
“当然,从12岁认识你那一天开始我没有一刻放松过对你的爱。”
我的声音似乎刚从喉咙间发出来,我甚至怀疑有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身体却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拎在了半空中。
“爱我?你确定你爱我吗?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爱我。”
他气势汹汹,似乎怕我逃走,于是索性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我。
我却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意外的反应,在他面前我竟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这很糟糕,让他疑惑会使他更恼火。
但这不好笑吗?
邱言之,我做到了,很意外不是吗?在那么久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你的身体,完整的没有遗漏的看到了。
你的死你的身体,全部的我都让他看到了,我曾经答应你的诺言都实现了,我不再拖欠你什么。
“我爱你。”
墙上的镜子里有我们的身影,还有一抹淡淡的如蒸汽般的影子。
不要再哭了,我讨厌你没完没了的哭声,我讨厌你软弱又格外执著的意念。
冰冷的触感来自右手,那把我很喜欢的枪;我向温明扬要来的。
停止!
停止让我生厌的哭泣,够了!
如果你要这个男人我会把他送过来,送到你这边。
镜子发出了爆裂的巨响,我射偏了,这么近的距离也会射偏。
他捏着我的手腕,咬牙切齿。
“你不该玩枪,如果感兴趣,可以事先向我学习。”
镜子的碎片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人影奇异地分裂成了好几个。
无数的脸孔,恼怒,是我的表情。
曾经听说过,如果恨一个人,那么就杀了他,如果杀不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杀了自己。
所以我杀了自己,沦落成丑陋的死魂。
如果故事改变,我杀的不是自己,绝对不是。
为什么!
我的手掌撮了他的脸,狠狠的一下,竟为我带来了快感。
“你赢不了我!洪宙。”
思绪好象玻璃那样凌乱破碎,我控制不住,凝聚不起,无味的交杂扭成一把斧,砸碎了我心灵的桎梏。
“不,你不是她,绝对不是。”他的手竟然在颤抖。
玻璃划破了我的脚,血化成伊甸园充满诱惑的蛇。
蛇透明又幽深的眼睛在我身上游移,带着狡诈的眼神,充满了欲望;它在身上游动,它在诱惑我,扭动的身躯缠住我,一点一点绞着我的身体。
我听到骨骼发出的尖叫,不能说话不能呼吸。
它附着在我身体上,得意的吐着猩红的信子。
信子舔着我的身体,插进了我的心脏,任意改变着它跳动的节奏。
不要过来!
它露出了毒牙,深深扎进了我的肩,暗红色的血溅进了我的眼睛里。
毒液开始侵蚀我的意识……
她走了,在纠缠我许久之后,她终于走了。
她设计了我,谋害了我,而后竟一走了之。
我不甘心,但我又能怎么样,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为什么总是让无奈占了上风。
为什么?
带着疑问清醒绝对不是好感觉,而当阳光肆无忌惮洒落在我身上时,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无以复加。
“把窗帘拉上。”
洪宙,他就在我不远处,披着白色的睡袍悠然地坐在沙发里。
“有了阳光,我才能把你看地更清楚。”
脚步在靠近我,凭空伸来一只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告诉我,你是谁。”
“邱言之。”
“邱言之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用劲使我的脸正对着他,“你在嘲笑我,从你醒过来第一天起。”
“嘲笑?算了吧,嘲笑是因为对方有缺陷,或者有比不上自己的地方;可是你有什么缺陷?我又哪能比地上你?我有什么资格嘲笑你?”
“好利的嘴巴。名门的邱家教了你这样说话吗?”
“是你教会我的。”
他轻声的笑,竟带着几分赞赏的意思。
“我教你要爱我敬我,你会学吗?”
“那么你是否也爱我敬我?”
脖子痒的厉害,他的手一点都不安分;扭不过他,索性坐起来,还能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他正用疑惑的眼神看我,他不明白,永远都不明白。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自己,他需要的是众人向对待君主一样对待他,甚至包括他的妻子。
“我的付出必须得到相应的回报。”
我要一尊完整的蛋糕,如果我的蛋糕被分割了,那么我宁愿舍弃它。
“你在教训我?”他的脸上略略有些愠色。
“不敢。只是我的原则。”
他甩手走向了落地的玻璃窗前,留个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他是否知道邱言之曾为这样的景象伤心欲绝呢?
“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原则就是她的原则吗?她的一切都以我为先。”
“也是她的生存意义。”
所以,当她发觉生存的意义已经不在的时候,她选择了结束;从本质上说,或许她比我更决绝。
“你却不一样;你有属于她的眼睛,却拥有完全不同的意味;你的眼神不时在嘲笑我甚至可怜我;你沉默而自我,你决然拒绝了这个世界,因为你恨它,这样的恨深到你的血肉里;你仿佛就是为了恨而生,用浸染着恨的黑水浇灌而成的花。”
他转过身,面向我,嘴角轻蔑地上扬,仿佛一个战无不胜的王者,尽情嘲笑着他的对手。
我有些头痛,他的话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很轻易就剖开了我的身体。
手术却并为结束,他是一个“敬业”的大夫,不抓住我的痛处觉不放手。
“难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嘲笑我吗?你把嘲笑分析地很对,只不过,和我用同样隐疾的你用什么资格这样看我;我的缺陷你也有,你比我更深更暗。”
窗帘忽然软软地掉落在了地上,他的手心里还握着一角,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同往常的愤怒。
“你不是邱言之,我娶的邱言之不是一朵暗花。”
我输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我输了。
“我…….我不过是个意外。”
我耸着肩,想故做轻松,他的话让我不好受。
他不知何时靠近了我,揉着我的脸,表情看似温柔却隐藏着汹涌,有一股小小的火苗在他眼底燃烧,那是不甘心的火焰。
我不明白,他将我中伤彻底,还有什么能让他不甘心的,如同商场的驰骋,他又赢,风光地赢了一场。
“的确是意外……好一个意外……”
他摸索着我的肩,仿佛喃喃自语。
我不会有她的恋恋不舍,纠结于心;所以既然真相大白,不如就此了结。
意外是不能持久的。
他却说,
“你就是邱言之。”
“你说什么?”
我更糊涂,刚才穷追不舍,否认我的身份,现在却……
他缓缓抬起我的手,一轮银光一闪而过,“套着我的戒指,一辈子都是我的人。还需要我告诉你戒指的来历吗?”
“难道你还想和我共度一生?”
他轻笑,俯身吻着我的唇,“和你一起,一定不会觉得无趣。”
“等等。”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我不想继续昨天的糊涂事,“她曾经草拟过一份离婚协议书。”
“离婚?”
“一直藏在抽屉里,她还是舍不得你,不过......”
“住口!”他的目光如隼一样锐利,我顿时变成了他的敌人,“我不管你到底是谁?这个家就是你的笼子,即使要死,你也得死在这个笼子里。”
“我不是你的鸟。”
他不以为然地轻笑,“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如果蛋糕注定不属于我,那么我宁愿毁了它也不会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
冰冷的黑眼望着我的额头,他修长的手指靠着纹龙雕,竟有一种噬血的优雅。
那样几乎能冻结时间的感觉缓缓蔓延到了我的皮肤上,我甚至不知道应该做如何的表情来应对这无情的杀人武器。
忽然,温暖在一瞬间化解了寒冷。
他的手慢慢抚摩着我的眼,他的唇几乎贪婪地吮吸着我的皮肤。
“你知道,杀人不是游戏,所以别让我成为罪犯。”
他灼热的气息好象一座不可抑制喷发的火山,岩浆在我身上滚动,灼伤了我的身体。
我在狂乱中摸索着枪管,握紧它,慢慢靠近自己的太阳穴。
“告诉我,子弹击中太阳穴,人会立刻就死吗?”
他的动作在瞬间停止,眼神五味夹杂,慢慢又变地混乱而几乎疯狂。
他的唇因为愤怒抿成了一线,嘴角微微颤抖着,“你这个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