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226、与兽同笼（3）

　　两人之间的冷战是由她引起的，她不能主动去找她，可是那天下班之后，她在食堂等了很久，没有见到神鹿，二号实验楼没有她，操场也没有，最后辗转四处，力量已经耗尽，梁祝站在神鹿房门前，想要见她的冲动，也终于沉寂下来。

　　或许，这个消息，不该由自己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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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发布出来的那天，也有另外一则消息被同时提及。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动物变成人”的消息终于有了结果。

　　事情发生在某天晚上，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在半夜回家时，看到一只四足动物横穿马路，起初他并没有在意，但是草丛里突然闪过一团白光，他好奇凑上去看，就见到一个赤裸的人类背影迅速逃走，只来得及留下一头长发的画面，而刚刚那只动物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目睽睽下，动物变成了人，即使男人没有看清，但是却吓得屁滚尿流，赶紧逃回了家。

　　第二天，男人就在网上发布了这个消息，而巧的是，有人从远处拍下了这一幕，草丛里白光一闪，画面变成雪花，不到一秒，进去的是一只动物，出来的却是一个人。

　　只是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剪影。

　　所以江海正好借此机会，控制舆论，要求蓝色流星雨之后办理身份证的人去检测。
　　*
　　食堂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今天的新闻，神鹿端着餐盘，独自站在屏幕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上面的画面。

　　不断切换的场景映得她的背影有些刺眼，中午人来人往，没有人为此停留，只有她一个人孤单的身影，看了新闻一遍又一遍。

　　她固执地确认上面的每一个字，最后却发现无论再看多少遍，这则消息也没有任何变化。

　　从身边走过的员工都在新奇地讨论这件事，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有人将她手里的餐盘接过：“聊聊吧。”

　　欧阳流丹特意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神鹿自从看了新闻之后，比平时更加沉默，坐下之后，她只是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现在心中一团乱麻，她需要身份证去南临，可是如果她不去检测，身份证就会自动锁定，以后再也用不了。

　　欧阳流丹见她最近的训练成绩在一点点提升，甚至会为了一点进步而傻笑，可是现在看到她心中那点希望消失殆尽，温声道：“神鹿，现实虽然经常不合我们心意，但我们不得不接受，不得不遵守，因为你一直处于人类社会之中，你们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所以，我们不得不把外来者驱逐。”
　　“不过，不用担心，”欧阳流丹安抚道，“身份证不能用了没关系，毕竟你之前也从来没有用过，还是可以在江海继续生活的。”

　　开元的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欧阳流丹不想淌这趟浑水，而顾林下也有意让她尽早离开。

　　“你可以去找梁祝谈谈，我觉得你们应该为未来考虑一下。”

　　自始至终，神鹿一直闷着头不说话，梁祝不搭理自己了，她不能去找她。

　　欧阳流丹见她这样，温柔地笑了笑，她今年三十二岁，如果结婚，应该也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别委屈了，这话是梁祝要我带给你的，她知道你很努力，但是那天的话说得太重，不好意思向你道歉，所以就托我来跟你说。”

　　“我也应该跟你说声抱歉，当初对你们的判断是我太武断，趁现在还有时间，好好跟她相处吧。”

　　欧阳流丹虽然在安慰她，但是每一句神鹿都能听出来，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提醒她：你们时间不多了。

　　她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不该去找梁祝，既然现在已经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让她徒增烦恼。

　　所以，那天回去之后，神鹿左思右想，她站在梁祝门前等了又等，抬起的手又放下，时间一点点过去，终究没有敲门，可是又不想离去。
　　她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等着，或许对她来说，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而梁祝透过猫眼看着站在自己门前的人，每一次动作，她的心都揪起来，希望神鹿能敲开自己的门。
　　可是，没有，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神鹿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而梁祝与她隔着一扇门心疼地看着她陷入自我情绪，一个人不敢敲，一个人不敢开，最终那晚没有见到彼此。

　　而这唯一一次坦诚相见的机会却生生被她们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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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祝依旧一个人训练，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再次在开元见到了顾长风。

　　“深渊”发布会之后，开元沉寂下来，随着其关注度降低，前段时间在网上掀起的翻天波澜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知道，开元在做这样的事，必须低调。

　　第二次见顾长风，她被保镖叫到了食堂二楼包厢，梁祝慌张看向四周，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似乎预感到什么，不过幸好，神鹿不在。

　　她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只能跟着来到二楼。

　　这次顾长风身边只跟着两个保镖，没有顾林下，没有人鱼，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看到顾长风的第一眼，彷佛那天的场景给她心底打下了一个烙印，只要他在，就永远是她的噩梦。

　　“梁、祝。”
　　二楼包厢光线好，顾长风今天才细细打量了她一遍，看上去弱不禁风，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但实际身体里藏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你的名字很有趣，”顾长风看着被自己吓得一脸惨白的人，突然起了兴趣，“梁山伯与祝英台，你这个名字本身就带有悲情的色彩。”

　　如果换做以前，梁祝高低得跟别人说一下自己名字的来源，但是现在，她只是老实地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我突然改主意了，”顾长风缓缓笑着，“林下这么护着你，她是真的喜欢你呢，还是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她研究的东西？”

　　下一秒，顾长风说出来的话像是淬了毒：“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听人鱼说你很有趣……”
　　他轻易看穿了她的沉默：“尤其是你现在装作很听话的样子。”

　　梁祝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她攥紧拳头，眼眶发红地看着顾长风，或许是上次光线太暗，这次她才清顾长风眼底的阴鸷，虽然笑着跟她说，但却能感受到眼前这人心底的凉薄。

　　顾长风长得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反而戴着眼镜有些温文尔雅，可正是这样的反差让她害怕。

　　“过来。”
　　一道声音在她耳边轰然乍响。

　　短短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剑插进她的胸膛，对她宣判了死刑。

　　房门已经关上，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包间里的窗户。

　　可顾长风却率先察觉到，不屑地笑了一声：“整个开元都是我的，你想怎么逃？”

　　他看着眼前发丝凌乱，面容苍白的女孩，多了眼尾那抹红，才是锦上添花，湖中血莲，多一点而有赘余，少一点而显寡淡，恰恰是这样，才让人多看一眼，不禁怜惜。

　　可最让他感兴趣的是眼前女孩的恐惧，眼底那抹不屈的表情才更加让人动容。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顾长风第一次耐着性子说，“但你是第一次，我可以原谅。”

　　话音刚落，那句恶魔低语般的话又在梁祝耳边响起：“过来。”

　　梁祝攥紧拳头，脚下步伐沉重，她不想过去，但是不能不过去。

　　顾长风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她，只是觉得她是一个有趣的玩物，对她好奇，但是这仅仅的好奇都足以让她用性命来赌。

　　她怎么这么倒霉，来开元之后觉得所有倒霉的事都找上她。

　　犹豫之下，顾长风的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

　　然而，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打斗之声。

　　她猛地转头去看。

　　顾长风蹙眉，手指敲了敲膝盖，注意力从梁祝身上移开。

　　“砰——”下一秒，结实的房门生生被一道强大的力量踹开。

　　门扇晃动之下，碰撞声仍在继续，梁祝看到了破门而来的人。

　　门旁的两个保镖已经被撂倒，站在门口的人满目冰冷，一点点扫过房间内的场景，只是在看到梁祝的那一刻，眼前蒙了一层水雾，看到房间内只有两个人，神情肉眼可见地担心起来。

　　“梁——”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梁祝严厉地打断：“你来做什么，赶紧走！我跟你没关系了。”

　　楼下一片喧哗，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往外疏导人流，人鱼也在这个时候上来了。

　　看到门外被打晕的保镖，人鱼朝神鹿冲过去，可是神鹿本就不恋战，她现在只想知道梁祝怎么样了，她躲开人鱼，走进房间，下一秒却突然转身，一脚踹在人鱼肋骨上，被缠得烦了对他说了一声：“滚开。”

　　神鹿此生只骂过两次，两次都是对同一个人，可见他有多贱。

　　不一会，楼下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楼上几人对峙。

　　顾长风没管外面混乱的场景，只是兴致盎然地看着与人鱼过了几招的人，招招狠厉，拳拳到肉，可是神鹿护在梁祝身前，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神鹿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以帮她解决身份证的问题，可以带给她无尽的财富，可以让她和梁祝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梁祝却故意与她拉开距离：“你别闹了好不好，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我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梁祝心急如焚，她看到顾长风观察神鹿的眼神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会害了神鹿，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未知的恐惧。

　　“行了。”
　　她拙劣的演技惹得顾长风发笑，只是，最后他竟然什么都没说，而是摆摆手，对着门口已经醒来的保镖说：“让她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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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从食堂出来之后，神鹿快步跟上去。

　　梁祝也是气昏了头，她一个劲地往前走，最后直到跑到自己房间，房门却半路被神鹿拦住。

　　她抬头看着卡在门框上的手，那一刻她想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这个一直包容自己的人身上，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她要来救自己，为什么被顾长风盯上，为什么要关心她……

　　她感觉自己再不释放，就像快要炸了的气球，“砰”地一下就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看到神鹿担心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愧疚，她的发泄换来的是对别人的伤害，最终，她移开目光，深深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现在有些乱，让我自己待一会好吗？”

　　神鹿没有松手：“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你可以跟我撒气，打我骂我都好，但是不要这样……”不理我。
　　“我很担心你。”

　　梁祝脸色疲惫，听了神鹿的话，眼眶中的泪水在一点点蓄满，她装作不在意地擦了擦，温声道：“刚刚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而有事……”

　　说着说着，梁祝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外掉，她抬手胡乱摸了几把，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现在却连门都不关了，她转身想要离开。

　　可是下一秒，神鹿从身后抱住她：“别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会毫不犹豫替你去做，你告诉我好不好？”

　　一个简单的拥抱，像是给了梁祝即将失控的情绪莫大的安慰，一个温暖的港湾，那颗为她加速而跳动的心脏，在神鹿抱上自己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回抱住她，出声哭了出来。

　　压抑的哭声一点点从门口传到走廊，梁祝边哭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