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日常（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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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栗站起身，这时，大家的说笑声从她身边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戛然而止，渐渐地蔓延至整个篝火圈，霎时安静无比。
耳边传来篝火柴旁劈里啪啦的声音，海浪声由远及近，一边温暖如春，一边风声微凉。
银栗表情淡淡地扫过每个看向自己的目光，额前几根发丝在唇角荡漾，那双红唇突然一弯，可眼底却依旧冰冰凉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要我喂你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银栗这话一出，坐在篝火旁的四个人，坐姿逐渐拘谨，腰背下意识挺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会这么直接，都傻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等待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不会预测到将要发生的未来，所以才会紧张。
银栗要来做什么？
大家听了她这话，不敢再明着看，于是大家都开始好奇，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劈里啪啦——红色火焰迸射而出。
火光映在银栗的旗袍上，她离火堆很近，她们心惊胆战，就怕一个突然蹦出来的火星子溅到她身上。
不过，那样只会在她在上好的蚕丝旗袍上烧一个洞，不会烧掉她的衣服，只会形成一朵漂亮的花。
银栗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她身上带着三十岁的风情，却有二十岁的样貌以及四十岁的沧桑，三十岁，是一个女人经历万千，看破红尘，最具韵味的时候。
“你们好，新来的人类。”
银栗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嘴角的笑意渐显，里面藏着微不可察的欢喜。
508四人坐在地上抬头看向银栗，四周似有若无飘来一股暗香，淡淡的，很清透，会让人忍不住想起一望无垠的大海，没有一丝白云的湛蓝天空，澄澈的水珠从天上落下，带着一股雨后清凉，铺面而来。
看着那银白色的旗袍，银栗的声音仿佛来自几千年前的古筝之声，婉转、悠长，一声声敲在她们的心上。
她们就这样面对着她的面庞看了许久，还是之前与银栗接触过的沈釉白率先打破这沉静的气氛：“姐姐好。”
银栗被沈釉白呛了一声，红唇微弯：“加个小。”
沈釉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姐姐好。”
听到“小姐姐”三个字，银栗才满意地笑出来，人类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她在沈釉白身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四个人立刻不约而同往旁边靠了靠，动作整齐划一，堪称完美。
梁祝长舒一口气，银栗看上去“很容易相处”，如果仅仅看表面，完全想象不出她那天早上面无表情踩人手心的样子。
她曾经应该也期望过岁月静好的生活吧。
沈釉白打过招呼后，大家也开始小心翼翼打招呼。
一圈招呼打完，她们听到银栗说：“跟我说说你们大学的事吧。”
大学生的日常，肆意且忙碌，也是极其美好的年少时光，以后回忆起来，没有比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更让人难忘的了。
在篝火旁坐着的人已经形成一个个小组，各自小声谈论感兴趣的事情，有时候还会听到不正常且诡异的笑，都是那些变成动物的人发出的笑声，自然，它们并不觉得这声音有多吓人。
这次是沈釉白主动跟银栗讲的，她从高考完开始讲，几人出声附和，很快，气氛活跃起来。
从她们来到这里，见过所有能变成人的动物之中，银栗是最像人类的，其次是白石，甚至在梁祝见到她的第一眼，都觉得人家比自己更像人……
与其说她像人，不如说人类的各种感情她都能轻松拿捏，这才叫人一眼难以辩出。
银栗的手腕上带着一条很细的银色手链，在火光的映照下，通体泛着橙红的光，恰好白石过来给她送洗好的野果，她正审视着它：“这条手链已经戴腻了，下次换一条。”
白石本来紧绷的脸上笑了一声：“好，下次给你买两条。”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情侣，那应该是什么？
毕竟白石看向银栗的眼神中是有爱意的，但是那种爱意是宠溺，是关心，如果硬要说，可能有那么点相依为命知己的感觉。
白石临走的时候，不留痕迹地瞥了梁祝一眼，梁祝那时正出神地看着银栗手腕上那根银色手链，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神鹿，”银栗侧身看向坐在离她最远地方的人，“你很幸运。”
神鹿眉眼微皱，不懂她的意思。
篝火晚会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江东琰教大家玩人类小孩玩的游戏，酒饱饭足之际，大家站起来，开始围着篝火转。
“我们快要离开了，不要唱欢迎的歌了，就唱一首欢送的吧。”
他们率先起头，变成人的动物默默听着学习。
梁祝看到圈外躲在黑暗中的金丝猴和边牧在看着大家，她朝它们招了招手：“过来一起啊。”
金丝猴和边牧互相对视一眼，本来不想过去，但是梁祝出圈跑过来，于是它们在她将要过来的时候，高兴地率先跑到她身边。
金丝猴跳到她的肩上，她用一只手扶着它还没有小臂一半粗的手腕，边牧就在旁边跟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婉转悠扬的歌声从分散在篝火圈外的人类口中率先唱出，夹杂在他们中的动物默默听着，慢慢学习这首歌的音调。
仅从一开始的几句歌词就能感受其浓烈分别的氛围，人群中逐渐安静下来。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银栗和白石逐渐远离，两人隔着篝火圈变成了最远的距离。
梁祝跑出去后再回来，再见远处的神鹿，那人已经到了对面。
人类说话的声音，动物的叫声以及草丛里各种动静也已消失不见，转而由浪花代替，潮起潮落，声声击在心间。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江东琰起声带着大家一起唱，季云山跟着他唱，眼神却瞥向篝火对面那个身影，那个身影却看着另一个人发呆，似乎是寻着时机过去，嘴里的歌词也自然而然唱出来。
周临与和尹苏手拉手并排在一起，林昭时不时往身后看，后面沈釉白眼神闪躲，装作看不见，眼底笑意却逐渐加深。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声结束，他们已经走过一圈，重新回到原地。
大家不约而同地继续往前走，这次学得快的已经开口跟着江东琰唱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
他们虽然来到自由之国的时间不长，但是感受到了它们的善意，也交到了不少朋友，如果时光能够停在这里，那该多好。
……
火苗减小，篝火将熄，未尽的柴时暗时明，神鹿终于回头，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看过来的双目，她可以鼓起勇气率先拉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季云山如梦初醒，被卫忘恩拍了一下，叫上江东琰，三人离开篝火圈。
尹苏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周临与离开。
沈釉白叫了林昭一声，刚刚还频频回头，这下装作跟听不见一样，沈釉白生气，直接跑快几步追上去，一只手钻进前面的人手心里，林昭停下脚步，身体僵住，她低头看向那双白皙的手，随后握紧，两人也跑着逃离。
他们一起远离篝火，跑向悬崖尽头的大海。
银栗和白石停在原地，看着他们跑远，彼此对望，良久没有说话。
“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朝大海喊了一声，接着就是所有人都发泄般的喊出来。
一声又一声，随着海浪，微风，声音一喊出来就在耳边消弥，茫茫夜空之下，群星闪烁，看着他们站在悬崖边挥舞手臂。
……
夜晚的海风带着咸腥的味道，梁祝缩了缩手臂，有点冷，但她不好扰了大家的兴致。
“冷吗？”神鹿发现她一直在偷偷搓手臂。
梁祝摇摇头：“没事，你们先玩，我回去拿件外套。”
神鹿跟在她后面，大家都回头看她们，她拦住她，对大家说：“你们继续，我去拿件外套，一会就回来。”
她又单独跟神鹿说：“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我去去就回。”
神鹿不同意，亦步亦趋跟上她。
梁祝看着她，神鹿低眸不语，像是做错事求摸的小动物，她看了一会，笑出声，忍住想要去摸人头的冲动：“不用，我一会就回来，那边有银栗姐姐，没关系的。”
她安抚地看着她：“你忘啦，现在一般动物看到我都害怕，如果你一直这么担心我，以后我们分开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神鹿打断她，急忙说：“我不会再离开——”
梁祝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那暑假呢？你要跟我回家吗？”
神鹿沉默了，她之前答应了欧阳流丹，要配合她做检查，但是她答应她，寒假一定去北方看雪。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梁祝道：“神鹿，不要担心，我一个人去就行……”
“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去找我。”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出去就会遇到伤害，白石规定了自由之国不允许打架的。
神鹿看着梁祝走远，直到浓重的黑夜吞没了那人的身影，她站在那里一直盯着她消失的地方，心里开始倒数。
600、599、598、597、596、400、399……
*
头顶的LED灯还在树上闪着，周边寂静无人，连平时待在草丛里的动物都去悬崖那边凑热闹了。
即使头顶点点亮光指引着她向前的道路，但是陡然安静下来，还是让她有些疑神疑鬼。
脚下的步伐不断加快，现在已经半夜，凉风吹过，她的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虽然白石说过自由之国不允许私下斗殴，但是架不住动物自己发狂。
行，她开始动摇自己刚刚说服神鹿的想法了。
越往榕树那边越安静，路边遗留着动物们慌慌忙忙来不及拿过去的凳子、零食袋、装饰品……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停下脚步，身体紧绷，抬头朝不远处的黑暗中问：“谁？”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不苟言笑的面容，寸头、无袖黑色背心、迷彩长裤，那双眼睛里满是压制不住的欲望，夜黑风高，最适合……
白石。
梁祝看着他。
白石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想到你能发现我。”
梁祝听了他的话，瑟缩一下，她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强装镇定：“你想做什么？”
“抱歉，”白石逐渐靠近她，月色打在他的背上，温暖的灯光挂在枝头，他的脸陷在黑暗之中，莫名有些诡异，直到他来到她的面前，才说出后面的话：“我不能留你。”
梁祝猛然瞪大眼睛，瞳孔中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逐渐扩大。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日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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