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124、人鱼（5）

　　欧阳流丹见梁祝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该来的都会来啊。”
　　“这个问题，说起来很复杂，见到神鹿的时候让她讲给你听吧。”

　　众人：“……”就是不想回答呗。

　　虽然欧阳流丹没说，但其实，自从经历过缺耳老鼠和人鱼之后，梁祝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有得到验证，她需要欧阳流丹亲口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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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饭的时候，欧阳流丹提前吃完饭，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嘱咐道：“你们先吃，我们等会出发。”

　　“姐姐，你去干什么？”卫忘恩问，他看到她去的方向是斑斓和人鱼待的地方。

　　欧阳流丹没有回头，对着他摆摆手：“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们留在这里确实够久了，本来七天的行程就很紧，今天就已经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他们都好奇欧阳流丹去干什么，等她走远后，几人放下手里的压缩饼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道：“我们走？”
　　他们同时点点头，紧接着，一个个开始收拾东西，赶紧跟上去。

　　欧阳流丹听着后面传来特意放低的脚步声，她故意停下，后面的人也赶忙停下，往树后面躲。
　　她笑着摇摇头，随他们吧。

　　她在前面走，他们就在后面跟着，她来到海边，他们就躲在树后面偷听，一棵树遮不住那么多人，季云山被挤出来，只能忙跑到下一颗树。
　　他指着卫忘恩，咬牙切齿：行，忘恩，你行啊。

　　远处，欧阳流丹从书包里拿出一袋东西，几人站得远，用手扒着树凑着脑袋去看。

　　“她拿的是什么？”

　　众人摇摇头：“不知道。”

　　欧阳流丹把从那袋东西放到冲锋衣口袋，斑斓见她过来，从地上站起来，低头立在一旁，像是等待被老师发落的学生。

　　她看到斑斓这样容易受惊的样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朋友，这么怕我做什么，姐姐又不是坏人。”
　　“忘恩可会讨姐姐欢心了，你也笑一笑。”

　　躲在树后面偷听的几个人：“……”

　　卫忘恩：“……”他已经习惯了。

　　欧阳流丹顶着一张素白干净的脸，黑发被她一丝不苟地扎着，由内散发出来的沉稳仿佛从来没有在她脸上消失过，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独有的自信。

　　现在走了快一半的路程了，大家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慌张，即使在遇到鼠潮时，她极其冷静的样子代替了害怕，因为她知道害怕没有任何用，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害怕这个词，在她看来是可以“克服”的。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跟姐姐说说。”欧阳流丹在他身旁坐下来。

　　斑斓低着头就能看到那人正盯着自己，虽然眉眼带笑，但是他不喜欢她无意识流露出的探究的目光。
　　最后，他终于受不住她的“盘问”，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跑了。

　　斑斓低着头朝树后面的卫忘恩跑过去，他过去的时候卫忘恩揉了一下他的头，转身继续看向欧阳流丹那边。
　　现在海边只剩下她和人鱼了。

　　人鱼本来也想跑，但是它看向每人背着的书包，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它可能再也看不到尹苏了。

　　“帅哥，”欧阳流丹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朝人鱼招手，“过来。”

　　众人：“……”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们能想象出来。

　　欧阳流丹见人鱼还在犹豫，但也有要游过来的趋势。

　　“我又不会吃了你，”她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从包里拿的东西，朝人鱼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的尾巴。”

　　人鱼：“……”它不知道这人要干嘛，但是看人尾巴是一件很冒昧的事。

　　“刚刚我看到你的尾巴受伤了，如果一直在海里泡着，会腐烂，”欧阳流丹说，“到时候你的尾巴就不漂亮了。”
　　“尹苏，喜欢漂亮的尾巴对不对？”

　　躲在树后的尹苏猝不及防和欧阳流丹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人鱼不知道是因为欧阳流丹说的严重后果还是‘尹苏喜欢漂亮的尾巴’这句话，下一刻就朝着欧阳流丹游了过去。

　　“好，很好。”欧阳流丹夸赞道。
　　“可以短暂上岸吧，”她拍了拍旁边的草地，“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人鱼乖乖听话游上岸，他的上身脱离大海后，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白得发光，即使泡在海里那么久，皮肤也是光滑细嫩，没有任何褶皱。

　　不过，淡蓝色的鱼尾脱离大海后反而变得没有那么灵活，人鱼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慢慢地挪动鱼尾，把受伤的地方展现出来。

　　伤口是一条又深又长的划痕，划痕处的鱼鳞外翻，像是撒在沟壑上的闪粉，伤口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

　　一旁梁祝扯了扯尹苏的衣服，无声朝她说：看啊。

　　尹苏：“……”闭嘴吧。

　　欧阳流丹看了一会说：“体质不错，还能治。”

　　鱼尾处往外翻的肉很像去皮的细嫩鱼肉，看久了人鱼上半身是人的样子，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觉得它本质上依旧是一条鱼。

　　几人藏在树后看不清楚状况，尹苏刚刚只顾着看人鱼的上半身了，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它受伤。

　　欧阳流丹拿出一把刀在人鱼面前亮了亮：“我先把这些腐肉除掉，然后才能涂药。”

　　她怕人鱼看到刀会应激，所以要先和它说清楚。

　　“疼的时候可以跟我说，别一尾巴把我扫海里就行。”
　　其实人鱼看上去白白嫩嫩，柔柔弱弱小狼狗，但它的力气绝对不输于成年男子。

　　看到人鱼朝她点点头，欧阳流丹才放心去处理伤口，大家从远处看着她专业娴熟的动作，以及这个时候才会看到她认真工作的表情。

　　梁祝看着欧阳流丹在给人鱼处理伤口，她又看了看自己被季云山包过的伤口，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季云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梁祝：“没有，我就是到处看看。”

　　几人看着他们打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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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流丹处理得很迅速，最后嘱咐道：“尽量不要沾水。”

　　人鱼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她：“……”

　　欧阳流丹知道，人鱼虽然还是鱼的形态，但其实已经摆脱了一些鱼的特性，比如，可以在岸上待得时间久一点，虽然还需要水，但比纯鱼的形态要灵活得多。

　　她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当然，沾水也可以，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就行。”
　　“我帮你治好了伤，怎么报答我呢？”

　　人鱼：到底有完没完。

　　这次欧阳流丹倒没有再跟它开玩笑，而是坐在它身边，认真地问：“你见过船吗？在水上漂的那种。”

　　她说完后，细细观察着人鱼的每一个动作，呼吸、皱眉、眨眼、甩尾巴……

　　过了一会她看到人鱼点了点头。

　　躲在树后面的几人也一脸诧异，怎么会突然问它这个问题。

　　“你有没有见过船上的人？那些人失踪了，”欧阳流丹继续问，“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失踪的人……
　　梁祝猛然瞪大眼睛，想起那天她们去买东西的时候在路边看到的那些寻人启事，欧阳流丹该不会问的是那个吧。

　　那边欧阳流丹继续说：“前几天，有一个小女孩在九龙山附近失踪了。”

　　众人：这是在怀疑它？可是地点对不上啊。

　　一提到小女孩，人鱼突然激动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有些着急地指着他们来的那个方向。

　　“你知道？”欧阳流丹问。

　　人鱼忙点点头，它不会说话，只能游出去又游回来，指了这里又指了那里，最后还指了指自己鱼尾受伤的地方。
　　欧阳流丹看着它混乱的表达方式有些头疼。

　　“我知道。”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是斑斓。

　　同时，其他人也不再躲着，直接走过来。

　　斑斓看着人鱼点点头，又朝欧阳流丹道：“它说，它见过，那些船，那天海上，有风，船倒了，它去救，但是，被船砸晕了。”
　　“那个小女孩，她的父母是渔民，小女孩每天，等他们。”

　　九龙山是离森林区最近，同样也是离居民区最远的地方，小女孩每天徒步几公里去海边等父母，那里是所有捕鱼人回来的必经之地，站在那里，她能第一眼看到当天归来的船只。

　　斑斓没有说小女孩的结局，但想必她和村里其他失踪的人一样，存活几率不大。

　　在梁祝她们出发的前一天，曾经贴着寻人启事的最端头赫然多了一张灰色小女孩的头像，一眼望去，满墙寻人启事，白色的A4纸与黑白的头像形成极具强烈的对比。

　　“你知道她在哪？”欧阳流丹问。
　　人鱼点点头。

　　“她在哪？”她问。
　　人鱼指了指另一边，又比划了许久。
　　“她死了，被水冲到了岸上。”斑斓翻译。

　　“你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吗？”
　　斑斓翻译：“昨天。”

　　昨天。
　　这个时间让他们觉得如此不真实，可能小女孩去世的地方就离他们不远，但是谁都没有发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的尸体在岸边吗？”欧阳流丹说：“离我们这远吗？”
　　人鱼摇摇头。
　　斑斓翻译：“不远。”

　　欧阳流丹沉默良久，声音低沉：“带我们过去吧。”
　　“对了，”她回头说，“害怕的可以跟在后面，等会不要过去。”

　　荒郊野岭，小女孩的尸体顺着海水被冲到了岸边，如果不入土，很有可能会被啃食殆尽。

　　“走吧。”欧阳流丹起身，众人跟上。

　　海岸交界处，人鱼在海里游，几人在岸上走，人鱼时不时停下等他们，而他们则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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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最终找到了小女孩，几个不怕的人合力让小女孩入土为安。

　　小小的土丘隆起，未来这里会长满青草，形成新的栖息地。

　　“好了，我们……呃……”欧阳流丹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

　　“姐姐，怎么了？”卫忘恩反应最快，率先扶着她。

　　欧阳流丹弯下腰，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人瞬间慌了神，她给人一种永远不会生病的感觉，只要有她在，所有的事情都不是难事，而现在她突然出事，大家顿时六神无主，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没事，我们现在……”
　　然而，‘走’字还没说出口，下一秒，欧阳流丹已经半跪在地上，卫忘恩眼疾手快扶着她：“姐姐——”

　　“欧阳姐姐——”几人脱口而出。

　　欧阳流丹忍着胸口莫名的痛，有气无力地说：“我去去就回。”

　　“姐姐，我跟你去，”卫忘恩赶忙说，“有什么药我帮你采。”

　　欧阳流丹没有拒绝，她整个人都支撑不住般靠在卫忘恩身侧，伸出手指了指前面：“那边。”
　　最后她还不忘嘱咐一句：“别乱跑。”

　　几人赶忙答应，看着卫忘恩扶着欧阳流丹走远，眼里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