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囵》夜无心

2、前章二

　　伊宿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料般得到父王无尽的宠爱，记忆中，父王唯一抱过他的一次是在岚妃的床榻之前，灵魂之下。还记得当父王抱起他的瞬间，一直包围着尹陵宫的灵力波突然消散开去，婴儿的笑声逐渐荡漾开来，很轻，但沁入心房。而这一点，是只有灵力强大的人才能做到的。那一刻，我奇怪地感觉到命运之门正在悄悄打开。

　　与所有的族人不同，伊宿的成长意外得持续了两年多。一个秋后的中午，当我斜倚在铺有松软毛皮的石座中俯视云下盘旋的井鹂鸟时，一名男子突然出现在参天的石柱后向我缓缓走来。

　　一袭金边黑袍，及膝的红发在他身后在风中不停舞动飞扬，他望着我的眼睛，于是我在他深邃锐利的紫色瞳眸下看到自己诧异失色的娇容。弦月宫没有围墙没有侍卫，但却有无数布满的结界。而这个人…他竟能在我丝毫未感知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穿越……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冰冷凝固。

　　纵然如此，我依然优雅地从石座上立起。于是华丽的衣裙从座上滑落在我的身后铺满层层石阶，垂在胸前的金发也从一边的肩上泄下，宛若流泻的月色。我将手陷在柔软的毛皮中悄悄唤出碎音琴。

　　碎音琴是琴也不是琴。它无弦无音，而是五个紫晶和银纠缠而成的指环。这是一种直接驱动灵力袭击敌人的武器，我成年的盛宴上，父王曾指着它告诉我。

　　然而，男子的步伐却在离我最近的石柱旁停住，夕阳下，他挺拔的身子微微倚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他望着我，他说，姐。他的声音清冷，但里面分明含着半分羞怯，我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伊宿？
　　我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恩。
　　他轻轻点头，脸上泛起微乎红晕。

　　父王知道么？

　　摇头。我只想第一个让你知道。

　　什么时候变化的？

　　就在早上……

　　早上？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不敢告诉你…怕你会不喜欢现在的样子……

　　傻瓜，怎么会呢。
　　我微笑着走过去，用手将他的红发全部打乱。还真一下子长高不少呢。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了，走近的时候，我甚至需要仰着看他。去见一下父王吧，他一定会高兴的。
　　会么？他的神情突然暗淡下来。

　　事实上，父王从未召见过伊宿，就好像不曾有过这个儿子一般。宫中很早以前便有一种流言，说因为岚妃的死，父王是极讨厌他的。

　　然而流言终归是流言，几分真，几分假，恐怕谁也难以揣测清楚。

　　我曾在一个无眠的夜，在伊宿寝宫外的走廊上，看到父王失神的背影。走廊的另一头，是还是孩子的伊宿在引蝶怀中安详地听着歌谣。我想父王对他的感情是极复杂的，他无法停止自己在伊宿身上寻找岚妃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