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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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沁然像是被抛上案的深海鱼一般，仰头张着唇轻轻喘息着，只觉得在脱轨的道路上奔腾着。
她轻蹙着眉，眉眼间藏着的情绪似像畅意，额发都湿润了几分，鼻尖上沁着几分晶莹。
“谢景澄......”莹白纤细的指尖没入他墨黑色的发丝，杜沁然除了轻声喃喃他的名字，不知晓此时此时她还能说些什么。
毕竟两人之前虽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像今天这样的荒唐却仍是头一遭。
当春雨毫无征兆得降临之际，世间万物都会被其滋润。
枝头绿梢含着露珠，被雨水浸湿的花瓣也在雾气中尽情舒展着它的枝叶，一片生机勃勃。
雨水隔着车窗落向大地，他们分明在被车顶庇护的小天地里独处，但酒红的真皮座椅也同样洇了水渍。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方稍息，谢景澄起了身。
他抽出湿巾，一丝不苟地将所有的痕迹料理干净，随后将眼眸中还残余着几分失神的杜沁然搂进怀里，轻轻揉了下她微红的额角：“刚才撞疼了吗？”
杜沁然嘴唇动了动：“......希望没把你的车门撞坏。”
谢景澄莞尔：“它没那么不禁撞。”
德系车体量重，车子的防滚架连卡罗拉对撞速腾都结果良好，更别提这种程度了，从外头看来想必连轻晃都不曾有，旁人只会以为车内没人罢了。
那条金贵的蚕丝裙自然是已经不能入目了，谢景澄帮她在附近的商场里买了新裙子。
过程中谢景澄还把看到觉得不错的裙子都拍照发给了她：「哪条好看？」
杜沁然不禁感觉他俩的相处模式可真是神奇，一般都是女方购物时给男方发信息问哪件好看，到了他们这边倒是完全反过来了。
她右滑瞧了眼谢景澄拍过来的图，一看就看出来是那号称“服装界的喜马拉雅”的C家。
如果她没记错，他们家一件平平无奇的T恤都得六位数起步，裙子的价格就更是得翻好几倍。
杜沁然倒是没跟谢景澄客气，毕竟她现在的确需要一条能见人的裙子，而且衣柜里总得备着几件上的了台面的衣服。
因为这个令人咂舌的价格，杜沁然分外仔细地想了想后，询问道：「第三条的版型是收腰的吗？」
杜沁然等了片刻，没等到谢景澄的信息，他倒是直接一个微信电话打过来了。
接起后，谢景澄也并没有和电话这头的她说话，反而继续对导购道：“我太太说想问一下这条的版型是怎样的。”
一句“我太太”把杜沁然砸得七荤八素，连电话那头导购的回复都听得心不在焉，在谢景澄询问她时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了句：“嗯行就它吧。”
等挂了电话后，杜沁然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谢景澄这通电话哪儿是为了咨询她的意见啊？他根本就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叫她一句“太太”吧！
谢景澄的动作还算迅速，没一会儿就拎着购物袋回到了车上。
杜沁然沉浸在她刚反应过来的事实里，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故意挖苦了句：“还以为你会像电视剧里的霸总一样，直接‘这几个不要，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
谢景澄听得笑了，注视着她问道：“你喜欢这样的？”
“不喜欢。”杜沁然答得很快，生怕谢景澄误会，“到时候买了一大堆我不喜欢的衣服，扔了么太浪费，放家里还占地方，鸡肋得很。”
谢景澄深以为然：“赞同。”
他把裙子从袋子里拎出来，杜沁然这才发现C家的确是有这个资本卖那么贵的。
版型剪裁很流畅，一般丝制的裙子因为没有松紧都不会做收腰设计，这件衣服倒是收得恰到好处，在保证舒适度的同时又充满了设计感。
裙角是不规则的花瓣形状，偏淡的藕色愈发突出了面料本身的质感，光是摆在那边就看起来很吸睛。
谢景澄拉开裙子的隐形拉链后递给她，微偏过头作出回避之意。
杜沁然见状还嗤他：“装模作样。”
明明他们之间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现在装成这幅正人君子模样是不是迟了些。
谢景澄背对着她，嗓音里含了一抹笑：“那我再转回来？”
话虽如此，但谢景澄纯粹是口中打趣她一句，并没有真的转过来的意思。
杜沁然自然也知道他的性格，认准了谢景澄的绅士风度，嘴上不饶人：“转过来咯，谁怕谁。”
虽然说他没什么没见过的，但那种时候和换衣服的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
谢景澄如果不转身的话，杜沁然也许不会感觉有什么，但他转过身后她却更觉自在。
谢景澄也对杜沁然这种嘴硬的臭毛病见怪不怪，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和他们预约了下周一上门走秀，到时候让他们把你没看中的再带回店里。”
杜沁然裙子套到一半，动作禁不住顿了下：“啊？！”
谢景澄却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还温声提醒她：“换好了吗？”
“不是，你刚才说什么？”杜沁然唰得一下拉上了拉链，整理好衣服后戳他肩膀。
谢景澄转过身，瞧见杜沁然脸上带着浓浓的痛心疾首，谴责他：“谢景澄你好败家啊。”
上门走秀即使不买东西，光是那服务费都够她这小公司运营大半个月的。
谢景澄端详着她的神情，只当杜沁然是觉得这笔钱太多了，让她感到了负担，因此斟酌着开口道：“你别有压力，这......”
谁知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听到杜沁然继续补完了刚才的话：“直接折现多好！！！”
谢景澄因她这迥异的思维微怔了下，随即便笑：“还以为你会跟我客套客套。”
杜沁然眉毛一挑，谢景澄赶在她说话前就又道：“不过我很欣赏。”
可谓是求生欲满满。
杜沁然露出了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满意地颔首，而后又随口说了句：“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别说是一条裙子，就算是一辆车、一套房，杜沁然也全然不会有什么负担。
就像是她曾见过林若寒和她的母亲相处，林母花了将近一个亿给她拍了条蓝宝项链，林若寒见到那星光璀璨切割完美的项链时，只非常自然地“哇塞”了一声，就收下了。
当两个人的关系熟到一定程度时，过分的客套反而生疏了。
不过杜沁然又思索一番，补充道：“你放心，要是以后你破产了，我也会养你的。”
她拍了拍谢景澄的肩，满脸坚定地承诺道：“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谢景澄唇边笑容的弧度丝毫不变，面不改色地应下：“我的荣幸。”
*****
等他们俩整理好来到谢家时，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
时间倒是掐得刚刚好，车子在阳光树影间拐弯，滑进世界非文化遗产保护小区，门口还有售票处和武/警。
杜沁然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问了句：“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家。”
这种国家级别的地皮就算有钱也不能买吧？！
谢景澄微侧过脸，瞧见杜沁然的神色间写满了纠结，一言难尽地开口：“谢景澄，就算我再爱你，这种违/法的事情也没法包庇啊。”
谢景澄抓重点的能力却总是很奇特，听到她的前半句话后，眸色微微一动，带着几分笑：“终于承认了？”
杜沁然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后蹬他一眼，气哼哼地不再说话了。
谢景澄打着方向盘驶入园林，车子减速，在左侧的一个老宅缓缓停下。
他熄了火，这才继而又简洁解释了句：“别想太多，只是景区里保留了几个居民楼而已。”
杜沁然觉得他在凡尔赛，但她没有证据。
两人下了车后，门口处有人迎了上来，谢景澄把钥匙递给迎接人后，朝他颔首道谢，随后对杜沁然伸出手：“走吧。”
杜沁然的目光上移，眼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老宅，黄梨木门扉收拾得很整洁，雕花装潢精致又低调。
看着平平无奇，既不显山也不露水，但细枝末节处处精致，仔细瞧去便知价值不菲。
她深吸了口气，久违地感受到了紧张的滋味，蝴蝶在胃里疯狂振翅，让她的呼吸都觉得急促了几分。
谢景澄并未催促，只静静等待着她平息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杜沁然便迅速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挽上谢景澄的臂弯，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冲。”
谢景澄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也表示分外理解，毕竟要是换成他见她的父母，想必他的紧张也不会比她此刻少一丝一毫。
他引她跨过门槛，里宅的温度瞬间比外面凉了一两度，流水声不绝于耳，小桥流水假山碧草一片惬意之景。
谢景澄放慢了步伐迁就着她，伴着流水缓缓开口：“其实不用太担心，我父母为人都很和善。”
“我父亲你已经见过了，他觉得是我辜负了你，肯定会护着你。我母亲那边，他也已经做好思想工作了，今天只是简单见个面吃个饭，放轻松就好。”
杜沁然目视前方，冷静回应：“嗯，我不紧脏。”
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谢景澄赞许地肯定她：“好的，不紧脏小姐。”
***
多年的创业生活没教会杜沁然别的，但起码教会了她怎么喜怒不形于色。
见到谢景澄父母的时候，杜沁然紧张得简直像是在高考作弊被抓包了似的，可是她的神色间完全没有一丝异样，笑得异常端庄。
“伯父好，我们又见面了。”她笑容款款地朝谢老先生伸出手。
谢老先生依旧是那副文雅模样，推了下镜片，伸出那只没杵着拐杖的手和她礼貌交握。
他的语气和谢景澄是如出一辙的温和，开口时让人如沐春风：“你好。”
谢景澄在旁边看着最亲近的两个人在他面前如此礼貌的模样，一时间还颇有些不适应，轻咳了声道：“爸，我妈呢？”
自从谢老先生误会谢景澄“渣”了他的未来儿媳妇儿后，他就看谢景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此时对着他也没好气。
谢老先生从鼻孔轻嗤一声，添了几分嘲讽：“在楼上歇着呢。”
他怎么看谢景澄怎么觉得不顺眼，谢家分明净出情种，他当年和老江一起为了心爱的人险些放弃继承权的事情在圈里也是轰动一时的，怎么到了谢景澄这里却......
杜沁然忍不住在旁边幸灾乐祸，悄悄拽了下谢景澄的衬衫，用眼神调侃他：叫你之前找借口时不上心？现在好了吧，被你爸拉入黑名单了。
谢景澄回了她个无奈的神情。
两人分明没说话，但谢老先生却觉得这对小情侣当着他的面传达了很多信息。
不过最神奇的是，大半个月不见，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倒是变得融洽了许多？
谢老先生怎么都想不到他初次见面时两人互换了灵魂，见状也只当是谢景澄在他的劝告下终于决定给姑娘一个名分，两人的感情因此水到渠成地变融洽了许多。
他看着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当初果然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谢景澄的心情却没有谢老先生那么乐观，他听到回复后试探着问道：“妈是身体不舒服吗？”
谢母出生名门，是真真正正没体验过苦日子的大小姐，也鲜少接触过名门圈外的人，因此对其他阶层的人总是抱有一种抵触心理。
当时谢母原本是和谢父的外甥订婚的，谁料和谢父看对了眼，两人的婚约在那时候一度成了叔甥争一女的丑闻，谢父也因此差点失去了豪门继承权。
兴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谢母对阶级和门当户对这方面的事情卡得很死，如今见儿子带了个这么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儿回家并且都要订婚了，有异议也是情理之中。
谢老先生听到谢景澄的问话后，难得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下脸，口吻仍是云淡风轻的：“是，老毛病了。”
谢景澄一听，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谢母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也没那些富贵病，一天天的组织茶话会、插花品茶作画不亦乐乎，从没有什么旧疾。
谢老先生这么说，俨然就是他没搞定谢母那头。
谢景澄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杜沁然道：“你在客厅坐一下，我上楼看一下我妈，5分钟内下来。”
杜沁然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场景就变成了谢景澄上楼说服他那“体弱多病”的母亲下来活动活动，而杜沁然和谢老先生在客厅大眼瞪小眼，礼貌中又不失尴尬地围坐着。
谢老先生沉默片刻，作为长辈决定主动挑起一个话题。
他招来旁边的管家，低声吩咐道：“拿支票本来。”
杜沁然脑海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见谢老先生龙飞凤舞地在支票本上写了一行大字，顺畅地签了名，随后撕下支票递给了管家。
就在那一刻，杜沁然心中冒出了很多电视剧里看到的桥段，比如“拿着一个亿，离开我们谢家”，各种狗血的画面在她眼前飞速闪过。
杜沁然甚至开始提前演练了起来。
她是要义正言辞地坚定说“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还是要哭唧唧地求谢家成全呢？
可惜了，谢老先生并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他只是温和地开口对她道：“景澄这孩子从小没接触过感情之事，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海涵。”
管家此时也已经把支票装进了红包里，包装得高级文雅，送到了杜沁然面前。
杜沁然犹豫着问道：“那这是......”
“小小见面礼。”谢老先生说得随和。
啊...... 这......
杜沁然刚才大致扫到了金额，羞涩地低头笑笑：“这不好吧。”
她按照流程推拒了下，谢老先生按照流程劝了几次，最终杜沁然非常勉强地收下了那个红包，并且回赠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就在此时，谢景澄也已经做好了他母亲的思想工作，搀着人下了旋转楼梯。
谢母尽管下了楼，但神色间隐约还是透露了几分傲慢，一身墨绿缎面长裙格外清矜。
尽管已经年纪算不上轻，但岁月分外怜惜美人，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一举一动间皆是优雅高洁，像是最骄傲的孔雀。
杜沁然在谢母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一瞬就分外乖巧地站起了身，唤了声：“伯母好。”
谢母上下扫她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嗯。”
杜沁然不知该如何接话，空气变得宁静，场面一时间有几分尴尬。
谢老先生在外威严，在妻子面前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妻管严。
谢景澄则悄悄给母亲使眼色：“妈，你之前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沁然吗？”
谢母终究还是送了份见面礼，称不上敷衍但也算不上用心，杜沁然却十分真诚地对她道了句：“这只镯子的水头很漂亮，谢谢伯母。”
语气不卑不亢，不带一丝讨好之意，只有对长辈的应有尊重。
但她似乎就是有这么一种魅力，虽然是道谢的话，但由她讲出来就每个字都发自肺腑，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谢母不禁愣了下，随即又瞥过脸，又有些别扭地应了声。
她好像有些理解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没有任何家世的女孩儿了。
要说杜沁然对谢母的第一印象就是有些高傲但很优雅的夫人，几句话下来她可算是发现了，谢母就是个有些傲娇的个性，心里住了个小女孩。
她没有恶意，仅仅是从小到大都被拘于固定的阶层，接触固定的人，因此很难想象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阶层的人结婚。
但不得不说，杜沁然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言行谈吐都是让人很舒服的那种，不过分藏拙也不过分显摆。
谢母对杜沁然的态度从冷淡的“嗯”变成傲娇的“嗯”，最后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儿媳妇”。
四人原本一起坐在客厅里吃水果，本来谢景澄都想好要怎么挑起话题活跃气氛了，谁知后头完全变成了谢母拉着杜沁然叽叽喳喳，他和谢父连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这么坐在一旁听她们聊天。
谢父觉得坐在一旁怪被老婆冷落的，干脆挽了袖子下厨去了。
杜沁然一开始既紧张又拘谨，如今倒是也全然放松了下来。
谢母笑得花枝乱颤，毫无顾忌地在儿媳妇面前揭儿子的老底：“你是不知道，谢景澄从小就性子傲，刚才上来敲我门时第一次跟我低了头，说是让我对儿媳妇友善些。”
“啧啧啧，那态度啊，我都怀疑我儿子被人上身了。”
谢景澄无奈地笑了下，手中的水果刀将苹果皮完整地剥下，把苹果在水晶碗里切成小块，推到两位女士面前：“妈，给我留点面子吧。”
杜沁然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忽略了谢景澄的话，追问道：“他是怎么和您说的啊？他在我面前嘴可硬了呢。”
谢母也完全把她儿子当成了空气：“我跟你说呀......”
谢景澄看着他们俩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叹了口气，深觉自己父亲跑路去做晚饭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智了。
他也不再多言，起身去厨房帮他父亲了。
谢父对他的到来见怪不怪，倒像是早就猜到谢景澄也待不住了，给他在水池边让了个位，十分习惯地把菜叶子往儿子手里一塞：“把菜洗了，再把番茄和土豆切了。番茄切块，土豆切丝。”
谢景澄关了水龙头，应了声：“知道。”
谢家平日里有专门负责烧饭的阿姨，但阿姨休假时就是谢父下厨，从来没有让女士进厨房的说法。
谢景澄刚来到现代时也算是下厨经验为零，现在四菜一汤不在话下。
父子俩就这么默契地配合着，默默听着客厅里时不时传来的爆笑。
谢父一边开了火，一边感慨道：“你妈的淑女形象，今天算是崩完了。”
谢景澄只莞尔一笑，不予评价。
客厅里的杜沁然和谢母从谢景澄谈到了附近种睫毛的店铺，最后谢母讲到了她这几天听说的圈内八卦。
直到谢母讲得口干舌燥想让谢景澄添茶时，才发现自己那儿子居然消失了。
“谢景澄，给你老婆和你妈倒杯水。”谢母使唤起谢景澄来也是十分顺口。
谢景澄扬声应了句“好”，特地在满柜子的杯子里挑了样式最好看的两个，温水泡柠檬加蜂蜜，念着杜沁然不喜欢太甜，她的那杯蜂蜜放少了些。
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时，顺势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杜沁然见状，捧着杯子调侃了他一句：“哎哟，受宠若惊。”
谢景澄弯唇笑了下：“沁然，做人还是要讲些良心的。”
她和他在一起时，小至零食饮料，大至行程安排，哪样需要她自己动手的？
许是谢家的这种氛围实在太温馨，杜沁然甚至觉得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情，在这种十分令人放松的氛围里对谢景澄做了个鬼脸。
谢景澄见状微微一怔，心底最深处像是被蓦得撞了下，既酸且软。
有些高兴再一次见到了这样古灵精怪的她，又有些心疼刚重逢时那个过分内敛的杜沁然。
隔着厨房的玻璃门传来了“滋啦”一声响，应当是抹了层粗盐的鱼下了油锅。
酥香的味道顿时从门缝间蔓延到了客厅，谢母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气，感慨了句：“老谢做的煎鱼是真的香。”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当年嫁给谢父，有很大一部分都得归功于他的厨艺。
谢父最拿手的是松鼠桂鱼，只是杜沁然不怎么吃甜，谢景澄提前和家里人交代过了，于是改了菜谱。
杜沁然原本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附和一句的，只是不知怎的闻到鱼味时却觉得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涌动，就像是身处一个被海浪拍打得摇曳的小船上，让她压抑不住地有些反胃。
她面色当即一变，尽管知道失礼但还是禁不住捂着嘴往卫生间踉跄跑去，撑在洗手间开了水龙头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但她早上本来就因为要去医院做检查而过于紧张没怎么吃早饭，如今就算是反胃也吐不出什么，但只觉得分外难受。
谢景澄听到动静后连忙跟了过来，嗓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怎么了？不舒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杜沁然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可是下一秒又觉得自己被汹涌的眩晕感所吞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景澄紧蹙了眉，有心想替她分担却无能为力，心底又担心杜沁然的身体，神色间竟是难得的局促。
谢母原本生怕杜沁然脸皮薄，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赶过来关怀道：“看过医生了吗？除了恶心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杜沁然摇头，谢母也不等她回答就兀自又道：“你这——”
话音未落，谢母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倏然一收，像是被突然按了暂停键的播音机。
谢母的视线和杜沁然在空气里微一碰撞，而后转向谢景澄，有些恍惚地开口：“你这症状我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和我怀谢景澄那会儿大差不差。”
气氛再次陷入了一片宁静，谢母在杜沁然和谢景澄两人的注视下，一字一句道：
“儿媳妇，你这是怀孕了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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