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错（庞策）》子不语殇

29、第 29 章

　　回来了？”刚走进屋子，还在来回不安踱步的包拯便迎了上去：“有什么线索没有。”

　　“案发地点被清扫过了，想找到线索很难。”公孙策蹙眉摇了摇头。线索并不是没有，只不过他所能感应到的东西，对包拯来说肯定难以理解。包拯一直是个只相信证据的死脑筋的家伙，即使亲眼见过的都不会信，何况口说无凭。那间茅屋有着他和苏鹤轩都再熟悉不过的冷意，经历过种种诡异事件的他，已经能完全理解和适应。

　　“看样子我们只能从尸体上入手了……”包拯拢了袖子，将眉毛拧成了一个结，低着头陷入思索。半晌，又将手狠狠放下，语句斩钉截铁：“我们去方卓家！”

　　“等等。”公孙策侧了个身，唤住已经迈出门外的急匆匆的包拯：“你就这么去？”

　　“……怎么了？”包拯回望他，满脸疑惑。

　　“你可以调兵么？”

　　“知府说案子调查期间，我可以随时差遣府内的衙役。”

　　“很好，带上几个衙役一起去。”

　　“……”包拯一头雾水，看着屋内气定神闲又自信满满的人，很快就理解了什么，会心一笑：“不愧是公孙策，想得果然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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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察觉到了？”苏鹤轩明知故问。不知是满意他对异界生物灵敏的感受能力。还是恶趣味的，因为明知对方即使讨厌也必须强迫性的感应到，而想欺负他。

　　“经历了这么多事，察觉不到才奇怪吧？”公孙策倒是没有在意他话中的意思，苦笑着无奈的回答。

　　“只能说你有这种天分，遇到我之后就将这种天分引发了出来。”

　　“那我应该谢谢你喽？”

　　“不必客气。”顺其自然接上的话语，玉石中的人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他的感谢，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喂！”公孙策微愠，皱了皱眉轻喝。这人没脸没皮的程度可跟庞统有一拼了。

　　“……恩？怎么了？”怒喝的声音很小，但包拯还是听到了。这一路上都听公孙策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只不过自己沉浸于对案件的思索中没有在意。直到他刚刚一声疑似呼唤的声音让他彻底回过了神，以为对方的话都是在对自己说。

　　“……没什么。”公孙策敢怒不敢言，任苏鹤轩淡定的躲在黑暗中幸灾乐祸。听到轻飘飘传来的笑声，他恼怒的用力握了握石头，只不过这对玉石中的人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哦……”模糊的答应了一声，包拯转过身，继续拢着袖子神神叨叨的思索着往前走。知道这个案痴一遇到案子的事情就会沉溺其中，身为他发小兼知己的公孙策实在看不下去，便关切的安慰道：“你也别太费神了，案子总会水落石出的。”

　　包拯的脚步顿了顿，慢悠悠的转过身，故作疑惑的将眼神游走在公孙策的身上。

　　“……怎么了？”见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公孙策好奇的将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

　　“公孙策，你究竟是什么人？”

　　“恩？”

　　“为什么你所说的话，总是适时的能让我安定下来呢？”严肃的将话语说出，包拯紧皱的眉舒展开来，脸上增添的笑意，几分认真，几分孩童的玩世不恭。

　　公孙策想，这也许就和那个晚风轻拂的河边，包拯所带给他的感觉一样。他们一路互相扶持着走来，总是能够在最低落和彷徨的时候，因为彼此的鼓励和关怀而重新振作。

　　这世上有很多事没有道理，就像你公孙策一样。喜欢了，就对了。

　　言犹在耳，毫无肆惮的怀念着那些被风揉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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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拯，你没事吧？”在号称无案不能破的，被誉为大宋第一聪明人的包拯包公子，在短短的路程内摔了第十八个跟头的时候，公孙策终于忍不住上前扶起已经自暴自弃趴在地上不想站起来的他，担忧的询问。

　　“……没事。”没事才怪！虽然恼火的包拯很想将这句话硬生生的喊出来，但是毕竟身边还跟了十几个衙役，再大喊大叫的只能让那帮忍笑忍的很辛苦的人彻底爆发，在街上哄笑成一团，那脸可就丢大发了。今儿撞邪了不成，怎么老感觉有人在脚底下绊他呢？

　　“……你确定你没事？”看着几乎鼻青脸肿的包拯正不明所以的盯着地面在原地转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公孙策再次犹豫着问。

　　“啊……真没事。”抬眼看到他担忧的神情，包拯心下一阵感动。不愧是好兄弟啊，果然比那帮只会看热闹的衙役强多了。如果他现在是傻大包的话，一定会上前紧紧抱住他，委屈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他不可以。一切的承担接受或者放弃，只因为，他是包拯。

　　忽然陷入的心情的低谷。包拯盯着地面默默的发起呆，公孙策领着一干人等慢慢走在前面，边走边絮叨着什么。温和的风将他的话语断断续续的送入包拯的耳中：“没事就好……你要有事案子该怎么破？我可不想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一切的感动与伤感瞬时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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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里？”包拯抬头看着一人多高的矮墙，墙上生长着几颗嫩绿的杂草。房檐上悬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褐色的木门紧紧关闭着，门上布满尘土。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回包公子，方卓的家就是这里。”名为董淮的青年衙役报抱拳，恭敬的回答。

　　包拯点了点头，抬手敲门。门上的尘土沾满了手背。

　　半晌，屋内毫无动静。他与公孙策疑惑的对视了一眼，正准备加大敲门力量的时候，门适时的打开了。

　　开门的人面目凶恶，眼神锐利，胡子长满两腮，身材五大三粗，着一身白色丧服。见到来者是官府的人，他瞪圆了眼睛怒喝：“你们又来做什么？”

　　光看脸简直是活脱脱一门神！包拯强忍着没笑出来，虚张声势的严肃的咳嗽了一声：“你——可是方卓？”

　　“就是，有屁快放！”

　　“关于令堂的死，我们都深感悲痛。但令堂的死因还未查明，请允许我们对尸体进行检查，以便早日找到凶手，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您——也不想自己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吧？”包拯也不生气，语气依旧彬彬有礼，这种粗俗之辈见得多了，他早已习惯。况且对方还死了亲人，会对外人烦躁也是情有可原。

　　“查什么凶手？你们官府这帮混事儿的饭桶，除了收钱还会做什么？！想让我老娘安心，你们就滚远点别再折腾她老人家！”方桌可不领情，语气越发不善，一甩手怒气冲冲的想把门关上。

　　试图关上的门被一只手挡住，公孙策强行将门再次推开，藏着怒意的眸子紧锁着他，身影单薄，却坚定：“方卓，我们这次来可不是寻求你意见的！”

　　“那你想干什么？”这书生胆子不小啊，方桌冷冷的勾了一抹笑。就这种货色，上来十个八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会真打起来了，他还真就不信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很简单，要么让我们检查尸体，要么，把你下入大牢。”淡然回应对方威胁的眼神，公孙策依旧毫无惧色。

　　“把我下入大牢？凭什么？！”似乎没想到他会唱这么一出，以前来的官都是一瞪眼就给吓得跌跌撞撞的跑回去了。这书生还真敢跟他杠上，有意思。

　　“凭什么？就凭你藏着尸体阻碍官府取证！”

　　“我就不让你们碰我娘的尸体，你们他妈的想怎么样？！”

　　“那小心我告你忤逆弑母！”

　　“你他妈说什么呢！？”方卓是真动怒了，大骂着捋起袖子作势要动手。包拯紧张的上前一步，将公孙策挡在了身后。

　　“来人，给我拿下！”推开包拯，公孙策一扫扇子，身后的衙役便齐齐上阵，费尽力气才将怒火冲天的方卓钳制了住。

　　“孙子，你没证据凭什么抓老子？！”他不甘心的边吼叫边挣扎着，这死书生不要命了，敢抓他俗称扬州第一霸的方卓。别等老子出来，出来了收拾不死你！这么想着挣扎的力度又增加了几分，只是任他力气再大，也挣不脱众人的全力压制。

　　“你不是说，官府的人都是混事的么？”悠然踱步到他的身边，公孙策轻摇折扇，在眼角荡开一抹优雅的微笑：“既然是混事的，我们抓你还需要理由？”

　　容貌一凛，折扇一收。公孙策回身厉喝：“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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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你行啊。”走进停放着棺木的灵堂，包拯转过头看了看押送着方卓的众衙役的身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都学会摆官威了。”

　　“啪。”还来不及嘲笑，他的脑门就被公孙策的扇子敲了个结实。刚才还闷头翻看着尸体的人，此时毫不客气的将腰间的扇子扔了过去，眉宇间稍有怒意：“谁摆官威了？对付不讲理的人就要用不讲理的办法，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白么？”

　　“是，是，公孙博学。”包拯委屈的揉了揉脑门，见到对方清亮的眼睛再次瞪起来，他佯装无辜的抬起头望天。

　　公孙策没什么心思和他吵嘴，只瞪了他一眼。继续躬下身仔细检查尸体。能支走方卓那个麻烦，机会来之不易。要抓紧时间找到线索，才能让案情有所进展。

　　“……有什么发现么？”见他不说话，包拯也知趣的让玩笑结束，皱着眉凑了上去。

　　“她是被掐死的。”公孙策看着死者脖子上两个并不明显的红点，显然是用力掐住脖子后留下的指印。

　　“果然是他杀么？”包拯蹙眉，幸亏他们带走了方卓并见到了尸体。不然又会有一个人这样枉死，让凶手逍遥法外。

　　“……不过……有些奇怪……”

　　“恩？哪里奇怪？”包拯俯下身，仔细注视着死者脖颈上的致命的红点，不由一愣。
　　非常小的圆点，不仔细辨认根本就看不清楚，看起来就像是被蚊子咬过留下的叮痕。这并不是被掐死后血晕将退，死去的人根本没有自愈能力；亦不是被针或其他尖细的物体攻击留下的痕迹，而是确确实实的，手指掐痕。

　　谁会有这么小的手？两人对视，彼此的眸中都有着恐慌和不解。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并不是用另外的方法杀死后故意留下掐痕误导死因；死者的颈椎已被掐断，下手极快极准，足见那人的力气之大，仇恨之深。但是，他是用什么方法，只留下这么浅的痕迹，就能将对方的脖子拧断呢？

　　难道是武林高手？公孙策将自己的手指比对上去，发现若是一只手，根本没办法在这么小的范围内，握住死者的颈椎。这个痕迹的大小，看起来更像是……

　　“婴儿的手？”包拯先一步说出他的疑惑，对视的眼里更平添了几分惊恐。

　　“……不可能吧……”不由自主的出言否定。成年人会被个婴儿掐死，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挣扎的情况下一击毙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天生神力都不可能会到这种程度吧？别说是公孙策，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也对。”包拯掐了掐自己的晴明穴，嘴角泛起了丝自嘲的笑。只是直觉感到那个痕迹应该是婴儿留下的，就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自己莫不是疯了，哪个婴儿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是他们漏掉了什么重要的部分没有查实。难道是悠闲的日子过得太久，连直觉都不灵敏了么？

　　虽然难以相信，但包拯的话却给了公孙策重要的提示。这种程度的力量，人类的婴儿一定做不到，但……若不是人呢？

　　苏鹤轩在玉石中，泛起的笑意不明所以：“这也是经历了太多古怪的事情，而得到的经验么？”

　　“……果然是？”公孙策皱了皱眉，想向他确认自己的想法。

　　“一般死去的人——”没有给他正面的回答，苏鹤轩故意停顿了些许，缓慢的燃着一支烟。见到公孙策仔细倾听的样子，他满意一笑，继续说道：“灵魂或是去地府投胎转世，或是留在世间徘徊不止。但只要不是死的太久，身上都会些残余的灵气。可是你看——她的尸体都没有腐烂，从她的身上，我却丝毫感受不到灵的气息。”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其他的生物，将她的灵魂带走，并且销毁了她的气息，不让任何人找到。”知道他的焦急，苏鹤轩便也不再吊他胃口，将真相完整道出。

　　“为什么？”

　　“为了报复。”

　　“报复？”

　　“没有了灵魂，人便不能投胎转世。而凶手得到人的灵魂，不是让她魂飞魄散，就是已经将她吞噬掉了吧。”

　　“……她做了什么，会被这样的憎恨？”英挺的眉再次皱紧，公孙策想，原来不管是人，还是灵，都抛不下俗世的诸多的情感和不甘。世间万物，何其繁华，何其荒芜。纵使千般眷恋，也终抵不过春雨来时，那一捧湿润的泥土。人已经死了，什么都消失了。生的人代替他好好活下去，死去的人轮回投胎，等待来世的完满，这样不好么？

　　“这只有问她本人，或者憎恨她的那个人了。”苏鹤轩无声的叹息，这个迂腐的书生，还是把人的情感看得太过简单。

　　“该怎样找到那个人……那个凶手？”

　　“这个啊——”掸掉烟灰，他夹着烟卷用手掌覆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就要看那个凶手，是不是想让你抓住他了。”

　　“……什么？”

　　“——话说回来。”若无其事的转移掉话题，他靠着漆黑的玉石内壁，轻吐烟雾：“那个包拯的直觉，出乎意料的准啊。”

　　“真是不枉我，让他摔了那么多下。”未等公孙策回过神，他就冷笑着自顾自的将话说了下去。

　　“……你摔他做什么？”所以说，苏鹤轩的行为一直让人很难理解。公孙策疑惑不已，什么时候这个冷漠的家伙也学会这种低级的恶作剧了，他很无聊么？

　　“没什么。”扔掉还燃着的半支烟，苏鹤轩有些心烦意乱：“只不过他说了些，令人讨厌的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