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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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即使看出他的心事，庞统也不做他言，兀自掂量着手中的茶杯。之所以刚刚不反驳他，是因为他从公孙策的举动中了解到了他有难言之隐。有些事情他若是想说，不去询问他也会告诉自己。这是他们在血战沙场的两年时光里，培养出来的默契。
“没错。”公孙策信步从他身边走过，翠绿袖摆无意间曳过他的脸颊。柔软光滑的绸布清凉似水，荡漾起心底微小的温柔和震撼：“只不过对包拯和展昭，不知道该如何去说罢了。”
“……因为是恶灵所为么？”深知他的心事，庞统不去做过多的询问，直切入问题重点。于恶灵的事情，他一直将信将疑。如果真的有恶灵报复这一说，那常年在刀光剑影中杀戮挣扎的他，早已死过不止千百次。他相信公孙策，不代表会相信，那些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是，也不是。”公孙策背对着他，目光平静的望着躺在床上假寐的人。心思起伏，但依旧泰然自若。
“此话怎讲？”
“准确来说——我们掉入了一场别人营造的梦境。”
“梦境？也就是说，我们这两天所做的事，所遇到的人，全都是梦中的事情了？”
“……也不能全这么说。就好比——”回身，他再次回到庞统身边，思衬着该如何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将那些自己都半懂不懂的灵异术语解释清楚：“在梦中，你，我，肖茹雪，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只不过，我们那时候所处的空间是虚假的而已。”
“哦？那我们进入的，是谁的梦境呢？——肖茹雪的？”庞统对此饶有兴致，不过更令他好奇和担心的是。这种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
“对。她为了和他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而在无形间营造了一场梦境。”
“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在现实中，他们没办法在一起么？”
“……是。”只此一句简单的回答。公孙策想，或许其他的事情庞统不需要再细细了解。其中的种种，有关那个女人的执着和绝望，那份深埋于血肉中的爱和遗憾，又该如何说清道明。
“是么？”体会到他的心情，庞统也不深入询问，执了杯子淡淡将话语扫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真是懦弱的女人，只会把自己关在梦里。倘若是我，我一定——”
停顿了些许，他有意无意的将视线落定在公孙策的身上，剑眉一挑，飞扬跋扈，却隐隐藏了温柔的味道：“拼尽全力去得到我想要的。”
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直刺入公孙策如水的眸里。亦真亦假的话语，却因为他此时坚定而温柔的眼神，显得那么真挚倔强。很多年后，他依然记得那个夜晚。在这个密闭的小屋中，庞统隐忍温柔的话语，无比清晰的缠绵在清冷的空气中，蔓延在脑海，带来南国七月盛放的温暖。
话语中隐含的深意，聪慧如他怎会感受不到。只不过，这模糊而隐忍传达的爱意，若要捅破，于他们两人来说，都还为时尚早。
陷入暧昧而荒芜的沉默。不知何时开启的窗子，在清冷的风中左摇右晃。屋中轻帘纱帐悠然起舞。烛光摇曳，在纱帐上晕开昏黄柔和的光芒。彼此的面容愈发模糊。庞统想，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那个平静穿梭在箭雨中的公孙策，那个迂腐的书生。他的心里装了家国天下，再也装不下其他。
虽千万人，吾往矣。
庞统到现在还记得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唇齿一张一合，国家的担子，百姓的安危，便全系于那单薄的肩上。那是风雪压不断的寒梅，铮铮铁骨，暗自飘香。却润的像会滴下水来。傲然中带着来自江南的，落寞和隐忍。
庞统含着浅淡的笑意，为自己默默斟了一杯茶。杯子放置嘴边，却有股巨大的力量下压着他的手腕，将杯子拍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白瓷的碎片散落一地，在清冷的月光中斑驳闪烁，宛若泪水。
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抬起头，见到公孙策用同样惊愕诧异的表情。那眼神，却像是穿透了自己，看着茫茫黑暗中的另外一个人。
“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向我宣战。”苏鹤轩拾起一小块杯子的碎块，捏在手中反复的观看。像是杯沿的部分，随着位置转动的变化反射出耀眼的光。公孙策只看到庞统将茶杯贴在唇边的一瞬间，苏鹤轩不由分说的将他手中的杯子拍落。变化太过突如其来，以至于让他来不及反应。只隐约记得，庞统现在坐的位置，拿的杯子，似乎都是他所用过的。
“别那么轻易就屈服。”将杯沿含在口中，苏鹤轩狭长的眼中透着冰冷和兴奋。空灵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屋内，不知是在针对他，还是庞统：“我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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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柳絮纷飞的月影镇，我遇见他。
他正执着泛黄的书卷漫步于桥上，如梦中反复出现的情景一般。偶尔柳絮落在他书卷上的时候，他也会抬起头，目光穿透杨花雨，穿透光线，穿透明媚清澈的天空，投放在离我无比遥远的某处。
我听见他在念，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他站在漫天的花雨中，嘴角微微勾着笑，寂寞而温和。微风拂过，浅蓝色衣决纷飞。声音越过人群，越过纷飞的花雨，恍惚的落入我的耳中。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客栈的老板告诉我说，他叫沈儒生，来自遥远的北方。
那个地方有寒冷的冬天，入冬的时候会下雪。像杨絮一样淡然而华丽的雪，却是冰冷的。
除此之外，我对他，或者那个属于北方的国度，一无所知。
我为自己编织了一个谎言。我知道我在撒谎。只不过这个谎言说的太久，相信的太久，连自己也忘了是真是假。
我本就是生于梦里的，所以多半都在圆满着自己的梦。也曾想过，旅途中遇到某个如玉温良的男子，相识，相知，相忘。然后于梦中清醒，这里没有英雄美人的故事，没有人会在窗前苦苦等着谁归来，没有谁会再为英雄走向江边。我甚至开始怀疑，那样即使相隔两地也彼此念念不忘的真挚而感伤的爱情，是否真的存在。即使痛欲断肠，锥心刺骨，也比现在这样远远观望，却终不敢坦言，要好得多。
宁缺毋滥。至少那时候的感情，是恒久而深刻的。就如，江南七月的梅雨。缠绵悱恻，湿润了一片愁肠。
他说他爱我，我欣喜若狂。
故事慢慢改变。或者说，结局本来是从一开始就决定的。若有若无的不安感，自他说爱我的那个瞬间，就无声蔓延开来。偶尔被清醒的自己审视，疼痛锥心入骨。
我却被困在了这里。被失去的不甘和噩梦反复缠绕着，日复一日，完全失去了自己。
直到另一个人的到来。
他说，他叫公孙策。
这个名字我是听过的，那一年辽军入境。他和那个名为飞星将军庞统，在雁门关外，日夜奋战。终于将辽军击退。
想起雁门关，自古兵家必争之地，那声声马蹄夹杂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壮观。沉溺于墨香萱草的翩翩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习惯了南方的温暖，在冰雪茫茫的北国，在鲜血泼墨的山河中，又该是怎样窘迫和寂寞。
然而他活了下来，他是如此坚强。
这些都与我无关。他没有提起过那段往事，我便也不问。继续做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总是期期艾艾，被丈夫抛弃的可怜的女人。
他很像他。一样的儒雅和温柔，满腹经纶。只是像而已。于公孙策，比起江南的温润淡雅，雁门关凌厉的风雪其实更衬他。那样宏大而空灵。寂寞入骨。也仅仅是这样觉得而已。
他救了我。在冰冷深沉的水中，无数水草纠缠缭绕。每一个侧转都缓慢如梦境。他已经被冰冷剥夺了知觉，却还是想着要救起我。
我想我早已不再是人，因为我能清晰的听到他在想什么。
他问我，你真的死了么？
那时候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透着不可被触犯的纯净。一点一点把我脆弱的外壳剥落下来，不留余地。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在叫醒我。我如释重负。
我问他，你会将你的爱，传达给坚持守护的那个人么。
一瞬间看到他变化的脸。
他没有回答，狭长的眼，如蛇，如豹。没有丝毫感情。寂寞和爱，不可触碰。
我已不是我。而他也未必是曾经的他。
温柔的罗刹。终究还是有着他渗入骨髓的残忍。
听到真相的那个瞬间，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会忘记。而忘记对一个长久堕落于噩梦中的人，是唯一的救赎。
如果再早一点，我想我会爱上他，或者他体内那个如罗刹般的人。深深觉得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可是结局都是一样的。我还是什么都不敢说。连去爱的勇气都没有。
我。公孙策。月影镇。什么时候从我的生命中出现，又在哪一个瞬间消失。这些对于快要消失的我来说，完全不重要。或许连沈儒生都是不存在的。
我只是想要有个人爱我罢了。
管他呢。
如今的我已经有了面对的勇气，只是物是人非。一切为时过晚。如果还能遇见他，我想我一定会说出来。无论结局如何。
市井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茶楼香气四溢，笔墨纸砚堆砌成一段段历史。公子立于垂柳之下，有谁踏着青石地板，缓缓走近，对上那人迷茫的双眸，道一句，公子可好。
我是梦魇。
曾经的肖茹雪。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