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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事 ...

  •   《4、故事》

      元让四年,白马破囚龙牢,从景帝的眼皮底下劫走了一个活了三百年的妖。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只凭一叶扁舟就穿过了排浪横空的沉星阔海,又单凭那把和自己身量等高的硬弓,生生的轰开了锁龙阵之后,扶刀突进,一路杀入最中心的天水牢,斩开封印了百年的金关,从灌满水银的镜湖中心,将那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一团东西带了回来。

      白马从未失手过,但是这一次确实凶险万分,所以当她拖着那只半死不活的妖回到岸边的时候,百无聊赖的黄犬和苍鹰正在打赌,赌她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赌注是晚上谁做东。

      “我赢了我赢了!”黄犬远远的就看见白马一袭纯白的身影,立刻跳起多高,拍着手就跑过去:“姐,姐!今天晚上死鸟请咱们去吃甜梅燕肉!”

      被叫做死鸟的青年自然就是苍鹰,他一直站在原地,在黄犬跑出了几步之后,才略微的松开了一直蹙着的眉头轻轻呼出一口气。苍鹰身材高挑,通身挂皂,略黑的面庞上星眉朗目,放在什么年代,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而黄犬却是另外一种养眼,他比另外二人略年幼,尚未长开的身型动作起来还有些少年的稚气,脸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泛着水光,最奇特的是这孩子有着一头覆着斜阳的秋草般颜色的头发,却又没有干枯的那种肃杀败色,反而是泛着亮光的,长长的束在脑上绑成了个马尾,披散在身后背着的玄铁棒上。

      现在他奔着白马跑过去的时候,从苍鹰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黄犬的发束就像是看见了骨头的柴狗尾巴,摇的相当好看。

      “回来了,”和黄犬相比,苍鹰明显就冷淡许多:“辛苦……这就是?”

      白马点头,松开了提着的那个东西,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黄犬马上扶住了她——白马全身的衣服都让海水泡透了,小脸白的没一丝血色,外裳到处都是割的一道一道的口子,有几处还见了红,整个身子抖的和发着热一样,双手却冰凉的没了人气。这姑娘模样相当好看,不说她这张秀美的脸庞,只是如迎风翠柳的身姿便已然令人心神荡漾。假如她现在不站在此地,而是穿上一身得体一点的衣服,再取个罗扇捏着坐在湖畔什么的,肯定会是令男人想入非非的极品。不过这姑娘虽然漂亮,双眸却是沁了血的暗红色,并且目光犀利,就算你再荡漾,被她一眼扫上,后脊梁上都会是一阵寒战。

      苍鹰挥手,黄犬就扶着白马闪在了一旁,让出了地上的那东西。

      如果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如果你见过一种叫做“蓑衣”的虫子,你就会很好的理解现在三个人看到的场面——乍一看,这东西有一人多长,圆滚滚的好像沾满了枯叶的茧,仔细瞧的时候会发现,那些被贴上去的都是一张一张三指长两指宽,沁了雄黄的麻布,上面写满了符咒,足有上万张的罗列在一起,形成一堆令人叹为观止的破布堆。有一条腿从这堆碎布里被扯出来,白马就是一路上拉着这条腿,把这位正面朝下拖到此处的。苍鹰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堆东西,它看上去相当凌乱,估摸着一路被拖着经过了沙滩、泥地、碎石路等等复杂地貌。于是苍鹰就有点担心,怕这东西翻过来以后,正面也磨的和比目鱼一样平坦。

      黄犬摘了背后的铁棒,小心的碰了碰,又想上去闻闻,被苍鹰一把扯着脖领子薅了回来:“小心有毒!”白马已经缓过来气了,站在一旁扶着自己渗血的肩膀摇头,又抬手用细长的手指去顺黄犬背上的发丝,安抚似的轻声说:“放心,回来的时候我把他沉在船后拖着,在海里洗了一路,水银的毒气早就没了。”

      苍鹰和黄犬心里都有点哆嗦——这女人就算没恶意的时候,也随时能置人于死地。正心寒着,趴在地上的这位就动了动,从一堆符咒里探出了一根和人手一样的爪子……严格的说,这根爪子和人手没区别就是了。现在这只手伸出一只手指,苍鹰挂在腰侧的剑抹成了一道光,已经停在它旁边,出剑的啸声反而比这光慢了一拍,隐隐的震出不详的喝声。

      那手指没停,很缓慢却坚定的指向了白马,然后一路向下,落在她腰间挂着的锡壶上。

      “你……想要什么?”白马说这话的时候停了一下,她的气息微弱的仿佛整个人都会随时破碎,而苍鹰和黄犬已经全然戒备,利刃和铁棒架在身前,只要那手指再向前一寸,便会随时劈下。

      那只手无力的晃了晃,歇了一阵后,向上,再度指向了白马的胸前。

      沉了一刻,白马挥开了这手指转身就走:“谢谢,我不喝酒,我不冷。”

      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我从桌上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钱老板已然在我身边来回走了好久,假如他不是围着这些桌椅绕圈子,而是笔直向前的话,此刻早就走出了镇子。此时他见我抬头立刻奔过来站定,眼睛瞪的四面露白:“黄酒还是烧春?”

      这种“你是愿意喝呢,还是愿意喝呢”的话根本算不上询问,绝对是赤裸裸的强卖。我揉了揉眼开口:“来壶黄烧吧。”

      钱老板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没有这种要法,咱这店从来不买勾兑的杂和酒。”

      “不对吧,我每次都觉得您兑过……水。”

      我是实话实说,结果老家伙气的转身就走,过了一会儿小跑着抱着个坛子过来,咣叽一声敦在桌上,里面的东西唏哩哗啦撒了一桌子,还有不少溅在我脸上。我伸出手把脸擦干了,问:“老板,这是水吧?”

      “哟您喝出来了,我这不忘了兑酒了吗。”他扭头抄起笤帚就开始扫地,顺便把桌上的油灯也收去了。

      爆土扬场的灰尘立刻眯的人睁不开眼,我打了两个喷嚏,明白过来他这是又轰我走,于是叹了口气起身道别:“谢谢黄老板,顺便问您父亲秦先生好,我这好久没见过他了……”

      老头在对面挥着笤帚跳脚:“我爹不姓秦,姓黄,十八年前就埋在后山了……呸,我也不幸黄,姓钱!”他闹了几句就闭嘴了,过了会儿又说:“瞧我跟你治什么气啊,都傻成这样了。”

      我有点伤心,按道理说,这三年来墨言可是把银子都花销在馆子里了,甚至连我的那点银子都被他哄了不少过去买酒,算起来都够换回匹马了。但是现在一见我花销不起了,主家就有点嫌弃的意思,由此可见从前墨言和我说人心不古确实有道理,但是正这么想着,老头子又拖着胖的和球一样的身子从里面跑出来,气哼哼的把一个油纸包塞在我手里就又跑回去了。

      “快走快走,别老在我这儿耗着,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吼完这两句他理都不理我,扭身就走,我打开手里的包一看,里面是几个烤的焦脆的热烧饼。

      于是我觉得这世界好人还是多,就又开心起来。

      不过,承蒙这几个烧饼所赐,我这点开心的心情没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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