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捉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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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妖怪列队站在我面前，手背后，立正，有的眼圈青紫，有的顺着牙缝往外冒绿血，不过统一的就是每只脸上都有一个肿起来多高的手掌印。
“对不住各位，不过介于我们人单势孤，所以不得不仰仗大家的帮助。”起手，我先对着这群哭丧着脸的妖孽们抱拳行礼，然后继续抄起来砖头预备着：“好话到此为止，识相的麻利点都给我变回原型看看，不识相的自己从每条大腿上割下十斤肉当买路钱，然后走人，以后相逢街头大姐我保证装不认识你们。”
“女土匪……”一个妖怪哭骂，我一看，这位估计是蜈蚣精，有百十来条腿。
“废话少说，数到三你们不显出原型我就放龙神咬死你们……三！”
一阵腥臭的妖风扫过之后，我面前挤挤歪歪的站了一堆奇形怪状的妖怪，大的有一座楼那么大，小的也有半人多高，什么色的都有，这叫一个壮观。
回头，我点手呼唤：“凌辰，下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知道了，请您放心交给在下吧。”抱拳深施一礼，凌辰把手里举着的一架明晃晃的九枝灯台放在地上，举步向前，提声交待：“请诸位跟我到这边来喵……”他还没说完，队伍里有妖喊了一声：“这小子是弑亲的九命猫！”这句话话音未落，妖们一阵大乱，之后悲声大作。
“呐呐，不要哭了，不会有事情的喵……不，不会割您大腿的，请相信在下啊喵。”凌辰苦笑着安抚，怎奈妖怪们吓破了肝胆，一个个抖成一团，丝毫都听不进去，最后索性蹲地抱头，只是聒噪着吵闹。九命猫妖扭头，无奈的朝我耸肩，我歪头，回身抄起来两块砖头。
这小子估计之前也促狭惯了，对于自己怎么得到妖力的事情可能从未和任何妖解释过，如今果然已然恶名在外，现在是说什么都辩驳不清。
还是得我来硬的。
正要出手，我身后突兀的传出声金器刮擦般的龙吟，啸声铺天盖地的震耳欲聋，震鸣到我不由得丢了砖头双手掩耳，这动静随即带起来一股劲风，瞬间就吹尽了因为妖孽们聚集而产生的难闻瘴气，刮的我腰上的带子猎猎作响，身旁的灯盏全部熄灭不说，连月光都被这声音震撼，似乎瞬间便荡漾成了一片涟漪。
应龙千草仰首而立，优雅俊秀的脸颊被晃动的月色映照的如同细腻的美玉。这一声清吟绵长响亮，他身上的衣带翩仟翻飞，瞬间都变为了如同山泉的涤青色。
所有的妖怪都安静了，甚至连那远处涌动不息的不安气息都为之停顿，缄默。
我有一阵甚至无法思考——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只是一声咆哮，便有着撼动天地的能力！
过了许久，我转身挥手，示意已经完全呆滞的凌辰将妖怪们带走——它们此时已经完全不敢再发一声，于是整齐的排了队跟着回过神的凌辰走了。
我拍拍手，回身跳到背向而立的千草身边，坐下。
“那什么，谢谢啊……休息一下。”我掏出手巾铺在身边的地上。
“不必。”依然言简意赅的体会不到感情的动摇，千草虽然说着不必，还是上前一步，也坐下了。
“呐，真没想到，您还挺厉害的，为什么没对我们使出来这手段呢？”
他轻轻皱眉：“没有意义……千草家身为上古的龙神，一贯远离戾气，所以本尊也厌恶与人敌对。”
“您可真有意思，被人欺负着都不会还手吗？还是……刚才是蓄力的结果，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神力了么？”
“与你无关，女人。”他冷冷的甩了一句，低头咳嗽。
真是不坦率的人啊……我往后挪了挪，靠在烧的半秃的枯树干上：“神仙，那个朱雀神将是什么东西啊？”
“不是东西。”
“哎呀您可真是爽快，不过我听着怎么都不爽来着……那我是人还是妖啊？”
“都不是。”神仙的语气总是给我一种他很厌烦现实的感觉，我这么一犹豫，他就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
跟这位说话挺无趣的，我见他不乐意搭理我，突然想起来怀里还收着墨言写的故事——虽然被火燎水淹的泡没了一大半，不过还是几张字迹清晰的。这么想着，我马上摸出腰间荷包里带着的火石，从背后扒下来块树皮点着了火，把凌辰留下的灯重新点上，凑着灯光，开始读那失去一部分的故事。
从前镇子上的教书老先生经常说“见字如见人”，墨言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秀气轻灵。因为裹在外面的几张都毁的看不出来了，我索性就丢了那些，光是把字没被水泡成瞎疙瘩的纸留了下来，所以从上次看到苍鹰黄犬和白马三个人洗出来一个漂亮妖怪之后，故事跳到了他们启程之后，行至傍晚，找了个地方打尖吃饭。
说实话，我对于这么细致的故事有点心急，不过仔细想了也是好事——估计那些被我丢了的章节也无非就是流水账，所以推断故事里的这群人也没来得及出什么大事。
至少在这个章节里，白马一上来就在闲哉哉的喝茶。
虽然故事里也是白马，而且随着我脑子里记起来的支离破碎片段，也隐约的证明了那些事情好像确有其事，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位白马不是我。因为我绝对不会和故事里的这位少女一样，安静娴雅的用牛眼大小的茶盏喝茶，一副十足的大家闺秀做派。而那位叫做苍鹰的青年在一旁教少年黄犬识文断字吟诗作赋。
“阙字是这样写，不是阕，”苍鹰以手代笔，沾着盏中的酒水在桌子上写着字：“回去后主子肯定还要考你，到时候可不要再露怯。”
“人家就是紧张，死鸟你叫我背的文章，我可是都倒背如流了。”黄犬小脸憋的通红，撅嘴。
“所以正着背你才连不下来吧。”苍鹰丝毫不为所动，捏起杯子喝酒：“文章要学活，不要只是死记硬背，比方主子要你对对子，花对叶、茶对禅、日月对山川、雁影对寒潭虽然是定论，但也并无理由就非要以此相对……”
黄犬嘴快，马上又接了一句：“那主子如果出的上联里有夜郎，下联岂不是要对日娘？”
苍鹰一口酒没咽下去，噗的喷了黄犬一脸。黄犬自己也醒悟过来说了多见不得人的话，一边擦脸，一边拿眼角瞟桌子对面的二人。
索性白马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只是眨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呆滞的望着脸憋的青紫的苍鹰和讪讪的黄犬，直看的两人往桌子下面躲。
桌子对面坐着的除了白马，还有那位白马从囚笼牢里救出的俊秀温雅青年帅妖怪，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烟灰色长衫，大带束腰，三丈多长银亮的长发剪至了腰间，用一根翠色丝带松绑在背后，剑眉星目的目光如炬，盯着桌子对面尴尬非常的苍鹰和黄犬一会儿，然后开始掉眼泪。
“迷眼了，好像有灰尘落进来了，白马。”他的声音浑厚温和，一边说还一边去摇白马的搭在桌边的手。
黄犬心中相当不爽——他将白马视为自己的姐姐一般看待，所以对接近白马的其他人有很强的敌对情绪，包括苍鹰，只要他多跟白马说几句话，黄犬都会耍好一阵的脾气，直到白马来劝他为止。而这个被与世隔绝了三百年，关的近乎呆滞的妖孽居然披着一张人的皮相，一会儿就找机会撒娇耍赖，让白马宠着他，并且无视黄犬都快把空气烧着了的憎恨眼神。
白马一言不发，从怀中抽出了汗巾，然后起身离近了帅妖怪的脸，小心的扒开他的眼皮吹了一口气，之后把他的脸擦干净，把雪白的汗巾叠好，放回衣服里后坐了回去。
黄犬咬着后槽牙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找个理由把这位心安理得享受了美女特别优待的妖怪拖出去，照着脸踢，踢到他不帅为止。苍鹰到没说什么，就是咳了几声，脸色自然也是不好。可是白马似乎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二位的不满，睁着暗红的眼睛托着下颌，和世上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开始继续走神。
见白马一心一意的又神游太虚了，帅妖怪扭过头，一双比月下静湖还深邃的眼睛望住了桌对面的俩人，挑起唇角就是轻蔑的一笑。
挑衅，绝对是挑衅！
苍鹰什么都没说，端起酒继续吃。黄犬一口气憋的脸红脖子粗，又没法发泄，于是拍着桌子叫小二快点上菜，没喊几声腿就被苍鹰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他刚要发作，看见白马发呆的样子，于是也把话都咽了。
从离开夜郎国之后，白马就一直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苍鹰和黄犬都知道她惦记着那位大人——身处边陲的她，无法得知那个令她甘冒丧命之险身赴死地的人，此时有没有吃饭，是否又趁着这月色，一个人孤寂的举杯喝到人事不省。
“过了这座山，明天的路就开始不好走了。”苍鹰放下酒盏，摸了摸腰间的剑：“估计要比来的时候遇见的难处还多。”
“怕个什么，反正敢在咱们所经之路上挡道的，我就一棒子过去，”黄犬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提高了声音：“砸的它们一命归西。”
帅妖怪好像一句话没听进去，提着茶壶倒茶，然后送到白马手旁：“姑娘，喝茶。”
少女被他唤回了神，在接过杯子的时候，轻声的回答：“谢谢，枯叶。”
枯叶。
果然……墨言的这个故事里也有枯叶！
风吹的灯火飘摇，我感觉眼睛一阵酸涩，好像是被摇动的灯火晃的疲劳了，于是闭上眼睛卷起了墨言的故事，放入怀中。
我的过去破碎的一塌糊涂，假如我还没死，没亲眼看见这么多妖怪，那是断然不会相信这种亦真亦幻的故事。不过现在我有点将信将疑了——甭管像还是不像，我和故事里那位白衣的少女一样都叫白马，而且故事里有也有一个枯叶，也有一把银弓。
思考的最后结果就是墨言问题最大。他究竟是谁，为何会追寻我来此，目的又是什么，我如今怎么都想不清楚，一概不知。
头痛。
“大姐喵，选好了。”
“嗯。”我睁开眼，应了一声之后拍着身后的土起身，看见凌辰肩膀上架着一只妖怪走过来。
“就是它了吗？”
“喵。”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这东西全身长着血红的毛，身子有点像鸭子，但是居然从腔子上长了好几个鸟脑袋出来，离远了还以为是一把打开的扇子。但是有一个脖子上不但没头，还鲜血淋漓的露着筋脉扯断的肉。
我看着那个掉了脑袋的脖子，感觉一阵反胃：“那什么，凌辰啊，我听说猫也喜欢吃鸟……那是你咬的吗？”
“呀，怎么可能喵，它天生就这样——这位就是鬼车，我把事情和它说了，它愿意帮咱们。”凌辰笑眯眯的摸了摸那只低头收羽，顺从的站在他肩膀上的鸟，一副刚啃了人家脑袋的满足表情：“那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喵。”
那东西几个脑袋齐刷刷的点头，不过怎么看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捉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