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渡》乾九九

91、私客

　　接下来的几日连日赶路，有了这晚同陆衡之的话，程凌开始刻意同李祺保持距离，当然李祺平常话也不多，并未察觉到什么。

　　而小九这边，顾忌李祺的身份，平日里也不怎么敢与他接触。

　　只有陆衡之一人照旧叽叽喳喳不停。

　　就这样，一路倒也不算特别沉闷，一行人赶在正式入冬前到了云州的主城丹城。

　　在入城之前，程凌先派小九提前准备好了一处别院，打算让李祺住下。

　　陆衡之得知此事，询问程凌：“将军府那么大，干嘛不让殿下住，还另寻别院？”

　　程凌解释道：“将军府人多眼杂，不方便。”

　　陆衡之到这才忽然明白怪不得这一路太子以女装示人，大概是怕有人认得他。

　　然而他终究不明白太子这上云州是为何事。

　　在一行人分别前，他又问程凌：“那殿下此行，是瞒着所有人的？”

　　“是，”程凌嘱咐道，“所以你最好当不知道，别跟任何人提起。”

　　“明白。”

　　陆衡之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太子这身份不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几人于路口分别后，陆衡之回自己的家，小九同程凌则带着李祺去新买的别院里。

　　见陆衡之走远了，程凌问小九：“人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二哥。”小九办事有数，“都是将军府先前的下人，嘴严的。”

　　“那我让你准备的衣服准备了吗？”

　　“准备了，已经放别院了。”

　　“放别院了？”程凌听到这话不由看向小九。

　　“是啊，不是让我准备几套给殿下换洗嘛。”小九挠挠头，毕竟程凌没说让他准备男装还是女装，他便想着殿下现在有衣服穿，男女装就都先个准备了两套放在别院。

　　怪自己没有说清楚，程凌原意是想让李祺换回男装再见人，虽说今天到了丹城天色已晚见不到什么人，但日后李祺在丹城肯定是要以男装示人的。

　　一方面是为了李祺的身份着想，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他自个的名声。

　　若是给人传出去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只怕是家门口都要给人踏破了。

　　但若是男人就不一样了，至少周围的那帮兄弟不会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李祺住得多少也能安心一些。

　　“行吧。”程凌淡淡点头，“一会到了把我的大氅给殿下先披上，先带她去房里把衣服换了，其余的事我来安排。”

　　“好的。”

　　小九应下。

　　其实程凌自己也说不好自己在担心什么，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李祺此番来云州，见过她的人是越少越好。

　　然而千算万算，他还是漏算了一件事——当他们来到别院，别院里安排的几人全都恭恭敬敬站在大门前迎接他们。

　　远远的看见人来了，各个都显得十分精神。

　　“不是，怎么回事？”程凌见到这一幕不由怀疑小九的办事效率，“你没告诉他们我接的是私客吗？”

　　“说了啊。”小九也是一头雾水，“而且我只找了三人，这四、五、六、七的，我没有印象啊。”

　　“那谁找来的？”

　　“我不知道啊。”小九回忆着自己去找曼娘时跟曼娘所说的，“会不会是我跟曼娘说你接待的是京都来的贵客，他们太过上心，就多喊了几个人？”

　　“罢了，我去跟他们说。”程凌跳下马车，“你带殿下走后门过吧。”

　　“后…..”

　　正说着，李祺却忽然掀帘问道：“可是到了？”

　　程凌见着她手探了出来，只怕下一秒她要下来，连忙给小九使了个眼色。

　　小九手急眼快，立马把帘子放下来，对李祺道：“还没有到，我们走别门过，麻烦殿下过会再下来。”

　　走别门吗？

　　李祺没有多想，默默坐回了里头。

　　程凌这边看着小九驾马往别门走，才慢悠悠晃到一众人面前，淡声道：“好了都下去吧，贵客远道而来受了些风寒，今日不宜见人，你们准备好晚膳就不用候着了。对了，曼娘你跟我来一下。”

　　侯在院前的众人要么是将军府曾经的旧人，要么就是认识程凌的人，大多都知晓程凌的脾气，听闻这话，都不由一愣，怎么公子去了趟京都，感觉回来人就不一样了？但没人敢说什么，默默应了是就都先退了下去。

　　曼娘心里也直犯嘀咕，但也不好说什么，一路跟着程凌进了院子，哪知程凌开口便是让她撤掉几个人。

　　曼娘犹豫了几秒，支吾道：“公子…我这听闻你有贵客到，怕怠慢了贵客，所以才多安排了些人。”

　　实际上，这些都是将军的意思，虽说将军也不知这公子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只是听下人说起有人同行这一事，所以才私底下找她安排了这些人，叫她千万别怠慢了客人。

　　曼娘也不明白公子为何不带客人回府住，但方才在院前悄悄一瞥，瞥见了落在车帘上的手，曼娘多少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程凌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但李祺的身份特殊，他不想有太多的人见过她，何况是伺候她的人，尽可能还是得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

　　犹豫几秒，他尽可能平稳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他性子清冷，用不惯下人，留两人平日里照顾饮食就好，小九这些日子会跟你们住到一起，其他人给点银子算作补偿打发他们都回去吧。”

　　“这…..”

　　既然程凌都这么讲了，曼娘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把这事应了下来。

　　直到晚膳之时，曼娘见到程凌的贵客才大致明白了程凌为何不需要人留在这伺候了。

　　这贵客只在程凌简单介绍过他们之后，居然就让大家全下去了？

　　但曼娘不由得好奇，她在院前见着的明明是一芊芊细手，这会见着的怎么是个男子呢？

　　不过无论怎样，只是这样简单的照面，曼娘便断定这贵客的身份不简单！

　　*

　　程凌这边，在大家走后同李祺坐下打算陪她一起用膳。

　　李祺没动筷子，程凌便也没急着动筷。

　　等了许久，程凌终于耐不住，忍不住问道：“殿下，是不是饭菜胃口？”

　　“没有。”李祺摇摇头，却问道，“小九呢？”

　　“他不来。”

　　“不来？”

　　“我是说他不饿的意思。”程凌看着眼前的菜，咽了口唾沫，“不过我说殿下，你不吃我可吃了啊，我们云州虽说比不上京都物产丰富，但是这牛啊羊啊都是绝等的美味，我出去久了，还真有点想念。”

　　说着程凌也不管李祺如何，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送，还边吃边道：“真香，念的就是这一口啊。”

　　李祺这会没再坐着，也不知是听了他的话还是看了他吃的，反正是动上了筷子。

　　程凌自然是知道宫里头的规矩，看李祺又有所顾虑的样子，挨个将桌上的菜全试了遍。

　　能做到的就这么多，心照不宣也是一种默契，至少程凌以为李祺的顾虑是在此。

　　然而李祺却不这样想，看着眼前的佳肴，虽说跟她平日在宫里的比起来相差太远，但在外招待客人，算得上是很丰盛了，只不过是她自己没有胃口罢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从今日下午起她就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大抵是路上受了凉，她想着等晚上睡一觉也许就能好，便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这会坐下来了，才发觉是真有些难过。

　　程凌见李祺胃口不佳，心里想着自己都把菜给她挨个试了个遍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嘴上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不喜欢？”

　　这会这话问出来可没了头回那拐弯抹角，程凌能想到只能是李祺不喜欢这菜。

　　谁知李祺却摇了摇头。

　　这程凌可真就不明白了。

　　难道是不饿？

　　五大三粗的程凌没那么细心，压根看不出来李祺的脸色已有些苍白。

　　既然如此，程凌也不管李祺，索性自己吃了起来，等到饭饱那已是一炷香后的事了。

　　吃到了怀念的味道，程凌心情颇好，看着李祺好歹也是吃了几口，才说起正事：“对了，你这院里我不留人了，就留了三个照顾你饮食起居，还有我让小九也住在你边上，留在这陪你，你有什么事情就找小九，我回来事情比较多来这不方便，如果有要紧事，你就让小九来找我，平日里要是没事干，你就让他陪你出去转转，他对这附近也熟的。”

　　“好…”李祺听着程凌的话，淡淡点头。

　　程凌见安排的差不多自己留在这也没事，是时候该回家去了，于是便起身道：“那行，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还得回家一趟，过些天再来找你。”

　　“好。”

　　李祺照旧是轻声应道。

　　与平常无异的语气，程凌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十分放心便往外走。

　　路过庭院之时正巧碰到小九办事回来，他还不忘嘱咐小九：“这些天看着点殿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明白的二哥。”小九应得认真，见程凌匆匆离去，还想再问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只看到一到残影闪过。

　　不是？

　　刚刚他二哥说的是看着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