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渡》乾九九

103、大火

　　搬进寒山寺头天，李祺只有一个人住，不过许是有人怕她真死在了这边，还是在寒山寺周围布置了不少暗卫。

　　第二日王劲悄悄来看她，给她带来了何衍星来看她的消息。

　　李祺微微一愣，“他知道我的事了？”

　　王劲点头。

　　“传那么快？”

　　宫中有时候有些消息，皇上前头早朝上说完，第二日满京城都能传遍，李祺没想到她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竟然当日就被他所知晓了？

　　李祺有些诧异，“那他….是来？”

　　“何二公子让我带话给殿下。”王劲犹豫道，“他说他见过….安福，安福说让殿下遇到事情了一定往北走。”

　　“往北走？”

　　李祺目光微沉。

　　“何二公子还说了，让殿下今日一定要给他答复，他去安排。”

　　“他？”

　　李祺再次一愣。

　　如今这事说来蹊跷，李怏是动了废她的心思，若是留在这里就怕李渊成要暗中对她动手，可若离开这里就是证实了她心中有鬼，李怏定是会派人捉拿她，或许弄不好也会对她动手。

　　左右都是行不通的路，李祺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某个分叉路口，往左是悬崖峭壁，往右是暗无天日的地狱，还是头回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犹豫许久，她摇了摇头，“你去告诉他，我不走。”

　　李祺想到自己在京都还有家人，她若是走了，她们又该如何。

　　可王劲就跟知道李祺的顾虑似的，劝道：“殿下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跟你一起走，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皇上不会迁怒于她，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庸王，你若是留在这里，就怕他会对你下手啊。”

　　“可我若是走了，皇上不会对我起疑吗？”

　　“皇上已经对你起疑了。”王劲想到昨日晚间程凌又一封来信，着急道，“就算殿下你不愿意跟何二公子走，那程凌呢？昨日你走后他又来信了，他说庸王近几日肯定会按耐不住对你动手，现在是真的发生了，我们左右都是无路可走，殿下，眼下还是保命要紧啊。”

　　“我再想想。”说到底李祺是还没准备好，她深知王劲这话的道理，她跟李渊成明里暗里计较了那么多年，李渊成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留在这是死，可离开这呢，何尝又不是死路，望着不远处的高塔，沉默许久，李祺问道，“如果我出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会支持我吗？”

　　李祺不知道王劲是否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从此与这个皇家再无瓜葛，不当这个太子，在这世上随便什么地方去过安稳日子。

　　王劲是理解李祺的，他明白她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当然了，殿下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不是，我不是这样意思。”听到这话，李祺摇了摇头，然而她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意思是等到他们出去以后就让他不用跟着她了，最终只道，“算了这不重要，你回去先帮我做两件事情吧。”

　　“什么事？”王劲一听事情有转机，惊喜道，“殿下尽管吩咐。”

　　李祺沉声道：“一是帮我回绝掉启明，让他安心回书院念书，二则是放火把东宫烧了。”

　　这第一件事王劲倒可以理解，第二件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都…烧了？”

　　“特别是有关我的一切，都不留。”

　　“那….”王劲有些犹豫道，“殿下的那些书画呢？”

　　特别是这些李祺曾经都当作宝贝似的东西。

　　李祺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烧了。”

　　“好。”王劲点点头，大抵是明白了李祺的意思。

　　从寒山寺离开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

　　要知道想在宫中做出那么大阵仗并不容易，稍早了会被人注意到，稍晚了又怕火势不足以烧毁这座宫殿。

　　王劲也是拼出自己这条小命，将一些稍贵重的东西放到一起，然后一把火点燃。

　　随着夜幕降临，东宫一把火燃成了灰烬。

　　伴着漫天火光，王劲透过火光，隐隐感觉这京是要变天了。

　　王劲放了火，不敢再耽搁，带着曾隶属东宫的两队暗卫赶至寒山寺，张皇后在这替他们铺好了路，接上李祺，一行人就往北去。

　　临走前，张皇后再三嘱咐李祺去找程凌，李祺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听从了张皇后的意思，眼下她去云州，最为主要的还是要去找到李云淑的下落。

　　毕竟李云淑是因为她被猜忌，她必须要找到她，不然这辈子她都良心难安。

　　不过李祺这一路就没有头回去云州那么幸运，庸王和皇上对她此次出逃早有预料，在京都城内加强了巡逻，并且下令城中百姓不得出京。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张寒啸此时正要离京，当晚就秘密找到了李祺商量对策。

　　李祺没有多想，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于是当夜就跟着张寒啸扮作是张家的家仆出了京。

　　出京的路是意外的顺利，与张寒啸分别后他们却遇到了庸王的追兵。

　　李祺只带了二十余人哪里是庸王的对手，双方交手她损失惨重，只求保命要紧，等到了云州境内，她身边就只剩下了除王劲在内的三四人。

　　一路颠簸，到了云州人都瘦了许多。

　　在一处林边，看着都快脱相的李祺，王劲有些心疼道：“殿下，你看这些天，你都瘦了不少，这等进了城，可得好好补起来。”

　　他们眼下里丹城还有二十余里，在林边稍作休息，大家都知道现在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有等到了丹城才能松懈。

　　李祺摇摇头，给王劲说起去到丹城后的安排。

　　先是找处地方落脚，接着是试着联系张皇后，最后是去寻找李云淑现在的下落。

　　不过唯一需要担心的一点还有是林殊也在云州。

　　林殊是李怏的人！

　　想到这个，李祺又道：“等进城了，我去找程凌，你和迷途去找宅子，不用太大，够我们落脚就行，最好是在将军府附近。”

　　“将军府附近？”

　　王劲不理解。

　　“嗯。”李祺点头，“保险起见，林殊也在云州，我怕他的人会在丹城。”

　　王劲明白了，点点头。

　　几人稍作休息，趁着午间阳光正足一路往丹城赶去。

　　再次来到丹城，心境多少有些不同，李祺头回来是在马车里，这会没有了马车，几人都是驾马而行，她难得从入城的角度看着丹城城墙。

　　独属于边关的黄土，三月已渐渐回春，依稀能看见墙角有几束杂草，想要破土而生。

　　不知为何，李祺感觉那杂草仿佛就如同她一般，不过她呢，大抵是旁边那株奄奄一息的。

　　“殿下。”

　　才刚进城，身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没等李祺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已跨步至他面前，朝她爽朗一笑，“在这等你好久了，你可算到了。”

　　是程凌。

　　数月没见，还是那副欠嘻嘻的样子。

　　王劲一见着程凌，又有些不满了，朝李祺小声嘀咕，“不是，我们也没跟他说要来丹城，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

　　李祺的行踪不定，此番他们来云州走的也不是常路，为了避免庸王的追兵，他们甩开庸王后是特地从西边绕来的。

　　李祺也微微一愣，随后转头看向程凌微微笑道，“你….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啊。”程凌嘻嘻一笑，“不过我猜到殿下要来，最近这几日都在这等着呢。”说着程凌降低了点音量，小声道，“先不说这个了，这里人多眼杂，殿下跟我走。”

　　实际上程凌知道李祺什么时候要来，这还是因为他暗中派了人跟着他们。

　　李祺点点头，没有多说。

　　一行人就这样跟着程凌七拐八绕地到了程凌的那所别院。

　　王劲还有些纳闷他们要去什么地方，见李祺是找到了程凌，这日头是越来越晚，他忍不住问悄悄问李祺，“殿下，你不是让我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嘛，我这....”

　　正说着，程凌将大伙领进别院后，突然扭头对李祺道：“殿下这里你就放心住着，人我全撤了，在找到公主之前，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嗯？还是不….”李祺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子，下意识下要拒绝，就听着王劲一喜道，“诶？这样也挺好的，殿下，这样我们就不用找住处了。”

　　程凌的这所别院僻静，确实是李祺平日所喜欢的风格。

　　然而她却还有顾虑…

　　“那就先这样说。”程凌笑了笑，“你们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直接来就好。”

　　“行啊，那就麻烦了。”王劲点头掰着手指道，“我们还需要一个能做饭的、一个平日里打扫卫生的、一个能洗衣的、再来两个照顾殿下的，差不多就先这些。”

　　还越说越多了….

　　李祺听着颇感无奈，只好看向程凌，“不用理他，给我们安排一个做饭的就行。”

　　“一个就够了？”

　　“够了。”李祺点头。

　　程凌想了想，“那曼娘如何？”

　　“好。”

　　见李祺答应了下来，程凌放松一笑。

　　只是一旁的王劲是越来越看不懂李祺了，她怎么感觉李祺对程凌很不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