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攀明月》二十一世纪梨花

6、为什么不选我

　　姜明月不是个急性子的人，但事情显然已经是迫在眉睫。

　　搞清楚规则后姜明月立马就出门去找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借相机和三脚架。酒店地方小，手脚都打不开，总是磕碰。况且她人就在敦煌，姜明月思量片刻，决定去不远处的鸣沙山取景。

　　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好，到鸣沙山却开始起风，三脚架总是不稳，被风吹得好几次要倒下。

　　无奈之下姜明月只好发消息问陈也能不能来帮她一下。

　　“行，等我二十分钟。”
　　陈也答应得爽快。

　　得到答复后姜明月找了个标志性立牌坐下，开始调试相机的光圈聚焦，许是刚刚她模式没调好，拍出来的画面有些曝光过度。

　　她研究得认真，连身边有人来了也没察觉。

　　“陈也临时要交份报告，就叫我来了。”

　　说话人的声音清冽，利落干净如同上好珠玉相互碰撞发出的共鸣。

　　姜明月抬头看向他，沈序站在逆光中，大漠余晖的暖光像诸神画的线条勾勒出他的优越身形。

　　她有一瞬间晃神，好一阵才拍土起身，感谢道：“啊，好的，谢谢你能来。”

　　沈序没回应她的感谢，而是无由头地说了句：“明明我们两个更熟一些不是吗？”

　　“啊？”

　　姜明月没明白沈序这句话的意思。

　　“你为什么找陈也，而不是我？”

　　沈序的眼眸极黑，时常让人看不出情绪，以往也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

　　但他现在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完全推翻了姜明月先前给他贴的标签。姜明月甚至在这样质问的话里听出几分委屈，生出一种过年时候被小孩子围着争宠问姐姐更喜欢谁的错觉。

　　一定是她的错觉。

　　姜明月摇了摇头，她竟然觉得天才物理学家沈序像小孩子，这是在是太惊悚了，肯定是她想多了。

　　于是她如实回答，“因为你的同事们好像都误会我们两的关系了，我想着如果再单独找你出来会加重他们的误会，你以后就更不好解释了。”

　　“解释什么？”

　　沈序问她。

　　“就他们现在好像觉得我们是那种关系。”

　　姜明月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面颊有点发烫。

　　“可这是事实。”

　　“什…什么？！”

　　姜明月被吓得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

　　“你说，婚后让我辞职在家带孩子，我同意了。”
　　　“你还说孩子跟你姓，我也同意。而且生不生都可以，我没有要孩子的执念。”
　　“还有麓湾一号的房子，只要你选好了，我可以立马全额付款赠予你。”

　　这三句话像三根箭嗖嗖嗖定到姜明月头上。

　　她确实是提过这些要求，可她当时是刻意刁难，却没想到沈序会真的答应。

　　在姜明月重组语言系统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打通一个电话。

　　“院长，我要辞职。”

　　“他不辞职！”
　　姜明月手比脑子快，直接抢过沈序手里的手机挂断。

　　沈序现在好像一只耍赖的小狗，姜明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反复斟酌：“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先帮我录舞，明天就截止了。”

　　鸣沙山的夜晚繁星像汇集成一条银河光带，夜色格外温柔。

　　姜明月满怀心事地录完两段舞，检查完觉得过关了，一回头才发现沈序嘴角噎着不甚明显的笑。

　　她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沈序刚才是在故意作弄她，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相亲的时候是在刻意刁难。可姜明月反倒是松了口气：“沈教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蔫坏呢？”

　　此时又有风起，沈序从旁边纸袋子拿出一条羊绒围巾给她：“那我们两清了，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他想了一下，“避嫌？”

　　“当然啦！”

　　解除了曾经的相亲对象这个身份桎梏，姜明月再面对沈序便自然许多。

　　回酒店的路上姜明月问沈序：“那等下回去跟李康延他们解释一下吗。”

　　“可以不解释吗？”

　　“为什么？”
　　姜明月边走边把围巾又缠紧了一圈。

　　“省得他们再给我介绍对象。”
　　沈序淡淡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明月突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沈序笑着偏头看她，问得很认真。

　　“我只是突然想到连你这种冷淡科学家也要被催婚相亲，就觉得很违和。”

　　沈序这个人不管从职业还是外貌看起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在是很难想象他结婚生子。

　　“那你也替我应付姜教授，我们各取所需。”

　　说到姜岩，姜明月又想起自己离开S市前和他的那次争吵。事情过了这么久，她气头劲也算过去了，此时想起来却是千般后悔。

　　这是自从妈妈去世后，她第一次这样顶撞姜岩。

　　如果不是她娇纵任性，妈妈怎么会因为她意外去世，在妈妈的葬礼上，姜明月发誓不会再忤逆父亲任何要求。

　　回到酒店，姜明月给姜岩发了句对不起。

　　-
　　因为舞综通过海选之后会在S市举办复试，姜明月便在第三天跟着沈序他们一起回S市。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却是一伙人。

　　李康延和两个同行研究生在大巴车上耍宝逗乐，一车人说说笑笑就过去了大半天，姜明月很少有这样快乐的时刻，属于自己的，可以恣意放声大笑的时刻。

　　离别前姜明月问沈序还能不能在微信上找他，沈序答了句当然。

　　结果被李康延看见，李康延很鄙视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陈也往他屁股上又是重重一脚。

　　“没事的时候来学校找我们玩啊。”

　　陈也拉着她的手有点舍不得。

　　“好。”
　　姜明月挥手与他们道别，然后自己回了酒店。

　　她坐在床角处的毛绒地毯上，看着外面的太阳一点点落下，看着窗户的倒映变小，余晖渐渐溜走，夜幕降临，她又是一个人了。

　　有时候她觉得这些是她应该承受的，因为一个人犯了错就是要被惩罚的，可以她真的……

　　不想总是住酒店，不想像浮游生物一样四处漂荡。

　　可她还有谁可以和谁相依？外公外婆早已离世，父亲现在也有了新的家庭。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热闹过后的寂寥让姜明月情绪更加低沉。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姜明月收到《长安如梦》节目组的电话，说她通过了选拔，让她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到指定地点参加复试。

　　没多一会儿李龙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是张聊天截图。

　　大致意思是长梦的制作人对她的舞蹈水平大加赞赏，觉得她至少能进前三名，但出于流程，还是要让她去过一遍复试。

　　“李龙导演，非常感谢您的引荐。”
　　姜明月回复。

　　“但您还是不能把我的名字删掉。”
　　她说舞替那件事。

　　李龙又发了段语音，是非常嘹亮的一段笑声，长达十一秒，后面还跟着句让现场快清场。

　　为准备复试，姜明月把明天要跳的舞又过了几遍。她从小学舞，也当了好几年的职业舞者，大大小小的奖拿过不少，自问进个复试还轻而易举的。

　　她翻了一下长安如梦的官方微博，这档以国风舞蹈为主题的舞综已经宣布了一些极具盛名的舞蹈家做评委，甚至还邀请到了常年定居国外早已隐退的顶级舞蹈家杨玉。

　　姜明月有点兴奋，突生出几分追星的感觉。

　　节目还没开始录制，官微发的微博也不多，姜明月一下就翻到底了。退出的时候官微正好又更新了一条：“神秘嘉宾即将登场，请君拭目以待～”

　　评论瞬即激增几千条，大概是某位流量明星，姜明月没在意，退了出去。

　　睡前姜明月收到李康延的消息，上次回S市的车上大家把她当成沈序女朋友加了微信。

　　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沈序穿着白大褂，正带着透明护目镜在做实验，他身边站满了学生，如同一颗闪耀的星星被人群环绕。

　　沈序长得确实是很好看的。

　　“绝美侧颜。”
　　姜明月捧哏。

　　“压榨休假的沈教授来加班嘿嘿。”

　　李康延发了个奸笑表情。

　　姜明月知道李康延误会了自己和沈序的关系。
　　但想到自己和沈序的约定，她便不打算解释，回复了个奸笑加一。

　　“你这两天在干嘛呢，沈序休假你们不出去约会吗？他可太闲了，天天往实验室跑。”

　　一条语音，是陈也用李康延手机发的。

　　“在准备舞综选拔呢。”
　　“明天要去顺沿街霜子大厦参加复试。”

　　姜明月如实回答。

　　“好吧，我们也还在加班，一起加油！”

　　对面发来一个小熊跳啦啦舞的动态表情。

　　姜明月笑了笑回复小狗头，结束这场对话。

　　第二天下午两点，姜明月提前来到复试现场，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舞者。

　　姜明月不接受W舞团对她本人的营销，路人对她可能知之甚少，但在舞蹈圈子里，姜明月的名字却是无人不知。

　　即使带着口罩，姜明月还是被人认出来。
　　大家哀叹连连，名额又少一个。

　　等待的时间不停有人来找姜明月要签名和合影，姜明月不知如何拒绝，只好乖乖拍照签名，直到有人叫她进去，她才如释重负快速遛了进去。

　　台下桌子摆了写有六个评委名字的牌子，却只坐了五个人。还有一个牌子放得侧了点，让人看不清楚字。

　　“你好，姜明月是吧，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姜明月丝毫不胆怯，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她本人独特的风格，让几位评委频频发出赞许的声音。

　　过关毫无疑问。

　　“慢着！”

　　评委正要拿通过卡给她的时候，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

　　姜明月跟着评委们的视线看过去。

　　是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