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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狗不听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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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冬意刚从傅亭斯的车上离开,人才将将站稳,车便似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夏冬意稳住心跳,转头看时,轿车尾巴早已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夏冬意呆了呆,直觉傅亭斯好生气。
他还生气,她才生气好不好。
夏冬意扭头朝家的方向走去。
—
从夏冬意家的小区出来,傅亭斯将油门拉到底,车速越来越快,春日暖融的风从完全敞开的窗户呼呼灌入,吹散一车的味道,也刺着耳膜鼓噪着。
即便开着窗户飙车具有危险性,傅亭斯还是没有慢下来。
在剧烈的车速中,他瞥了眼散落在扶手箱上那一堆餐盒,不知是懒得带走,还是故意气他。傅亭斯脑海中,一帧一帧,不断划着刚刚车里的场景。
昏暗的车厢里,那双明亮的眼眸,满脸的期待,她越是这样,傅亭斯越是气。
当时他差点就要问出口——
夏冬意,你到底有没有心?
最后还是忍住了。
说了她也不懂的。
傅亭斯紧绷着下颌,他知道这通火气没有必要,没意思的很,他在这里气了半天,她明天还会像没事人一样问他,昨天怎么会这么生气,或者压根不提今晚的事,转头就嘻嘻嘻。
但还是气,那股郁火无处宣泄,更没有因不断加快的车速消减多少,握着方向盘的力道加重,手臂上爬满了青筋。
傅亭斯捞起手机,划开,在群里发了条语音,约他的几个哥儿们上沧浪山飙车去。
方向盘一打,在回家的途中,傅亭斯将打包好的餐盒一并都扔进了路口的垃圾桶。随后才回到家,换了车。
半个小时后,傅亭斯到达目的地,其他几个也陆续到了。
傅亭斯没有说话,捞起头盔戴上,跨上机车,拉动马达,只听一声刺耳的轰鸣声,一骑绝尘。
“草啊!”童淼森骇然惊吓道:“这哥这么大火气,吃火药了啊!”
方棋彻和徐亦然同时望向长龙般蜿蜒的路灯尽头,又同时回头,相互看看,耸了耸肩膀。
“估计是哪个客户不长眼睛,惹到少爷了吧。”徐亦然抓起头盔扔过去给方棋彻,“我们也走吧,不能太落后。”
在他上车准备出发之前,转头对后面两位伙伴喊道:“输掉的那个洗一星期车啊。”
又是一声轰鸣,刷的飞走了。
“草!玩真的啊!”童淼森也不鬼扯了,戴上头盔就追上去。
留下方棋彻,叹了口气,反正在运动方面,他向来都是拖大部队后腿的,洗一星期车就洗一星期车吧,慢吞吞地上了车,戴好头盔,一脚油门,追他的兄弟们去了。
……
傅亭斯第一个到达山顶,把车停在山庄门口,长脚一跨,迈下车,走进了大门。
过了好大一会儿,徐亦然才到,车子歪歪扭扭地停在傅亭斯旁边,走进会所前厅,看到傅亭斯正靠在门口的长廊前,手里抓着一包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面包,往池子里投喂着鲤鱼。
他的脚边摆着好几瓶饮料。
心情看起来似乎好多了。
徐亦然两步并作一步地跳上台阶,从地上拎起一瓶饮料,用牙齿咬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干掉了大半瓶。
傅亭斯觑了眼他,评价了一句:“这么渴啊?”
徐亦然擦了擦嘴角,看着他,有点奇怪:“你不渴?”
傅亭斯把面包递给他,走进会所大门:“不渴。”
“不渴你放那么多饮料?”徐亦然自言自语着,看他走远,赶紧把饮料放地上,低头咬着面包,跟上傅亭斯的脚步:“你今天怎么回事,突然找我们来这里,心情不好?”
两人走到电梯,这么晚了,会所里特别安静,外面传来的机车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到了。”徐亦然说。
“让他们到四楼来吧。”傅亭斯一脚跨进电梯。
听闻,经理忙按下了四楼楼层按钮。
方棋彻和童淼森到的时候,傅亭斯正靠在窗口,正对下面是后花园,就是那天他和夏冬意吵架的那个位置。
徐亦然则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边刷着手机,边品着茶。
方棋彻在旁边坐下,用肩膀轻轻顶了顶,在徐亦然耳边低声问:“他怎么回事?”
徐亦然摇摇头,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不知道,从刚才进来就站那儿了,我还想问你呢,这少爷是不是受刺激了,都要站成望夫石了。”
童淼森费解地伸长脖子往窗口去探,随口说:“这下面有什么风景,这么好看?”
方棋彻连忙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你可闭嘴吧。
室内安静下来,几人各做各的事,童淼森在外面打电话,徐亦然也是业务繁忙的样子,一直有信息进来,徐亦然也没有闲着,在看最近产品样图,看得累了,点开朋友圈刷了刷。
忽然,他视线一定。
陡然对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豁然开朗了起来。
间隔一秒的样子,方棋彻肩膀轻撞了一下徐亦然。后者正在专心致志地忙着业务,头也没抬地说:“什么事?”
“你看这个。”
手机伸到徐亦然眼前。
他先瞥见的是“善良的咚咚”,接着视线下移,看到下面的文字。
【傅狗你等着,老娘明天就带个帅哥去民政局领证。】
徐亦然抬起头,和方棋彻目光相接的一刻,了然于心。
方棋彻说:“你去?”
徐亦然:“还是你去吧。”
“来猜拳。”方棋彻道。
两人同时伸出手。
猜拳结果,方棋彻输了。
徐亦然笑倒在地上:“我就说你不行,还硬要跟我来,快去快去。”
方棋彻站起来冲他挥挥拳,最后还是走到了傅亭斯旁边。
经过茶桌的时候,顺手牵羊地拿起了两杯泡好的茶。
一杯拿给傅亭斯,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到了旁边,然后拍了拍傅亭斯的肩膀,重重叹息一声。
傅亭斯拿着茶杯,像是怕里面有毒一样,不解地望着这哥儿们迷之操作。
方棋彻演完了一套戏,发现傅亭斯还没有领悟他的言外之意,又再次拍了傅亭斯的肩膀两下:“喝吧喝吧,又不是酒,怕什么。”
傅亭斯确实有些感到渴意。
方棋彻看他喝了,遂说道:“你和夏冬意不会是在暗戳戳搞对象吧?”
“噗——”傅亭斯一口水喷在了方棋彻脸上。
后面的徐亦然大笑起来,刚进来的童淼森懵懵地看着里面的这一幕。
方棋彻一脸表情复杂地用手抹掉了脸上的茶水,十分无语道:“兄弟,没有就没有,你用不着喷我吧,你喷水怪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反应过来的童淼森笑的无比大声。
方棋彻弯腰抓起躺椅上的枕头冲他扔过去:“闭嘴吧。”
这混乱的一团,把傅亭斯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搞得更郁闷了,虽然刚刚,那一口水喷在方棋彻脸上,稍微的纾解了一下。
见傅亭斯要走,方棋彻拉住他,掏出手机给他看:“你俩没搞对象,夏冬意发这个什么意思?”
傅亭斯迈出去的脚步收住了,带着疑虑的心情看向方棋彻的手机。
目光定住的那一刻,表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凝重了起来。
方棋彻见他用力抿着唇,眉心蹙着,神情有一种秘而不发的隐火。
更加确定了:“真的在谈啊?不是啊,你说什么话惹到她了。”
傅亭斯将手机塞回方棋彻手里。大步离开。
留下身后几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童淼森看着面无表情擦身过去的傅亭斯,疑惑地望向另两人。
方棋彻也走了出去:“我去找他,你们等一会儿。”
童淼森更加奇怪了,问徐亦然:“老傅和夏冬意怎么了?”
徐亦然望向门口,一脸高深莫测。
—
方棋彻在后花园找到了傅亭斯。
他那时正站在白塔前仰头望着。
那天在这里,夏冬意也是这么望着上面,当时他就在好奇,这上面到底有什么呢?
方棋彻的脚步声他听出来,始终没有转头。
直到他走到身边,出声说道:“你是不是喜欢夏冬意?”
多么突然又突兀的问题。
却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傅亭斯沉默。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仰望的姿态,脖颈拉伸的修长,沉静幽淡的光线里,方棋彻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轮廓,上下轻轻地滑动了两下。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方棋彻看到了寂寥。
随后,傅亭斯收起了下巴,垂眼扫过来,与方棋彻视线一接,淡笑了下:“你猜她今天向我提了一个多么让我无法拒绝的提议,”他的笑意在脸上持续着,很淡很淡,似乎根本不感觉那是一种笑,而是凉薄的,冷然的自嘲。
傅亭斯很少会展露出内心的想法,大多数时候都是懒懒散散的,嘴上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让人看不出他的喜好和憎恶,和所有游手好闲的富二代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笑意,让方棋彻心里一惊。
听他继续说道:“夏冬意,她说,要和我结婚,但是,”他的声音轻下去,低下去,细的像一根银丝,脆弱的仿佛细微的火星就能将他烧尽了:“只是为了敷衍长辈。”
方棋彻轻轻啊了一声:“这也……她怎么想得出来的,多伤感情啊,况且你俩还认识这么多年。”
傅亭斯微微摇了摇头,不欲多言。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也许这也说明她信任你。”方棋彻安慰道,“你想啊,她怎么不找别人呢,是不是?”
“是吗?”傅亭斯瞥眼他,“这种信任,我宁可不要。”
“……”这还挺要强的。
“我还有一点搞不懂,”方棋彻抓了抓头皮,表示费解,“既然你都喜欢她了,干嘛不跟她说清楚,说你不能接受这种方式,就直接一点,跟她告白就是了。”
“不行。”
“啊?”
“我面子过不去。”
“不是,”方棋彻实在搞不懂他,“你说你都痛苦的要死了,面子重要还是你未来的幸福重要?”
“对我来说,面子更重要。”
“……”
方棋彻叹口气,一脸“孺子无救也”地拍拍他的肩膀,从身边离开的时候,丢下了一句肺腑之言:“全身上下嘴巴最硬。”
“……”
就在方棋彻擦身过去的时候,傅亭斯转过了身,喊住了他。
“她是不会喜欢我的。”
方棋彻脚步一顿。
傅亭斯双手插着兜,望着地面月光的影子,头低得很低,低声地重复着这句话:“她不会喜欢我的。”
“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富二代,幼稚又令人讨厌。”
方棋彻不相信:“可你不是啊,她认识了你那么久,不会比我们还不了解你?”
傅亭斯抬起头,抬起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棋彻。
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她亲口说的。”
“她说——”
傅亭斯喉头微动,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仿佛和记忆中少女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我,夏冬意,一辈子都不要喜欢傅亭斯。”
那个烂醉如泥的姑娘靠在他的肩头,在他压抑着沉痛的心脏问出那句为什么之后,她俯在他耳边,眼泪一滴一滴,烫在他的皮肤上。
她呢喃道:“因为,太痛了。”
当那个痛字落音的刹那,他的心脏仿佛被她落下的眼泪烫到,猛地缩紧了。
疼痛是有记忆的,直到这一刻,也忘不掉那天的痛感。
—
这条状态发送出去之后,夏冬意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傅亭斯那边任何的动静。
夏冬意暗自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态势。
放在以前这条狗肯定会冷嘲热讽她几句,说些不好听的话。
不过也有可能他在忙着玩,压根就没看到她的心情状态,他和他那几个哥儿们,夜生活是相当丰富的,这夏冬意是很清楚的,而且有时候她也想加入他们,都会被傅亭斯拒绝,说那是他们男人的世界,她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夏冬意都不知道这哪里危险了。
说不定现在傅亭斯正在哪儿潇洒呢,才不会在意她高不高兴,生不生气,过两天还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突然出现,再气她一顿。夏冬意都已经习惯了。
她也才不生气呢,他都没放心上,她干嘛动气。
夏冬意有点后悔发那条朋友圈了,让别人看着笑话。而傅亭斯本人,根本无动于衷。
反正……反正傅亭斯也没看到,其实别人看不看到也无所谓……夏冬意想着,指尖在删除两个字上面摩挲了两下,往下一点,屏幕上跳出一个确认删除的选择框。
夏冬意按下了删除,看着重新空白的朋友圈,忽然松出一口气。
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
傅亭斯回到家已经快接近凌晨。他在国外这些年,自由惯了,和父母住不习惯,早早从家里搬了出来,现在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只想回去的时候才会回家一趟。
把车停在车库之后,直接进了电梯,上二楼房间洗澡。
天已逐渐暖转,傅亭斯洗完澡,习惯性的没穿衣服,只围了一圈浴巾,一手拿着毛巾擦着湿漉的头发,单手点开朋友圈,划了几下,又往回划了划。
发现晚上夏冬意发的那条状态不见了。
他浅皱起眉心,索性坐在沙发上,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双手操作手机。打开了夏冬意个人的朋友圈空间,她设置了仅三天可见,现在朋友圈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删掉了?
顿了顿手指,他给方棋彻发了条私信:[夏冬意晚上发的那条朋友圈,你截图了没]
没多久,方棋彻发回一张图片过来。
傅亭斯点开看了好几秒,随后按下保存。
确定她确实是删除了。
傅亭斯站起来,去阳台上抽了根烟。
他现在抽烟抽得很少很少,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也只限一根。
阳台没有开灯,傅亭斯右手夹着烟,将烟衔进嘴里,猩红的光点勾勒着他轮廓清晰的眉眼,深吸一口气,将烟吞进肺腑,傅亭斯垂着的眼微微眯起,盯着屏幕里那张朋友圈的截图,烟雾缓缓吐了出来,模糊不清的面容,看不清的表情。
一根烟的时间,傅亭斯想清楚了。
既然她删掉了,说明这事当不了真。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了,所以留着这条朋友圈也没意思。
如果是后者的话,怎么办?
傅亭斯掐灭了烟。
已经这么晚了,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这一夜,傅亭斯睡得非常不好,做了一夜的梦,梦到夏冬意果真牵着上次那个律师的手,在逛商店,置办婚礼,一会儿又梦到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转过头问他好看吗?
……
傅亭斯惊醒过来,揉了揉脸,遮光窗帘遮挡的严丝合缝,房间里黑漆漆的。
他赤脚坐在床上,仰靠着床头缓了一会儿神。
抓起手机看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了。
民政局应该开门了吧。
如果夏冬意非结婚不可,那么这个结婚对象也只能是他。
至于她是否爱他,是为了敷衍长辈,亦或是别的理由,只要能和她结婚,别的都无所谓了。
—
今天是周一,加上昨晚没休息好,早饭又吃得饱,夏冬意几乎没两分钟打一个哈欠,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勉强将瞌睡虫赶跑。
然而,就在她准备起身去泡杯咖啡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滴滴两声,夏冬意顿了顿动作,扫了眼,看到是傅亭斯的信息,心脏有一瞬的失重感,随即紧张地跳动了起来。
她为了延缓这种心跳的加急,故意放慢动作,拿过来点开,信息的内容毫无预兆地落入了眼帘。
不要脸的狗:[我到了]
似有预感般。夏冬意心脏的失重感愈加的剧烈起来。
没等她打出问号,电话突然就进来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她给傅亭斯的备注:我家狗子。
夏冬意差点没拿住手机。
她缓了缓,接起来,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异样:“干什么啊,一大早的,催命啊,人家很忙的好吗,没空理你。”
那头传来熟悉的轻笑声:“这么忙啊,那有没有空出来结个婚。”
“……”夏冬意心跳重新陷入高频运转的速度,嘴上却说:“你神经病啊,一大早的在说什么,没睡醒吗?”
傅亭斯正色道:“下来,我在电梯口等你。”
“嗯?”
“你要的帅哥来了。”
夏冬意握着手机的手心平白无故出了一层汗:“啥啊?”
“去领证。”
“现在?”
“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