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O帝王情史[星际]》清雾潋月

67、chapter67

　　“可能是因为你还有用。”迦兰斯双手相扣，姿势闲适而放松。

　　“你是想收服造反头目？”埃德加脸上故意露出嘲讽的笑容。

　　迦兰斯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安静地看着虚张声势的埃德加。

　　迦兰斯没有说话，他身后的随从也都没有任何声音，就连一贯高高在上狠辣冷酷的典狱长此时也小心而恭敬地低垂着头，以一种恭顺的姿态站在坐着的迦兰斯身后。

　　整个牢房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并不是主要目的。”迦兰斯没有完全否认，“事到如今，你们的失败已是定局。处不处决你，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是怕死。”埃德加冷笑了起来，“我承认。但是我绝不会改变我的立场，要杀就杀。”

　　埃德加的话让迦兰斯身后的人都有点惊讶。

　　他们知道埃德加是贾科莫的儿子，而贾科莫则是一个贪婪狡诈的投机分子。

　　当初贾科莫身为德雷克皇帝的宠臣，因为自身的恩宠被另一个宠臣罗贝尔分走就愤而支持路德维希造反，但路德维希暴毙而亡后见机不对又重投皇帝阵营。

　　而贾科莫的兄弟泰林克名声比他还要糟糕。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贾科莫家族就是阴暗贪婪毫无立场的投机家族，靠依附和讨好当权者而崛起。因而，很多贵族都不屑于与这样的家族有所牵扯。

　　埃德加之所以支持洛尔，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想复制他父亲当年的路线。靠支持和控制皇帝获得皇帝的依赖，成为皇帝身边最重要的人，继而借着操纵皇帝来攫取权力和好处。

　　如果埃德加这次成功了，那他的确会成为下一个贾科莫。

　　但他失败了。

　　很多人都认为埃德加会向他身段灵活的父亲一样，见状不对会立即改投阵营。甚至有人还打赌说埃德加会是最早改投阵营，向迦兰斯宣誓效忠的反叛贵族之一。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就是，埃德加居然是态度立场最坚定的人。

　　这让很多人都很困惑。

　　而现在，埃德加都已经承认了怕死，却依然不改立场。这让在场的人都十分好奇，除了迦兰斯。

　　埃德加的话并没有让迦兰斯感到意外，也没有让迦兰斯觉得生气。他微微颔首：“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除了杀我，别无他法。”似乎终于掰回一城，埃德加直视着迦兰斯，“我虽死犹荣。”

　　迦兰斯微笑了起来，他微微倾身向前：“你的感受可能也就你自己知道，但是你却注定得不到你想要的。”

　　埃德加慌忙别过头，不与迦兰斯的目光接触。他总觉得一旦和迦兰斯直视，他虚弱的内核就会被迦兰斯看得明明白白：“你怎么知道我得不到我想要的？”

　　“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你并未获胜。”迦兰斯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你只会白死，不会留有美名。就算历史留下了你的名字，也不过是一句贪婪自私，造反未遂。”

　　迦兰斯站了起来，转身离开牢房：“人们只会知道你是欲壑难填咎由自取，最终死于正义的审判。”

　　“不是这样的！”

　　迦兰斯的话彻底击溃了埃德加的心理防线。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都因为迦兰斯的话成了一场笑话。

　　他知道，迦兰斯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能将这些话变成现实。那他的确就是白白死去。

　　他朝着迦兰斯的方向扑了过去。但因为锁链的桎梏，他并没有碰到迦兰斯的衣角。而侍卫则反应迅速地将他扑倒在地。

　　迦兰斯转过身，示意侍卫松开他。

　　埃德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我愿意宣誓效忠！”

　　迦兰斯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你愿意，那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继续谈了。”

　　迦兰斯离开托尔斯堡监狱时，外面正下着雨。站在岗亭里的守卫看到迦兰斯一行人时，转向他们敬着礼。

　　迦兰斯回头看向高墙后的那片狭长的灰色天空，有濛濛细雨顺着风穿过雨伞的遮挡飘落到他脸上。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自己穿过皇宫广场时的画面。

　　迦兰斯缓缓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意冷淡而模糊。他沿着长长的灰色大理石阶梯走了下来。

　　上了飞船后，迦兰斯坐窗边，静静的看着雨水沿着玻璃斜流下来，形成了雨帘，渐渐遮住窗外的场景。

　　随后，飞船队伍分开了雨帘，离开了这座高墙巍峨的监狱。

　　迦兰斯接过齐亚德递来的红酒，慢慢喝着。他微垂的眼帘掩去了眼里的华光。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里的空杯放在托盘上。

　　“陛下，那个埃德加为什么忽然就愿意效忠您了啊？”终于，齐亚德忍不住问道，“那他当初究竟在坚持什么？”

　　齐亚德也是迦兰斯的随行人员之一，所以他也在当场。他完整目睹了埃德加态度转变的过程，然后发现就算他就在现场，并且对话都听得很完整，却依然一头雾水。

　　迦兰斯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但眼神依然像蒙了一层雾一般朦胧不见底。他没有立马回答齐亚德的问题，而是柔声问道：“你觉得埃德加伯爵为什么选择支持洛尔？”

　　这个问题原本在齐亚德看来很简单，大多数人也都能立马回答出来：选择一颗容易控制的棋子，复制他父亲贾科莫的路，控制皇帝维系家族荣宠。

　　但迦兰斯既然这样问，那答案定然不会这样简单。

　　但齐亚德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只能干巴巴地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末了，他说道：“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已经提前对自己的答案进行了否认。

　　迦兰斯微笑着说道：“没必要否定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他看向窗外，水雾朦胧的玻璃在窗外的风景划拉成了斑斓模糊的色块。

　　“埃德加扶持洛尔上位，确实是为了维系家族荣耀。因为我身边已经有了形成的权力系统，他在我这边毫无优势。况且，他知道他们家族和我有仇，他对我并不了解，所以他不能确定我会不会记恨报复他们。”

　　迦兰斯语气浅淡地说着他和贾科莫家族复杂的恩怨。齐亚德知道一些，但有些复杂的内里齐亚德知道的也不多。但迦兰斯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解释太多。

　　“那是不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齐亚德问道。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有太多的事解释不通。

　　“埃德加出生时，贾科莫已经先帝身边分量最重的宠臣了。”迦兰斯说道，“他们家族随着贾科莫的发迹而崛起。所以埃德加出生时，贾科莫的家族也在贵族圈有了名字。尽管很多老牌贵族对他们家族不屑一顾，但客观来讲，他们家族确实算得上权势显赫。”

　　“一面是众人的追捧，一面是权贵的不屑。埃德加就生活在这样的矛盾环境中。”

　　“贾科莫给他安排的是完整的贵族教育。所以，埃德加将成就、荣耀和家族看得很重，名誉、忠诚、骄傲甚至是礼仪都在潜移默化中成了他的信仰，也因为总是因为父亲和家族被质疑，所以他对这些加倍看重，以至于他迫切想表现和证明些什么。”

　　齐亚德被迦兰斯说得话给惊到了。他从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埃德加的动机。

　　“所以，他坚持支持洛尔，不仅是因为洛尔是一颗好操控的棋子，也是出于对我皇兄的忠心。”迦兰斯淡淡一笑，“贾科莫死后，我皇兄的精神支柱就倒了。所以他把对于贾科莫的恩宠和感情全部宣泄在了埃德加身上，将贾科莫的一切都给了埃德加，包括贾科莫的职务、爵位以及财产封地。尽管是出于非理智的脑袋一发热，但事实就是我皇兄提拔和重用了这个籍籍无名的青年。”

　　迦兰斯轻轻阖上了眼睛：“所以，他想通过支持洛尔皇子来回报我皇兄的恩宠。”

　　“他想证明他的家族并不蛇鼠两端，也是忠诚和荣耀的。所以即便是失败了，他也想通过坚定立场，有尊严地赴死，来证明这些。即便是死，也要在历史上留下片刻荣耀。尽管他本人承认他也怕死。”

　　在听完迦兰斯的话后，齐亚德一下拨开了迷雾：“所以陛下说他只会白死，历史上就算留名也只会是贪婪自私造反未遂受到正义的审判而死时，正是戳中了他的死穴。”

　　埃德加怕死，但更怕没有荣耀的白死。他想为他自己、父亲和家族洗去过去那些他引以为耻的标签。

　　当齐亚德再次回忆起迦兰斯和埃德加在监狱里的完整对话时，他豁然开朗。

　　“但陛下为何想留他？”齐亚德问道。埃德加作为叛乱贵族的领袖，依照惯例应该和之前那批被处死的贵族一样接受顶格的惩罚，然后被处死。

　　“处死他不可惜。他如果在我离开时依然坚持他的立场，我确实会尊重他的选择，也会履行我告诉他的做法。”迦兰斯说道，“但他确实会是个有用的人，所以我还是想稍作挽留。”

　　“但他未必会真心为陛下做事。”齐亚德不放心地说道。

　　“我不需要他对我忠心。”迦兰斯微微一笑，“但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并全力以赴地完成任务，哪怕是献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