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心三年（慈广短篇收录）》六梦浮生

5、女儿红

　　左慈不喜欢酒，他初次主动买酒，还是在捡到你的那天。

　　不是寻常弟子喜欢的青梅酒，也不是他亲手酿制的药酒，而是味道最寻常坛子最笨重的花雕酒，又叫女儿红。

　　当地有习俗，若是家里有喜事，得的是个女儿，那就要在院中最大的树下埋一坛花雕酒。只有两个时候可以把酒坛取出来，要么女儿出嫁，要么女儿早夭。

　　他想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虽然不知你的父王母后有没有给你埋下这坛酒，他还是选择为你在广陵的槐树下埋了一坛，随着你一天天的长大，这坛酒也变得愈发醇香醉人。只是你不知道这件事，左慈也像是把这件事忘记了一样，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天你遇到些麻烦，被人追到一处荒废的别院，尚且可以藏身，你带着一身的伤蹲在了矮墙后面，听着追兵远去的声音，这才察觉到身上的疼痛。

　　该死的。你骂了一声，掏出心纸君，却都没有动静。满楼密探，竟然联系不上一个。你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心纸君是被你的汗水泡湿，你抽出短刃，扎在墙上踉跄站起，又是一头的冷汗。你突然想起心纸君尽数失效，这也许是因为你，要不行了。

　　你不能死，你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终于爬到一颗槐树下，树下阴凉，隔着你的后背还能让你渐渐脱离麻木感。你颤抖着手捏出师尊的心纸君，将它贴住你的唇边，轻轻唤着你的左慈。终于，你还是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你已经在一个人的怀里。他抱着你，一手持着酒坛为你续力。你轻松不少，有了笑的力气，转头谢他
　　“还好师尊来得及时，徒儿又让师尊见笑了。”

　　左慈知你长大后总是逞能给他看，这次终于求助他，他反而更加心疼你。他的手颤抖着，藏到你的外袍下，另一只手喂你喝着花雕酒。你尝出了这酒的滋味儿，半惊喜半安慰道
　　“这里竟然有花雕喝，这次没死成我是真的不亏的。”
　　“放肆，不许说这种话。”

　　左慈的声音有些冷，你的嘴似儿时那般撇了撇，他有些慌，任由你转过身来抱住他。
　　“别怕，吾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点点头，在他身边感到无限的安全。你突然想起本地习俗，便问他知不知道女儿红的事情。他却告知你，眼下这坛酒，就是你的女儿红。

　　你眼中浮光闪烁，思索一番又道
　　“师尊，女儿红只有两种时候能取出来。”
　　“吾知道。”
　　“第一种时候，是女儿早夭。”

　　他轻轻摇摇头，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这种情况不会有的。”

　　你点点头
　　“第二种情况是女儿嫁郎，要给心怡郎君喝自己的女儿红。”

　　左慈若有所思，却觉嘴别被送来一个东西。你捧着酒坛，面上有些红，不知是心情太好，还是花雕醉人。你轻声道
　　“我请师尊喝我的女儿红。”

　　月光下，左慈的脸色愈发温柔，终于，他的手贴住了你的手，轻轻低头。

　　最不胜酒力的神仙，也甘愿为今日这碗酒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