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爵的求生日常》洛微吟

123、Chapter.23

　　长久的沉默蔓延在幻觉之间，安塞西亚无聊地四处看了看，又不感兴趣地在旁边一坐。

　　“还完成什么使命啊，那个操纵虫子的东西已经暂时缩回封印里不出来了，”他懒洋洋地开口说道，“至少从现在开始，外面还算安全，但那个家伙收回虫子的做法说不定会引起那些管理封印的人类的注意。”

　　“如果这座铁城堡的主人就是从这个封印里直接获得力量的……”露比突然意识到一个极其危险的事实，“据说那位瑞特王子已经动身去了科林城堡，如果他知道了封印出现问题，万一他发现我……”

　　“那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一群还没来得及成型的恶魔眷属而已，这只眷属应该还算高等级，也能动用一部分权能力量影响别人，难怪他们一定要让自然之心来完成这个封印，只可惜这个人类现在已经变成封印的一部分了。”安塞西亚难得用他的猫脑袋认真想了想。

　　“在这些之前，”露比沉默了一会儿，诚恳地向斯蒂芬·梅林求助，“除了那条通往地下走廊的入口之外，这个密室还有其他可供别人出入的地方吗？我至少要先保证队友们的安全。”

　　“十分不幸，没有了，”斯蒂芬·梅林很快回答，说话间，他神经质的笑出声来，“对，这间密室里只会被投入给昆虫的食物——一个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你们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落入昆虫的陷阱，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因为你们中有些人实力不错了，但总有一天你们会和我一样，成为食物。”

　　“谁说地狱里就很可怕了，我哥和他养的那群人类明明就生活得挺舒服的，”安塞西亚将手臂背到身后，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那些我哥养着的人类活得可自由了，他们平时也没什么工作，没人需要召唤他们和他们手下的骷髅就只需要留在地狱之门旁边看大门就可以，觉得累了和无聊了还能找我大哥要点休息时间，我大哥还没少被他们说过他那糟糕的衣着品味……他们看上去都快比我还懒了！”

　　露比的嘴唇微微一动，哪怕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去想，但是……听到安塞西亚的描述之后，她竟然有那么一刻钟羡慕起了地狱的悠闲生活。

　　——没有那么多工作，也不需要为了自己第二天的收入发愁，死都死了，她也不用担心自己明天能不能因为缺钱而活下去……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人类犯懒生活吗？

　　这样的说法似乎也让那位斯蒂芬·梅林冕下感到震撼了，他沉默了很久，才专注地打量起自己先前没怎么留意过的安塞西亚。

　　“权能为懒惰的主恶魔？”有了这样的猜测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后辈，突然干巴巴地苦笑一声，“没有想到人类和恶魔有一天也会结成队伍，与恶魔为伍也并不一定会让自然权能被黑暗侵蚀，只要那个和你同行的主恶魔不曾动过伤害你……以及人类的心思，我竟然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了这一点！”

　　“你才知道这个啊，”安塞西亚小声嘀咕，“我们恶魔最开始对人类都没什么认知，更别说污染权能了，真会污染权能的明明就是你们人类的恶念和负面情绪而已，我们恶魔只是比人类更容易接受这些。”

　　斯蒂芬·梅林嘴唇轻颤，他抬起头，仿佛通过这处模糊的幻境空间看到了外面那间密室——无数人死在这里，到了近几年里，那些密室死者们换成了无辜的少女，但这无法改变他的权能正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污浊，他本人的灵魂也渐渐被恶魔污染，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理智的这不可逆的过程。

　　真相来得太晚了。

　　“我还以为，每一个自然之心都在进行着伟大的牺牲，没想到我自己竟也成为这权能的污染源头其中之一，”曾经的自然之心轻轻摇头，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还拥有着权能的时候，每天都在长老会的带领下前往各地与恶魔战斗，直到那最后的一刻——是啊，哪怕我的灵魂被封印在地底，我也依旧保留着感知痛苦的能力，我的灵魂也一直在维持着可笑的清醒，而我根本就不希望我还留着它。”

　　对于这位前辈的说法，露比只能抱以沉默。她与长老会的唯一交集就是在刚刚继承权能的时候就被那位塞巴斯阁下拉过去封印恶魔，并不知道一位真正的自然之心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提升权能，也就不知道自己该对这位前辈说些什么，安慰或是一个对未来的承诺。

　　“你们从这里出去以后，那个被封印的东西就会重新苏醒，凭借我剩余的灵魂和意识，我已经困不住它太久，”斯蒂芬·梅林看上去却像是并不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特定的答案，他只是走上前去，拍了拍露比的肩膀，语气带上怅然之意，“我能给你的忠告就只有一句了——不要相信梅林长老会里的任何人……对，就是这个意思，任何人！”

　　顿了顿，男人轻轻摇头，看着露比突然变得惊讶的表情低声说着。

　　“如果你选择回去，我的现在就会是你的未来——进了长老会秘地的人，就永远都出不来了，或早或晚，他们只会被同化成长老会秘密的一部分。

　　“你走的这条路是全新的，从未有任何自然之心走到过这里……哪怕你已经成为一位自然之心，为了梅林长老会或家族牺牲生命都不是你必须要面对的命运。既然我们在命运的安排之下相见于此，我唯一能送给你的话就是——所谓的正义并非被囚禁于牢笼，你以后在为了任何人做出任何牺牲之前，都至少要先认真想一想它是否有真正的意义。

　　“并不是所谓的梅林家族荣耀，也不是长老会期待如此，而是问一问自己的心，这牺牲将通往何处，你是否真的愿意，或是做好了准备为你心中的正义付出生命，这付出皆是出自本心，”说到这里，斯蒂芬·梅林的语气中带上了深深的痛苦和愧悔，“而不是……像我一样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就将自己牺牲，又在此之后任由自己成为真正的污染源头。”

　　露比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脑中乱成一团——在这场幻觉里她听到和看到的都远远超出以往的认知，而她清楚地明白，或许这位斯蒂芬冕下说出的话才是真相。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那所谓的必将牺牲的命运是不是依旧存在着……也许这只能在她走到旅途的终点时才会得到答案吧。

　　“你们人类还真是麻烦，”安塞西亚的嘀咕声让她猛地醒过神来，“你们那时候就一直喊着什么正义啊牺牲啊，把我给弄进封印里去了，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做呢，这在你们人类看来是不是也算我为了你们正义牺牲了？”

　　这句诡辩让气氛轻松了不少，斯蒂芬·梅林看向这位外表毫无威胁感的主恶魔，第一次向他露出些许笑意。

　　“是啊……又怎么能说，这不是呢，”他垂眸笑着，眼中染上悲伤，“你们从这里出去以后，我能困住那只恶魔的时间十分有限——我会帮助你们压制她的神智，这回大幅度地削减它的力量，在那之后的事情，无论是铁城堡还是这座罪恶的国度，就只能全部拜托给你们了。”

　　“你是让我，把你也……”露比的语气急促起来，“不行，这怎么可以，您才刚刚教会我这么多东西，我就要亲手连着您的灵魂一起毁灭了吗？”

　　“不，我的后辈，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可怕的，”斯蒂芬·梅林平静地开口安慰，“在这封印里的每一刻，我的灵魂都生不如死，消散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如果我足够幸运，残魂在此后并未消散的话，我的灵魂或许会出现在地狱吧……真没想到，我以前本以为灵魂堕入地狱会是一件再可怕不过的事情，现在看来他居然成了一条不错的前路。”

　　“如果我的权能恢复，我也许能想想办法，”露比迟疑着说道，“要是斯蒂芬冕下真的可以限制住那只恶魔眷属的力量，我用我现在拥有的这点权能，可以试试净化他的这部分灵魂，只是没有权能的灵魂，与我同样的灵魂本源，这样的净化和治疗我应该可以做得到。”

　　事情就这样得到了一个还算完美的解决办法，斯蒂芬·梅林欣慰地看着她点头。

　　“你们从这里出来后，那只怪物的权能力量就会立刻苏醒，你们的实力也会完全恢复——是的，它不会再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思想和意志，但这也意味着你们将面临一场硬仗，它造成的攻击会比以往更加疯狂和难缠。”

　　“请您交给我吧，”露比认真点头，接下了这个沉重的任务，“我会和我的队友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斯蒂芬·梅林略微点头，俄尔，又想到了某些事情，对露比和安塞西亚补充说道：“还有，倘若那只怪物失去神智，相对应的，与这座铁城堡有关的人也会面临失控，因为他真正的力量正是由它而来。”

　　露比微微启唇，神色凝重。

　　“也就是说，那位去了科林城堡的瑞特王子他可能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场正上演于科林城堡的闹剧必须要尽快叫停才可以！

　　等到这里的战斗结束之后，再和队友们商量一下吧——他们总会想出一个不用暴露她自然之心身份，也能阻止那场混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