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51、第 51 章

　　敖寸心是被摩昂捞回龙宫的。
　　昏睡的时候，的确是精疲力竭，法力耗尽。
　　可醒来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找了个机会偷溜出龙宫。
　　然后被摩昂逮到。
　　摩昂：“你还想去做什么？敖寸心，你能耐了。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连父王和大哥的话也不听了。怎么，你想和你三哥学，成天到处闯祸，被骂了就直接不回家了？”
　　三哥。
　　是了，这个时候的三哥还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呢！
　　没有被据角褪鳞，没有历经那十万八千里的鞭策，也不是西天华天表柱上的八部天龙。
　　她有机会改变他的命运的。
　　敖寸心：“那三哥现在在哪？”
　　摩昂：“谁知道他如今在哪里鬼混！”
　　说罢，又看向敖寸心：“别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你这是想去哪？”
　　敖寸心：“大哥你不是也说了吗，我没有听父王的话，要是父王知道我醒了，肯定又要把我训一顿。我出去躲两天。正好，要是天庭真的派人来问我降雨的事情，你们就说，我一直不在西海，四处胡闹，也不知道玉帝惩治人间的事情。到时候就算天庭降罪，也怪不到西海头上。”
　　摩昂：“你倒是想得挺好，怎么脱罪都想到了。那你怎么在做事之前没考虑到这是冒犯玉帝，可能连累西海的事情呢！”
　　摩昂表情严肃，他是西海的大太子，所行所虑皆是西海。
　　但他也是兄长：“罢了，等到这件事情结束，早点回来。”
　　敖寸心说不出话来，当初大哥骂她骂得没错，她是有多眼盲心瞎才看不到身边至亲对她的关爱。哪怕她声名狼藉，哪怕她罪孽深重，西海也从来不曾拒绝她回来。
　　敖寸心：“、、放心吧大哥，西海是我家，我一定早点回来。”
　　这辈子，她只想唤醒念，和她周游四海。
　　不会牵扯进不该牵扯的恩怨里，连累西海。
　　可就在她这么想时，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沉沦于深海中的人。
　　一身白衣染着西海海水也洗不干净的血渍，双目紧闭法力殆尽，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海水吞没，沉尸西海。
　　可是那关她什么事？
　　她没有忘记，这是她千年悲剧的开始。
　　所有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她莽撞而心善地救下了一个坠入西海濒死的少年，而后又贪恋上对方的容貌和无暇的赤诚。
　　可是，这样的少年从来都不属于她。
　　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如今，就是将前尘孽缘一刀斩断的时候。
　　只要她当做看不见，只要她不去救他，那他就会、、
　　死。
　　看着近在咫尺、折射出阳光的海面，敖寸心停了下来。
　　明明只要再向前一步，她就可以斩断过往、不，是将来，斩断将来的孽缘。
　　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人挡在她身前的样子。
　　千年之前，千年之后，无论他是否将真心交予她，无论他是否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可他的确从来都不曾忘却她的恩情。
　　凌霄殿上，他将三叉戟架在了玉帝的脖颈之上，逼得他生生改了将她挫骨扬灰的判决；北冥冰原上，他挡住了沉香劈向她的斧头，将原本她欲以性命相博夺取的千羽给了她，相信她不是随便伤人性命的龙；太虚幻境中，面对元始天尊，他第一时间挡在元始天尊前面，口口声声说即便她犯了天条也该由天庭问罪。
　　无论这一切是出于愧疚、感恩或是其他，除了感情，他对她，的确有恩义。
　　敖寸心闭了闭眼，在深海中呼啸而过，将不断沉溺的杨戬自水中托起。
　　如千年前那般，安置于西海海岸。
　　这里，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也是他们最后诀别的地方。
　　而如今时光倒转，她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看来，时光流转，她的情根，在此刻也好好地长在她的心里。
　　可还是不一样的。
　　她会让一切都不一样的。
　　身后的杨戬终于在日光掩映中转醒，敖寸心回头。
　　风将白色的鲛纱吹得扬起，横亘在她们中间，如同不可靠近的天堑。
　　杨戬的声音沉沉，心如死灰：“这是哪里？”
　　同样的问题，敖寸心千年以前曾经回答过一次：“西海海岸。”
　　杨戬：“、、、你不应该救我的。如果你不救我，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的母亲因为和父亲相恋，镇压桃山。他拼命活下来，想要救出母亲，却连累母亲被十轮金乌暴晒而死。他想要报仇，想要将玉帝一家赶尽杀绝，将十轮金乌杀死了九个，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改变母亲惨死的结局。
　　杨戬：“你救下来的，是仇恨和痛苦。”
　　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话语。
　　嫦娥和哪吒救他，救下的是性命。她救他，救下地就是仇恨和痛苦。
　　敖寸心内心轻嘲，神色冷漠：“你若是不愿意活下来，也可以继续去死。”
　　敖寸心说完，刚想离开，却又想起那些苦苦挣扎求活的凡人。
　　那些人被她救下，好歹还会跪在地上感激她。
　　敖寸心脚步一停，转身面向杨戬：“你还能感受到仇恨和痛苦，可是很多人，在十轮金乌暴晒之下，连呻吟都做不到就死了。你应该感激我救了你，应该庆幸自己活着，因为这样你就至少还拥有选择生与死的权利。”
　　而不是像那些凡人一样，只能被动地毫无选择地接受死亡。
　　杨戬看向敖寸心，对上对方清凌凌的视线。
　　海风拉扯着白色的鲛纱，发出独属于海风的呼啸。
　　敖寸心偏过视线，不再管杨戬的死活，直接化作流光飞走。
　　千年之前，她救了他。
　　那样好看的少年郎，自天上落进西海，又刚好被她撞上。
　　她用救命之恩的借口缠着他，说是想要他报恩，说是要看好他，不能让他用她救下的性命来做坏事，可其实不过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他而已。
　　她，就是会被一副皮囊迷惑的肤浅的龙。
　　可她也说过，她后悔了。
　　救下他，是还他的屡次相护。
　　之后他是生是死，是报仇还是苟活，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不再纠缠于救命之恩，亦不再对他好奇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