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50、第 50 章

　　敖寸心只觉得眉心炙热滚烫，将所有的思绪都烧灼殆尽，脑海中一片混沌。
　　可念伸出手指，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化作点点萤火的画面却在她脑海中上演了一遍又一遍。她努力地去抓，可是萤火从她的手中飞出，她什么也抓不到。
　　念!
　　敖寸心猛地睁开双眼，动静惊动了身边一直守着的人：“寸心，你可算醒了。”
　　母后？
　　“三公主您可算醒了，您这次可真是吓到王上和王后了。您可是足足昏睡了三天，王上刚刚才走，老臣这就去告诉王上这个好消息、、”
　　旁边的龟丞相絮絮叨叨，龙后打量着敖寸心略显呆怔的神色，给龟丞相一个眼神，让他自行去向龙王禀报。而后伸手将敖寸心汗湿的头发规整，“寸心，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和母后说说？你在梦里一直哭，怎么叫都叫不醒，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难过的事情？
　　敖寸心勉强拉回自己的心神，可是她的心里，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敖寸心：“母后、、、念死了、、、”
　　龙后茫然：“念是谁？”
　　敖寸心：“念、、、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敖寸心：“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游历三界、、、可是，她死了、、、”
　　龙后迟疑，伸手帮敖寸心擦干眼泪，语露担忧：“、、寸心，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哪有一个叫念的朋友？这几百年你连西海都没出过，又哪来的什么恩人？还游历三界，知道你想出去玩，别是想得走火入魔了吧、、、”
　　敖寸心的目光微微一动，什么、意思？
　　她的脑海中划过念在消失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她说将一切的选择重新交给她、、
　　难不成、、
　　敖寸心放缓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龙后：“母后，您知道杨戬吗？”
　　龙后：“杨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只见敖寸心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刚刚落地便化作一缕光消失在房中。后一步赶到的龙王皱起眉，看向龙后：“这孩子，又要跑去哪撒野？！”
　　而已经出了龙宫的敖寸心，只觉得心如擂鼓。
　　那一颗完整的心脏在胸腔里一下又一下地跳动，引动着周围的海水。
　　她努力地向着深海的方向靠近，凭着记忆中不可及之地摸索。
　　可任凭她如何折腾，周围都只有无尽深海。
　　所谓不可及之地，似明明尽在咫尺，却终遥不可及。
　　为什么，为什么她找不到了？
　　若是她当真借着念的力量回到从前，那这个时间，念一定还在不可及之地沉睡。可为什么，当年她心灰意冷只知道西海有一个不可及之地随便找了个位置往下便能轻易进入不可及之地，如今，却无论她怎么找，都不得其门而入？
　　这其中，到底缺了什么？
　　敖寸心连着折腾了三个月，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忆当初见到念时的细节，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进入不可及之地的关键，直到周围的海水一片沸腾，鱼虾一个劲地开始往深海里游。
　　这是怎么了？
　　敖寸心逆流而上，浮出海面，一眼便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
　　竟是十日凌空。
　　在这一刻，敖寸心终于知道，念将她送回了多久以前。
　　竟然是她与杨戬相识的最初。
　　难怪，难怪，念当时会说出那番话来。
　　敖寸心飞至空中，距离十日越近，空气就越发炙热。
　　入眼所及的江河湖泊陆续干涸，凡间众生，食物枯竭，草木自然，弱小的生灵被活活晒死。
　　神仙之间的争斗，累及亿万生灵为之丧命。
　　敖寸心忽然就想起了入淮水之初遇到的那个人类魂魄。
　　他说，凡人纵使微如草芥，也该有属于草芥自己的声音。
　　他说，请天上的众仙给凡人一个自由生存的机会。
　　到底受了人间那么多香火，到底被念送回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一段因缘。
　　敖寸心想起念看向人间时的眼神，顷刻间，化作龙身。
　　随着她的腾飞呼啸，无数铅云被召唤而来，延绵无尽。
　　行云布雨，本就是龙族的天赋职责。
　　只是敖寸心没想到，她竟有这么一日，顶着十大金乌的压力，想要尽可能多地以此术庇护凡间生灵。
　　可她偏偏，还并非在淮水之时，法力雄厚。
　　她如今，不过是条活了几百年的小龙，还是条耽于玩乐不思进取的龙。
　　只是看着在雨幕中肆意奔跑欢腾的凡人，看着他们跪在地上不停地感谢上天，呼朋引伴地拿着锅碗瓢盆出来接水，敖寸心便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
　　这并非是对人间众生的怜悯。
　　她敖寸心自顾不暇，想留的人未曾留住，哪来的善心怜悯众生。
　　“三妹，”熟悉的声音传来，敖寸心回头一看，竟是大哥摩昂，“跟我回去。”
　　敖寸心：“再等一下。”
　　摩昂目光看了一眼下界，对敖寸心道：“三妹，十日凌空乃是玉帝之命。是凡人勾引神仙，获罪于天的下场。你即便能护得住他们一时一地，可凡间那么多生灵，你又能护得了多少多久？！”
　　其实她也没想过护多久多少人，就是看到了，尚有余力、一时心软而已。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到底法力低微，哪怕动用的乃是她们龙族的天赋能力，敖寸心也有些招架不住。龙身腾啸变得沉重，招来的铅云也开始变得稀薄。
　　连她的真身都有些藏不住，隐隐显露在外。
　　摩昂：“更何况，玉帝下令十日凌空，你偏偏施法挡住烈日金乌。你以为玉帝会感念你护佑人间吗？他只会觉得我西海忤逆他的旨意。四海之中，不说龙族支脉，便是四海龙宫，施云布雨的不知凡几，你可见过有谁出手的？！”
　　敖寸心自然知道，凭她的作为，玉帝王母只会觉得她挑衅他们的威严。
　　可那也得他们腾得出手来教训她。
　　她可是记得杨戬将十大金乌杀死之后，在凡间只过了两个月便大闹了天庭，换算成天上的时间，也不过是两个时辰。大不了她出去躲两个月，她就不信，等到杨戬大闹天庭，弱水流入人间之后，天庭还有空来找她治罪。
　　只是，现在是真的没力气了。
　　看来之后得去一趟解山，找小白借蚩尤戾气重新修行了。
　　好在那些修行的法门她都记着。
　　敖寸心一边按照以前的修行法门调动身上的法力，一边不断地施法降雨。
　　人间的雨水渐渐带了血色，凡人眼睁睁地看着天上时隐时现的绯红龙身，一边喊着龙王恩德，一边喊着苍天泣血、、
　　这群凡人，总是这么无知。
　　那哪是苍天泣血，明明是她的龙血，便宜他们了。
　　不行了，太累了，撑不住了。
　　敖寸心精疲力尽，雨水骤停，铅云散去，她自高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