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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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名字被提起，顾笙的身子僵了一下，好在姜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很快便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语气随意：“早忘记了。”

　　姜玖撇撇嘴，不语。

　　-

　　安元市公安局。

　　方晏最近上班经常受到队里人明里暗里打探的目光。大家对他的私生活都很关注。

　　齐萱坐在电脑前看一个案子的资料，她旁边的安棠和周廷窃窃私语。

　　“方队真是心大啊，一点也不担心姜玖姐。”周廷道，“宋一那个人，看起来还挺有威胁性的。”

　　安棠：“我前几天还和齐萱看到他俩吃饭了呢。”

　　“真的假的！”周廷惊呼，拼命暗示，“不会旧情复燃吧？”

　　好在方晏不在这里，所以才能聊的这么肆无忌惮。

　　安棠无语：“也不知道方队怎么想的……”

　　看一眼旁若无人、认真工作的齐萱，安棠凑过去：“别管方晏了。齐萱，你也要考虑一下你的人生大事了吧，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欲望？”

　　齐萱转头看她，“谢谢，没有。”

　　齐萱和方晏都分开这么久了，方晏都结婚生子了，安棠实在不想看齐萱还停留在原地，一个人傻傻的，守着这段没有希望的回忆过日子。

　　“你工作能力这么强，还这么漂亮，局里也有不少人暗恋你呢，你可以物色物色。”

　　周廷插嘴：“诶，安棠姐，你和齐萱姐年龄相仿，不也没个男朋友，你别光说别人，也想想自己。”

　　“我之前是有的，只是分手了好吗！”

　　“那…齐萱姐不也是……”周廷弱弱道，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齐萱不也是之前有男朋友，分手了而已。

　　周廷捂住嘴，知道不该提这茬。齐萱和安棠都不打闹了，表情微凝，低头看手头的任务。

　　周廷：“工作吧工作！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方晏和赵意说着话走进来。敏锐嗅到空气中微妙的气氛，赵意问：“你们怎么了？”

　　“没事啊。”周廷很快道，“什么事也没有！”

　　-

　　柳惠又来了清风苑，用不便的右腿抱着方鹤安在客厅来回走动，笑起来眼角皱纹明显，盈盈看着襁褓中的面孔。

　　“安安乖啊，奶奶在这陪着你呢，别哭啊。”

　　小孩子哭起来没完没了，闹腾的很。饶是自己亲生的，姜玖听到这个声音也感到头疼。可柳惠每次都耐心极了，很快就能把方鹤安哄好。

　　柳惠抱了很长时间，考虑到婆婆右腿还有隐疾，姜玖过去想帮她减轻一下负担。

　　“妈，你休息一下吧，我抱会儿安安。”

　　“不用不用。”柳惠回避她的双手，抱着孩子不舍得撒手。

　　“我不累，你去屋里歇着吧，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就行。”

　　拗不过她，姜玖只好走了。

　　在卧室里打开电脑，姜玖照常写小说。多年来，她的工作就是这个。

　　手指啪啪敲了会字，她停下来对着空气发呆。

　　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以码字为工作。

　　离开宋一，来到安元市后，她不是没找过工作。

　　可不知道是不是宋一带给她的影响太大、阴影太深，每次工作时她耳边总是浮现宋一各种各样的警告声——

　　“不要和异性说话。”

　　“你和这个人太亲密了。”

　　“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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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有男同事对她示好，送小礼物、送鲜花，她都会立马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四周，仿佛宋一早就知道了，正在看着，马上就会冲过来，生气地把她拉回去。

　　在工位上她也经常发呆，想起在宋一身边的那段清闲的、痛苦的、复杂的生活。

　　宋一将她禁锢在身边，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以至于她太久不和人联系，工作时提不起任何沟通的欲望，她觉得和人说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姜玖根本没办法正常工作。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明明之前那么喜欢热闹，可现在竟也习惯了独处。

　　她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工作，换了好几份工作都不合适，于是姜玖干脆不去外面上班了，一个人待在家里，投稿写文章。

　　…

　　姜玖揉揉眉心，宋一这人就算不在也能影响着她。

　　外面客厅传来柳惠絮絮叨叨的声音。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柳惠经常抱着方鹤安说个不停。

　　之前姜玖只当她喜爱方鹤安，无非说一些哄小孩子的话。可今日，姜玖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个名字。

　　——振凯。

　　方振凯。姜玖默念这个名字。她记得这个名字，这是方晏父亲的名字。

　　方晏父亲也是一名刑警，是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的，是一名烈士。烈士陵园就有他的名字。

　　姜玖走到卧室门口，耳朵贴在上面，想听一听婆婆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提到公公的名字。

　　“……振凯啊，你看这孩子多可爱……你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孙女吗，这是你的心愿……我帮你实现了，就是可惜你没有看到……”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带这个孩子，我替你看……你不知道，安安有多像阿晏，眼睛、鼻子、嘴巴……可好看了。你一定很喜欢……”

　　柳惠说话语气很低很轻，甚至像精神恍惚了一样。

　　柳惠患有狂躁症，姜玖见过她发病。发病时，说话语序混乱，颠三倒四。和现在的情况很像。只不过，现在情绪并不激动，很柔和。像是对面有个人，正在与他对话。

　　方振凯想抱孙子孙女，这是他的心愿。所以，难道这就是婆婆非要有个孩子的原因？这是方振凯死前的心愿，于是成了柳惠的执念？

　　这些都只是姜玖的猜测，她并不能确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姜玖猜，一定是方振凯的死对柳惠冲击太大，导致她变成了这幅情绪激动的样子，抱孙子更是成了她的心魔。

　　如果能治疗、疏解她的情绪，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偏激。

　　公公婆婆的事，姜玖知道的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听闻。

　　公安局里经常有人去探望柳惠，聊天时也会透露一些内容；柳惠平日和人打电话，姜玖也无意听到一些；方晏聊天时也会讲一些父母的情况。

　　方振凯和柳惠是因为一次意外遇见的。

　　年轻时的柳惠也是个爱打扮的漂亮女孩，在街边拿着小镜子补妆的时候，有个男人悄悄摸进她的口袋，偷走了手机。

　　听说过手机被偷的事情，但柳惠还是第一次遇到。

　　男人拿了手机想走的时候，被柳惠发现了，男人撒腿就跑。

　　而柳惠，就这么穿着高跟鞋狂追起来。

　　方振凯恰好路过，听到她的喊声，看到了这一幕，大受震撼的同时，帮忙拦下了这个人，顺利要回手机。

　　方振凯看着柳惠，佩服道：“……你这个女人也太彪悍了，穿高跟鞋还能跑那么快。”

　　柳惠笑着捋了捋头发：“一时情急，哪顾得上那么多。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

　　“今天谢谢你了帅哥，帮我抓住这个小偷。我要报警把他送进去。”柳惠打开失而复得的手机，恶狠狠道。

　　“不用。”方振凯笑道，“我就是警察。”

　　这是两人的相遇。当时谁也没想到会发展成爱人关系。

　　在一起之后，包括结婚后，两人一直都恩爱有加，快乐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方振凯工作太忙了，两人相处的日子很少。

　　方振凯因公殉职，死的很惨。姜玖去警局给方晏送东西时，听人唏嘘感慨过。

　　一次扫黑除恶行动，对面是很凶残阴狠的人，暗地里做过许多龌龊事，有钱有人手。

　　行动失败，方振凯为了保护小队成员不幸被他们抓住。

　　等警察在荒郊野岭找到他时，已经是一具残缺的尸体。

　　眼睛位置是两个漆黑空荡的洞，没了眼珠子。脑袋直接缺了一块，像是被利器削下去的。牙齿全部掉落，身上多道刀伤棍伤，双手双腿更是断掉。

　　如此残忍恶毒的手法，这是犯人对警察的报复和挑衅。

　　找到方振凯尸体的时候，柳惠红着眼一定要跟着警察去，因此直面见到了这血腥恐怖的一面。

　　她抱着这个面目全非的身体，想尖叫，可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晕在了方振凯尸体上。

　　醒来后，柳惠性情大变，变得非常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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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外面声音小了些，后面彻底没有了。

　　等了一分钟，姜玖打开门出去。

　　方鹤安被放在儿童床上，柳惠在给他冲奶粉。

　　姜玖走近看了看，柳惠的眼圈微微泛红。

　　“妈，你去休息吧，这几天安安这么闹腾，给你添不少麻烦。”

　　“哪有，我不觉得麻烦。”柳惠笑笑，把奶瓶喂进方鹤安嘴里。

　　“那个，九九，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柳惠犹豫道。

　　“什么事？”

　　柳惠看着方鹤安白嫩可爱的小脸，眼神柔和了许多。

　　“我想带安安去见见振凯。”

　　见面，那就是带方鹤安去方振凯墓前。

　　柳惠：“我和阿晏提过了这事，他说让我问问你。”

　　“可以啊，那就去。”姜玖想来感到惭愧，她自己都很少去祭拜方振凯。

　　“妈，我们找个天气好的日子，我陪你一起。”

　　柳惠笑笑：“我还怕你不同意。”

　　“啊？这有什么？”

　　“安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去见一个…去世的人，不吉利。”提到去世，柳惠眼神暗了暗。

　　“怎么会！等安安长大了，知道有这么厉害的一个爷爷，只会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