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亲亲我》红杨

4、第 4 章

　　林恒星将面条塞回柜子，重重关上，出了客厅，绕过沙发走到架子床边上。

　　她弯腰伸手拎起书包，又从枕头抽出个钱包，二话不说，直起腰杆就走出门口。

　　啪的一声，铁门被关上。

　　屋里传来了林母劝解的声音，以及林父骂人的字眼。

　　5楼，4楼，3楼，2楼。

　　林恒星从楼梯间把破旧的自行车拉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林父震耳欲聋的声音，整栋楼都是他的骂声。

　　“三天两头就吵架，5楼还有完没完，一天到晚。”

　　邻居家从阳台探出头来，对着林恒星指指点点：“看到没有，就是这个孩子把自己父亲告了，也是造孽，一家人的事情搞得沸沸扬扬。”

　　“不告都不让读书，你叫人家怎么办。”

　　“好歹是她爸。”

　　林恒星面无表情，双手握紧自行车的把手，白裙子往上撤，小腿往下使劲蹬着，车沿着狭长的小路前方走。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远。

　　林恒星骑着车，从安静的居民楼一路向上走，穿过嘈杂的工厂，穿过工厂前头的大榕树，穿过车子和行人混杂的马路。

　　她一双眼睛注意着街道两边的店铺。

　　工作，她需要一份工作。

　　沿路找了一圈，这家说她年纪小，烧烤店找全职，小炒店也不行。

　　她不知道骑了多久，在一家高档的小区门外停下，小区门外有一家大饭店，饭店门口贴着红色的宣纸，工工整整的写着招工。

　　林恒星望了望四周，都是轿车的停车位，车子油光锃亮，她推着车走到门口。

　　车放到墙角的位子，她从门口也能看见。

　　林恒星拉了拉上衣，把衣角塞进裙子里，对着门口的玻璃仔细看了看。

　　玻璃窗里的姑娘长的好，就是表情冷，她试探性笑了笑，玻璃窗的姑娘就笑了笑。

　　林恒星深吸了一口气，她望着饭店的大门，门面装修的金碧辉煌，门内特别敞亮，温馨的灯光，彬彬有礼的服务生，连吃饭的客人看起来都是高人一等。

　　她也不知道那天站了多久，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林恒星推开了门，室内很凉快，她看着前面金色的灯光仿佛都带着饭香，一个温柔的声音问：“小朋友，几个人吃饭啊。”

　　声音从耳边轻柔柔的传来。

　　林恒星却觉得比林父骂人的声音，还要让她无措，双手握紧拳，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服务员姐姐很温柔的看着她，微微弯下身：“是在等家长吧，前面坐会好吗。”

　　“我是来应聘的，请问你们还招聘吗？”

　　“应聘？”服务员瞪大眼睛。

　　服务员简直不敢相信她是来应聘的，这孩子看起来也才十几岁的，怎么会有家人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工作。

　　这不是童工吗？

　　服务员很抱歉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你年纪太小了。”

　　年纪太小。

　　林恒星猜到了，她很有礼貌跟服务生说打扰了，转过身却看见一个女生站在自己背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

　　“干嘛这样看我。”女生说。

　　林恒星看她长腿迈了两步走到自己面前，白天的卫衣换了成黑色T恤，脖子上带着金色项链，刚好到锁骨的位置，露出白皙瘦峭的颈子，下身穿的某品牌黑色运动裤，双单手抱着个篮球，饶有兴致对她说：“巧不巧，又撞上了，同学。”

　　“我叫贺文嘉，你叫什么？”

　　林恒星知道她叫贺文嘉，她问的，被问的同学一脸惊恐，说千万别被她漂亮的皮囊骗了，不要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据同学说这人混的很。

　　林恒星没有说话，看见服务员温柔的接过贺文嘉的篮球，小声说：“老板在二楼包厢，我带您上去。”

　　大厅很热闹，人声嘈杂，空气中有饭菜香。

　　“不着急。”贺文嘉说，她扭头瞅林恒星，目光落在她裙边，忽然把脸凑过来笑眯眯的说：“你吃饭没。”

　　吃了没，一个平常的问候，出现在这里却如此让人奇怪。

　　林恒星愣了，表情有些复杂，她们似乎还不熟吧。

　　服务员不以为然，低眉垂眼权当没有看见，反正自家老板的四女儿就不像是个女孩子，脾气混的很，成天吊儿郎当的，当街逗同学实在不出奇。

　　林恒星太阳穴压着，心里开始不耐烦，见贺文嘉还盯着自己，更加烦躁，她抿着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不想多纠缠，也不想撒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吃转身就走。

　　“一起吃点。”

　　林恒星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还没有来得及回神，就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热。

　　贺文嘉握住她的手，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肩，推着她往外走。

　　“小姐！你 ..您去哪里？您不上去吃饭了吗？”服务员急得连声问道。

　　林恒星背上和手腕烫的厉害，像是被正午的太阳直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眼瞪着贺文嘉。

　　贺文嘉丝毫不在意，懒散冲后头挥了挥手。

　　她一路推着她走出了饭店门口，用身体将林恒星圈在怀里，将她和外界挡住。

　　林恒星有些头晕，整个身体都软，眉毛皱到一起，见贺文嘉圈住她，身体抵住角落的柱子，说了第一句话：“你放开我。”

　　“嚯，会说话嘛。”

　　“我又不是哑巴。”

　　贺文嘉也不生气，目光流转在她脸上的印子，一路看到脖子，看到肩膀上紫红色的痕迹，又看见对方的脸。

　　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嘿。”贺文嘉放开了她，笑嘻嘻凑近，一双狭长的眼睛有个圆圆的光斑，林恒星往后退，却听见耳边有人温柔的说——

　　“同学，你姨妈来了。”

　　贱贱语气。

　　林恒星平静的面庞像是一层厚厚冰裂开，一双眼睛瞪得很大，一只手扯住裙子偏着头去看。

　　星点的红，在白裙中央，突兀而尴尬。

　　真的。

　　“就站在墙角别动，我去给你买。”贺文嘉说。

　　.

　　“换好了？”

　　林恒星换好裤子出来，公园卫生间外面是一条长廊，长廊上爬满了藤曼，绿色枝叶间藏着几朵金粉色的花骨朵，花骨朵顺着枝芽往下掉，贺文嘉懒洋洋靠在墙边，细碎的刘海挡住额头，低着头玩手机。

　　昏黄的灯光下，她身形很修长，一双狭长的双眼，睫毛如蝶轻轻颤动，投影在如脂玉般脸上，周围散步的众人若有若无偷看她，她丝毫不在意，只是专注于手里的游戏。

　　一局结束，贺文嘉抬头发现林恒星，她随口问了句，漫不经心，语气懒散。

　　林恒星这才回神，收回目光，点头说：“好了，谢谢。”

　　“喔，那走吧，我饿了。”

　　林恒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贺文嘉将手机揣进口袋里面，单脚一跨，从座位上跳过去，握住自己的破旧的自行车。

　　吱吱吱，破旧的自行车发出晃动的声响。

　　贺文嘉坐在上面，双手撑着把手，一只脚撑着地面，一只脚踩着脚踏车，黑色运动裤被扯上去，隐约露出一点红色痕迹，像是刺青，从脚踝处蔓延而上。

　　是什么？

　　林恒星有点好奇，还没有等她看清，就听见耳边有人的说：“上来，去吃饭。”

　　贺文嘉长臂一挥，脸上露出笑，唇边露出两个酒窝，小小一个，好似装满整个星光一样耀眼。

　　她似乎很好看。

　　林恒星这才意识到，她愣了楞，脚不自觉走到车子旁边。

　　“坐好了。”

　　贺文嘉会骑车，车子起的稳稳当当，比她名声靠谱很多。

　　林恒星嘴唇紧紧抿着，双手握着座位最边缘翘起来的地方，捏着铁架子随着地面起伏摇摆。

　　奶奶去世后，她头一次坐在自行车的后面。

　　她视线被贺文嘉挡住，只能看见路两边的，难免有些慌，忍不住探头去看前面。

　　人一晃，轮胎也跟着晃，车头也跟着晃。

　　“哎！”贺文嘉双手握紧车，发出惊呼。

　　林恒星仰起头，看见她的黑色T恤被风吹鼓，软软的长发被风扬起又放下，风带来了女孩软软的声音说：“你坐稳，别动呀。”

　　马路很安静，她的声音很好听。

　　林恒星愣了下，双手握住了单车的铁栏杆，不再动弹。

　　当天晚上吃的虾饺。

　　c市的特色，林恒星第一次吃。

　　她见贺文嘉轻车熟路点好菜，将茶壶提起，白嫩纤细的指尖，细细水流，优雅的姿势，安静就像是画上人，美丽动人，谁敢相信这是个校霸。

　　林恒星有些怀疑，却见眼前人放下茶壶，下一秒身子骨就软成了一滩泥，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样子上，狭长的眼睛望着她说：“看我干嘛？喝茶。”

　　那双眼睛充满了戏谑，又细又长，尤其是眼尾处的一点痣，流露说不清道不明的漂亮。

　　林恒星平静的，端起茶杯，将茶水递到唇边，一口喝下。

　　贺文嘉笑了笑，露出酒窝，翻过身将椅背上的挎包拉过来，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袋子放到桌面上。

　　袋子推到林恒星面前。

　　林恒星楞了一下，指尖勾着袋子两边，里面装的都是些跌打损伤的药。

　　“下次骑车注意些，我刚刚看你背上全是撞到淤青，一会回去擦点药，用药油搓开。”

　　贺文嘉一手撑着下巴，半个身子都靠在桌面，懒洋洋的说：“我试过，还挺有效的。”

　　不知道怎么回应。

　　林恒星没有想到原来别人对她好，比对她恶言相向，更加让她惶恐，让她不安。

　　贺文嘉显然看出来她的不安，扯开话题，乱七八糟瞎聊了一堆。

　　没有听进去。

　　只听见贺文嘉最后一句话是说：“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

　　“林恒星。”

　　“我叫林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