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ange》咸土豆豆

7、第三个故事

　　欧润之在垃圾桶旁捡到了一只小黄狗。秋雨让天气变得愈发寒冷，欧润之抱起了瑟瑟发抖的小狗。

　　这只小狗似乎是来找自己的，欧润之的直觉说道。小狗不见外地向欧润之身旁靠，欧润之很高兴它不怕人，于是开心地把它带回了家。

　　家政阿姨讲了欧润之几句，可是欧润之毫不在乎。欧润之正为拥有了一只小狗而开心。

　　欧润之给小狗放热水，小狗却挥动爪子在水里划拉着什么。欧润之以为小狗怕水，于是把它捞了出来。

　　但是小狗依然在地上划拉些什么。欧润之不懂，直到把小狗放在窝里，欧润之才发现，小狗似乎在画什么东西。

　　“啥？”欧润之觉得这有些离奇，“我不是在做梦吧。”

　　就算是在做梦，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欧润之这样想着。拿铅笔在小狗旁边画了起来。

　　啊，欧润之从小狗本该有的清澈眼睛中看出了人类特有的眼神示意。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欧润之还是在怀疑这一切。小狗看着欧润之，“嗷呜嗷呜”哭了出来。

　　第二天欧润之按时醒来，想起昨晚发生的所有事。那张画下小狗画了什么的纸还在，小狗依然那样看着欧润之。

　　小狗说它是阿林。

　　“是我的同学阿林吗？”

　　小狗点点头。

　　“这不是在小说世界，是在现实世界啊。”欧润之不明白，但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也只能选择相信。

　　除了欧润之没人知道小狗的秘密。妈妈也以为这是普通的小狗。欧润之甚至买了一个沙盘让小狗在上面写字。

　　欧润之有一天问：“那你本身去哪里了？小狗本身的灵魂占据了你？”

　　阿林想了想，也不确定本来这个小狗究竟盛着小狗本身的灵魂还是另一个人的。

　　无论是小狗狗还是另一个人的灵魂鸠占鹊巢，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是以小狗的身体画字很慢，它一点点讲着自己的故事，欧润之从来不知道的故事。

　　周末和假期的时候，欧润之带着阿林按照阿林的指示回到老家。但是只是从街坊邻居那里听到阿林家里早就连夜搬走了。

　　这种神秘的结局对阿林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后来欧润之和阿林也经常来这里。这间房子装修了，又住进了新的小家庭，没有人知道之前的一家人究竟去了哪里。也许他们只是搬到一条街之外，却没人再见过他们。

　　欧润之问：“这家人的孩子在他们搬走之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没听说呢”，邻居阿姨说。

　　欧润之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直接说可以租一间房子在外面住，“不要委屈自己”。

　　欧润之顺理成章带了阿林一起，这时候它在其他人面前的名字叫大黄。

　　一开始，阿林还是更习惯人类的饭，欧润之就给它做人类的饭，还要同时兼顾小狗的习惯。

　　但是有一天，在欧润之妈妈偷偷给它开罐头的时候，它一头扎进了以前从来不会看一眼闻一下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阿林心想，“我已经习惯小狗的生活了吗？”

　　小狗已经长大，阿林不得不习惯它带来的条件反射。

　　可是小狗的大脑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不够用，就像好的燃油加进了本来就跑不了那么快的上世纪机器里。

　　越往后的日子，欧润之时常会觉得阿林变得太像一只小狗了。以前单独和欧润之待在一起的时候，阿林总是笨拙地，用人类的方式使用着不适配的小狗的肢体语言，而在外人面前，阿林努力模仿着普通小狗的行为，但是妈妈似乎还是察觉到它实在太聪明了。

　　阿林究竟还想不想找回自己，欧润之已经很少见阿林提起这件事了。阿林很喜欢看电视，一看能看一天，是不是这样就能让阿林忘记桎梏，自由地想象自己作为一个人走着，跳着，跑着。

　　欧润之也曾去寻求其他帮助，没想到大师却委婉地说：“孩子，你还是去正规科学的机构检查一下吧。”

　　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没有一个人相信，除了欧润之。

　　这么多年，欧润之没能找到帮助阿林的方法，也没能找到阿林的家人。欧润之知道这事不能怪自己，阿林也知道。

　　有一年，欧润之照例带阿林去检查身体，医生说，小狗的寿命十五年左右差不多了，尽管也有一些小狗可以活得更久，这就是看个体差异了。

　　欧润之心情很沉重，就算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算还有很久的时间，可是一切都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的结局发生。

　　最后的日子里，阿林似乎在享受着每一天，和欧润之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天。

　　阿林静静地卧着，费力地呼吸着，渐渐地，它的呼吸越来越轻，它闭上了眼睛，周围坐着的是欧润之和欧润之的家人们。

　　或许当一个人类，最后的结局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吧。

　　阿林去世之后，欧润之再次回到阿林的老家，在人群中，欧润之似乎看见了本属于阿林的人类身影，可是转头去看，那人已经被淹没在人山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