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天下（女尊）》巴三煮水

4、柳色无边

　　第一天的重生生活就是吃喝睡，很快便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第二天，宸月微才稍稍感觉出一点无聊。第一天太兴奋，没感觉，到第二天才发现用脑过度，精力不支。一觉睡到了巳时，这才起来。
　　眼见外面太阳很好，又不是很热，宸月微便想着出去散散步，哪怕先在院子里逛逛，好过在床上躺着。
　　甫一出门，宸月微便觉得眼前一花，不是太阳光刺眼，而是眼前的人太扎眼。院子里十多个少年站成一排，衣衫或红或绿，面若或白或粉，红如海棠，绿如芭蕉，白若炼乳，粉若桃花。一个个青春年少，笑靥如花，端得是一派人间胜景。
　　宸月微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竟有些醉了——她上一世的青春都葬送在深宫里了，全不知道什么情爱好处，中年涉足朝政权斗，无暇他顾，晚年倒是没少搜罗美少年，但已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是不想看着自己一天一天的老去，想沾上点年轻人的青春气儿，做个心里催眠罢了。
　　然而人生竟还有再少的那一天，现在自己年富力强，又是这么个身份，难不成还要再浪费一次吗？享乐一次又如何？难得她也按捺不住，猛的上前一步……然而马上退了回来。
　　不是她突然收起了心思，而实在是……呛死人了。
　　他妈的，都怪老娘这里逆光，没看清那白的是铅粉，粉的是胭脂。这几位生怕自己脸上抹的不够厚，一身都是头油脂粉味儿，远远一闻，都跟吃了羊屎似的。
　　“你们……”宸月微捏着鼻子，喝道：“推开十步，离着我远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正常人脸色的少年站在那儿，一时间看不清是谁，连忙道：“你跟着我来，其他人离远点。”
　　走了几步，大概闻不见脂粉味儿了，宸月微这才放下手，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暗骂：粗俗！上一点档次的贵人都不会用这么低劣的胭脂。虽然喜欢美貌少年，但品格这么低的，尤其是这种油头粉面的，还不在她眼里。
　　微微斜睨，才发现跟在身后的少年正是秋扇，昨天没发现，这少年虽说没什么人品，却有十分的好相貌，一张粉团子脸天然的惹人喜爱，皮肤嫩的一掐可以滴出水来，跟在身后，低眉顺眼的，远不如昨天盛气轻浮。她略略点头，只要他不多嘴，放在身边也罢了。
　　信步走进花园，只见古木参天，寒泉流水，甚是大气，虽失了几分精致，却另有一种风味。宸月微一面欣赏，一面从主人的品味中推演她的性情。走了片刻，正觉得有些累了，便听秋扇软软的声音道：“殿下，您好久没去喂鱼了，正好湖里添了两尾锦鲤，不如去曲水亭，一面歇着，一面斗鱼如何？”
　　宸月微心中一动，道：“好，去看看。”她不认识路，便稍稍放慢了脚步，由着秋扇将自己带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一大片湖水来。
　　湖面开阔，水流清澈，在阳光下泛出点点金波，湖面下隐隐见金红色的鱼影，又有鸳鸯、鹭鸶，野鸭在湖面上游戏，果然是好景色。宸月微在亭子里坐了，秋扇便告退，去准备茶点和鱼食。
　　湖水虽好，看久了却有些晃眼，宸月微转开眼，突然见湖边柳树下人影一闪。
　　有人在那里！宸月微深藏心中的警惕心大起，人却是不动声色，顺势用手支颐，这才缓缓转头，浑若无事的向湖边看去。
　　一个淡色人影犹犹豫豫的从柳树后转出来，向四周看看，似乎确定没人之后，才弯下腰来，双手捧起湖水来，轻轻地撩着，以为嬉戏。撩起的水珠被阳光一照，登时泛起彩虹般的光芒，一只白鹭向那边游过，也不怕人，在他身边徘徊不停，任由他将白玉般的手指附在翎毛上逗弄。
　　宸月微竟然看得痴了，那人影向她这边一看时，那惊鸿一瞥，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谪仙。虽然遥远的距离和那垂下的柳枝让她不能十分看清他的五官，但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气质，远远的站在那里，便如皓月金轮，将一切万物映的黯淡无光。
　　惊为天人！宸月微默默咀嚼着那一首洛神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细细咂摸，不由的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经年，也许是一瞬，她醒过神来，却是被吵醒的，只见树荫从中突然窜出两个人来，将那少年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接着又有一人出来，穿着府中小厮服色，指着那少年的鼻子说着什么，想来不是好话。
　　“怎么回事？”宸月微皱皱眉头，多年来修炼出的沉稳让她没有妄动，只是冷冷的居高而望，突然只听“扑通”一声，那少年向后一跌，掉下水去。
　　宸月微一惊，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好在那边的人也没要那少年的命，左右两人同时伸手，把落汤鸡似的少年拽了上来，却是没给好颜色，直接往树林里拖着走了。
　　宸月微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股邪火突突突往上冒，猛站起身来，出了凉亭，不自觉地往那边走去。刚没走几步，只听有人叫道：“殿下！”

　　回头一看，却是玉鼎，宸月微心中一动，微微沉了一下眉毛，淡淡道：“怎么？”
　　玉鼎被宸月微的态度唬的一愣，在太阳底下竟然遍体生寒，迟疑了一下，才躬身道：“挽珠公主来了，奉旨前来探望您。”
　　哦，是姊姊还是妹妹？估计是老大吧。总算要见见自己该见的人了，宸月微便顾不得刚才的事，只道：“带路吧。”
　　等宸月微走远了，秋扇才转了出来，轻声道：“未竟全功，真可惜。”突然暗自疑惑，自己连公主的床都没爬上去，便带出新人来，等那小妖精霸占了公主的心，还有自己的份么？不过莫哥哥的话总是没错的把，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个。

　　挽珠公主宸月熹正坐在前厅喝茶，心里却是长了草似的。她倒不是真有多关心自己这个妹妹，她醒还是不醒与自己何干？她着急的是柳家的三公子。刚来京城就听说，“柳家三公子，才貌无双儿”，既可以说是柳家三个才貌双全的小公子，也可以单指柳三公子一个，他两个哥哥比之他来说，可是差了不止一筹了。
　　这一回四大家族一起倒台，家眷们都分到各个府邸。宸月熹得了两个美人，罗家的二公子和柳家的大公子。这两个美人都是大家族出身，美貌不说，知书达理，性情也是温文尔雅，与一般的小厮真是天壤之别。她是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好，哪一个也放不下，一晚上的功夫，一起给糟蹋了。
　　第二天早上，她还在被窝里，便听见柳家的大美人啜泣，一问才知道，是想弟弟了。宸月熹心思一动，便趁机探问起这位柳三公子究竟怎么个好法，得到的答案是：“胜奴十倍。”
　　乖乖！还叫不叫人活了，柳大美人已经这般勾人心魄，那小的得是什么样子！若不是赶上今天是进宫请安的日子，她恨不得一大早便直奔这边来。至于是偷偷看上一眼，还是趁着妹妹昏迷不醒，干点什么其他的，尽在不言中。
　　正好进了宫，母皇听说二公主已然苏醒，便要派人前来探看，她少不得自告奋勇，说关心妹妹，一定要前来看上一看。女皇倒是很诧异，自己这个大女儿，一直好色贪花，从来不着四六，别说异父的妹妹，就是自己这个亲娘，也不见怎么上心，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现在初入京师，正是需要母女同德，姊妹齐心的时候，让老大去表示表示也好，当下便点头应允了大女儿的要求。
　　宸月熹领了差事，先没去探望，而是回府沐浴更衣，仔细打扮了一下，换上了一套宝蓝色蜀绣宫装，还特意熏了香，要给小佳人留个好印象，尤其是不能输给了老二——这才大张旗鼓的往含玉公主府而去。
　　进了公主府，先见过管家，又见了玉鼎，忍不住大是艳羡，原来二妹妹这里管事的都这么漂亮，当真是暴殄天物！其实她身边的人姿色也绝不差，但是郎君是别人的好，这一条却是至理名言。
　　等玉鼎进去请含玉公主出来，宸月熹便坐在那沉思，当然思考的内容和宸月微稍有关系——怎么让她把到了手的美人吐出来。以己度人，这么个美人送进了府里，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是头道鲜汤肯定是没了。既然最好的已然给了你，剩下的你再霸占也没意思了，还不如分给你姐姐呢。这么一想，宸月熹只觉得理直气壮，也不觉得难开口，大不了，我那还有两个美人，虽然次一等，但是以一换二，也不算你吃亏不是。
　　因为有心事，她等得脖子都长了，才听见脚步声响，把她从对小美人的幻想中拉了出来。只见花厅走进一人，十六七岁年纪，面含微笑，衣带生风，进来便笑道：“劳烦姐姐久等了，真是小妹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