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合作 ...
-
没有了鸿禄从中作梗，云天穹与珀丝国使臣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展开洽谈。
内容和上次相差无几，从奇珍异宝到文明底蕴，最后再到技术民生……
许是心里那根刺被拔除了，自由的氛围让他感到轻松愉悦，以至于态度十分谦逊友好。
当巴赫曼建议他要更侧重治国强国时，他细想片刻，点点头接受了，彰显足了帝王的大方坦荡，从谏如流。
姬璇对此大为震惊。
珀丝国使臣对他亦是刮目相看，凝重冷淡的脸色正逐渐转变的柔和。
“君与民，农与商，无论尊卑贵贱，都是邦国之重，一个王朝也正是由许多细枝末节，点滴构成，朕能明白。”
“但在这些之余，安内攘外，也是极为紧要的一环。朕以为，启国和珀丝还可以在军事上结盟，形成一道钢铁屏障，共同抵御北部那些部落的野心。”
巴赫曼眸光一沉，思忖过后，回答道：“这是大事，仅凭我一人无法做主。还需先请示君主的意思，方能给陛下答复。”
云天穹也不心急，微笑道：“那是自然的，结盟非同小可，实该细细考量、反复斟酌。”
“正好借这次机会，带诸位了解一番大启的国力，等回去后也能更好的向贵国君主禀告，多方权衡评判。”
巴赫曼注视着云天穹，那张与塔雅七八成相似的脸，此刻无比明媚鲜活，让人忍不住通过他，想起时光褶皱里的故人。
他心头一痛。
身居高位的束缚，注定他行事无法同寻常人一般不管不顾。
可归根究底，他对云天穹，还是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遥想上次相见，距今已是十年。陛下从稚嫩无邪的孩童长大成人，渐渐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只是。”欣慰过后，他微微蹙起眉：“近年间有传闻称陛下骄奢淫逸，乖张暴戾，启国上下无不怨声载道……”
“今日亲自所见所闻，似乎，与传闻有着很大的出入。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误会？”
以舅舅的身份和地位，他既然敢直接问出口，就说明他不怕云天穹动怒，话中更是恶意鲜少，关切居多。
云天穹一听，很好，自己这名声都臭到珀丝去了，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有些无奈，刚欲解释……想了想，有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可信度终是不高。
“小姬。”他偏过头：“你觉得，朕是怎样的人？”
姬璇很想帮他，但并不准备撒谎。
太后营造出的形象给他们留下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时候若她夸大其词的赞美云天穹，吹一番彩虹屁。
不仅不会给他增色添彩，还会让珀丝人觉得云天穹虚假，她谄媚虚伪。
自古以来，唯有真诚最能打动人心。
她与云天穹对视，脸上带着笑意，认真答道：“在妾眼里，陛下是有一点小脾气，可这世上的人谁又没有脾气呢？”
“尤其身为一国之主，要驭下立威，便不能太过柔软和善。”
“陛下宽严并济，恩威并施，该有的情理都能讲得通，哪怕偶尔闹些情绪也无伤大雅，远不像谣传那般恶劣。”
云天穹听闻后没有多言，抬眸看向客席。
两个使臣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对这位帝王有了颠覆性的新评价。
巴赫曼无法判断姬璇所说是真是假。
也许传言是真的，他们二人为了脸面在刻意伪装。
也可能耳听眼见都为虚，一切还需要用心去感受。
不管怎么样，他都珍惜这次难得的相见，想趁机多多嘱咐几句。
“一个王朝的运转，时代的推动，注定要以血肉作为基石。身为统治者，想尽善尽美尊重每一个生命，这不可能。”
“帝王无需过多在意别人的评说，无愧本心，水载舟而行，这便足够了。”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怨声压过皇权，激起民众的群愤时，便不能再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了。”
一番话落尽，看得出云天穹悄然生出几丝窃喜。
姬璇暗自笑笑。
真是个天真的人啊……
再如何叛逆不羁，暴躁荒唐，说到底还是渴望得到至亲的肯定。
不管怎样，能叫他和珀丝的关系得到缓解，能让他感到高兴，最关键的是还加了两点好感度……
也不枉费她耗尽心思动用存读档。
嗯，不错！
值了！
-
双方又聊了半个时辰左右，从国事慢慢拐到家事，气氛愈渐轻松和谐。
中途鸿禄换完衣衫归来，被云天穹手底下的侍卫拦在外面。任其找遍各种借口，偏是连他的半根头发丝都不肯放进来。
他急得跳脚，险些跟侍卫统领大打出手……
可他一个内侍，哪儿是常年习武之人的对手！虚张声势了几番，终瘪下气来，灰溜溜地寻去小门，甚至他都想到了爬窗。
可鸿禧早就特意吩咐过，能通往大殿的，哪怕是个老鼠洞都有人严格把守。
鸿禄抓耳挠腮……
他也知道这紫宸殿如今有很多太后的人。
不过眼下没了“维护皇威”的借口，他无权堂而皇之的号令那些御林军。
包括上次，他也是明借皇帝之名，暗借太后之权，才能调动的起那些将士。
现在呢？
皇帝需要他带兵进去吗？
太后的势力能轻易被摆上台面吗？
都不能。
所以，他终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内侍。
意识到这些的刹那，他颓了，窝在阴暗的角落里半天不出声。闷了满头的汗，任谁叫他出去也无动于衷。
这些殿内的两人当然不会知道，还是接近午时，云天穹宴请巴赫曼及两个使臣用饭，转场子间隙，鸿禧抽空来禀报的。
云天穹勾唇一笑，告诉鸿禧：“看住他，但凡朕这边有宾客，就不要放他过来。”
鸿禧也会心一笑：“是，谨遵陛下旨意。”
餐毕，巴赫曼与两位使臣前往下榻宫室休息。
姬璇和云天穹还没等回到紫宸殿，便听闻了太后到访的消息。
两人相视苦笑。
不用多说，彼此心知肚明，接下来肯定又免不了费一番唇舌。
踏入紫宸殿内室，主位上的妇人正一句接一句地数落着鸿禄，震得屋中嗡嗡作响。
云天穹带着姬璇走过去，各自行礼。
“给母后请安。”
“妾身给太后请安。”
妇人停下对鸿禄的斥责，偏过的头慢慢转回来，看着下方两人。
太后的沉默令姬璇愈发紧张，一颗心砰砰狂跳。
她就此情形疯狂的在暗地里头脑风暴。
好端端的，鸿禄为何会挨骂？
那肯定是交付到他手里的艰巨任务，他没能顺利完成。
可为什么没完成呢？
因为姬璇故意泼了他一身茶水，让他不能带着一副不整的仪态，伺候在珀丝使臣跟前。
归根究底，这事怨她。
姬璇烦躁地闭上眼睛。
完了！鸿禄肯定是告她的状了……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先认怂吧？要打要骂，或是继续禁足，顶多受点责罚。
她这次博得了云天穹的好感，他会想办法捞她的！不算是无解的死局。
正当她上前一步，要往地上跪的时候……迈出去还没等站稳，云天穹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他将她藏在身后，若无其事地问道：“母后怎么来了？又为何训斥鸿禄？是他犯什么错了吗？”
太后满腔的苦闷说不出，强压着怒火，深吸一口气。
她狠狠剜了鸿禄一眼，借机把情绪都撒在他身上：“还不是这个没出息的！平白无故在珀丝贵客面前丢人现眼！”
云天穹故作不解：“他做什么了？怎么会丢人显眼呢？”
“嘶……”太后在椅子上挪动了两下，边连连拍着桌案，边说道：“还不是客前失仪的事！咱们大启堂堂的数百年礼仪之邦！行事最讲究章程礼法！”
“因这场万寿宴，前前后后筹备了多久？又演练了多久？严阵以待为的就是这几天！”
“这下好了，乐子闹这么大，保不齐背后怎么让人当作谈资呢！”
云天穹无所谓地摊摊手：“哎！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就这啊！”
“不至于，母后，真不至于！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些细微的不足，过后也只有咱们自己耿耿于怀，也许人家宾客压根就没在意，转头就忘了，谁会拿这个当成谈资啊！”
倒也不是太后小题大做。
这种待客的形式主义，直到几千年后依旧兴盛不衰，这姬璇再清楚不过。
毕竟，想想两国外交的重大场面，再或是什么世界性质的盛会……主办方领袖女伴上来摔了个大马趴，浇了身旁接待透心凉……嗯，确实算是事故。
姬璇心虚地抿抿唇，从云天穹身后走出来，老老实实跪下，可怜巴巴认错：“太后恕罪，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太笨拙了，不然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笑话。”
说完，她额头点地，等候太后的发落。
中途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倒霉。
自打来了启国，好像自己每天都在请别人“恕罪”，但明明她也没做什么，真的好奇怪……
云天穹将视线从姬璇身上挪开，见太后眉心一紧，像是要发火。
他赶忙从站到中间，使劲搅和这滩浑水：“啊，那个，母后休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的脚伸得太长了，不小心把她给绊了，否则她也不会无端摔倒。”
云天穹肯如此维护姬璇，太后也不好过多追责。
她叹了一声，无奈道：“诶！璇御女啊！你也是的！”
“对，你真是的！”云天穹指着她假意教训：“下次走路看着点，稳当些！别整天冒冒失失的！”
有人给她梯子，她当然懂得顺势爬下来。
恭恭敬敬诚诚恳恳的认错，且保证下次不会再犯。而后，这一篇就算是不咸不淡的被掀过去了。
四日后，万寿宴前夕。
各国使臣各部族族长陆陆续续到全，宫中一改往昔冷清闲适，气氛变得热闹了，同时主子宫人们也变得更拘谨了。
姬璇洒扫了两天宫室，以及长信殿前后的宫道，清理完毕后受召前往紫宸殿。
她准备过会同云天穹说明，妃妾们要给她准备贺礼一事，让他给她出出主意，看到时候拿点什么出来能不给他丢人。
走进门，远远便听见两个男子的交谈声。
“孝期刚过便又要忙着万寿宴的事，也是难为你了。”
一道冷冽如山泉的声音，淡淡回答云天穹道：“身在其职，为陛下尽心都是份内事，不难为。”
姬璇绕过墙壁，走进内室的门。
一个记忆中遥远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恍然惊觉。
“啊！”
原来是他！
居然是他？！
，还差 